在过去的五年里,萨兰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和希文再见面的情形。但是每当思绪一起的时候他就会立刻强行打断,那不是因为他足够心狠,而是因为他甚至不敢回忆希文的模样。
那些甜蜜的,热烈的,生死与共彼此守护的过往都是真的。
但那当胸一剑,将一切化为乌有的记忆也是真的。
他亲眼看着他杀死了乌利亚,杀死了他们唯一的孩子。他救了所有人,却偏偏把两个拼命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又重新送回了万劫不复之地。
他知道不应该把一切的罪过和惩罚都推到希文的头上。但五年前,他就像是个逃兵一样,把他独自一个人留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
而现在又是以什么立场来见他的呢?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再敢出现在我面前就杀了你。”
刚一看到萨兰的那张脸,佛提娜就杀气腾腾地直接端着枪冲了上去。而萨兰此刻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希文的身上,直到看见佛提娜用黑洞洞的枪口怼上自己的脸才慌忙丢下手里从敌手那里抢来的武器惊慌解释道:“希,希文,我……”
“纳西比神父?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跟希文元帅……”
“现在没有时间解释,圣骑士团在赶来的路上,我先护送你们去跟他们汇合。”萨兰说着又忍不住将目光转向了希文。
“帕蒂塔说你的穿梭机信号已经被锁定,你现在不能走。”
“等一下,你到底是什么人?”
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已经让卡托夫大主教的大脑cpu运行过热了,萨兰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两只眼睛只顾盯着希文,就好像少看一眼这人就会从面前消失了一样。
五年未见,这是五年后的第一眼。
也许在外人看来,这五年来希文变得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具有领袖的风范,在大部分人的眼中,他比五年前更加耀眼夺目。可是在萨兰看到他的第一眼时他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希文一点都不好,简直糟透了。
他光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颓靡绝望的信息素的气味就觉得自己的心上从未愈合的伤口像是被什么又一次狠狠撕开。
他不知道要怎么控制自己暗藏在心底蠢蠢欲动的欲望,想要冲上去拥抱他,拥紧他,然后亲吻他,把这五年来错失的一切都一并弥补回来。
可是他知道那只是他的妄想。
希文看他的眼神就像在他们彼此之间筑上了一堵牢不可破的冰封。他知道他曾越过那道冰封触碰过那冰雪之下温暖的灵魂。
但是那已经是太久远之前的事了,久远到当他再看到那双沉静无惊的双眸时,连伸手都感到畏惧。
“佛提娜,检查外面的情况。”
希文的目光从萨兰的身上一扫而过,甚至连对视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就立刻忽视了他的存在。
“我来的时候……”
萨兰本想接下他的话,但立刻就被佛提娜打断:“外面暂时安全,但是我们的穿梭机的确被信号锁定了。我们必须换其他飞行器离开。”
“我已经让帕蒂塔去想办法。”
“我会解决。”
希文点了点头,但依旧完全把萨兰当成是透明人。萨兰也知道这样相见,对方必然不会给自己什么好脸色,没让佛提娜一枪把自己崩了都算是客气了。
不过这种不冷不热,不轻不重的态度才是真的让人难受啊。倒不如上来给他一拳,不,给他十拳,百拳,揍到他消气都可以。
最可怕的是无爱亦无恨,真真正正把他当成陌路人。
就在萨兰内心无比复杂地盯着希文之时,佛提娜又开口道。
“我们的舰队五分钟后就能穿过大气层抵达摩西山,主人,帝国的舰队和希里亚的巡逻船也在这附近。我们如果先出手,会不会……”
“所以几位主教大人的意思呢?”
希文这语气听上去温和得像是询问,但刚刚在安全屋里已经被武力威胁过的一众主教大人们都心知肚明,联盟元帅在来时就已经做好了铲除异己和拉圣教廷入伙的打算。
重要的是他对这里每个人的背景都一清二楚,这种无形的震慑似乎比那台人形AI手中的杀人武器更加可怕。
而作为中途加入的局外人,萨兰虽然没有参与前面的博弈,但是他很快就从这焦灼得仿佛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燎原大火的氛围中觉察到了什么。
他用余光轻轻看了希文一眼。对方那张被安全屋顶那惨白的灯光映照得冰封凛冽的面孔上弥漫着不容反驳的寒意。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几位红衣主教阴惨中透着恐惧的眼神。
“我现在无法给您任何答复,元帅阁下,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谈判,这种建立在枪口上的不平等,恕我无法接受。”
“我们当然可以给您公平,但是您能保证您的圣教廷真的是一片清净之地?”
“这里不是你们政治博弈的舞台。”
“很抱歉这里已经是了。”
这些年萨兰始终不愿意回到圣教廷就是他已经意识到这里的纯粹早已不复存在——尽管卡夫托大主教在竭力维系着圣教廷与几大政治集团之间的平衡,但是他们的势力已经无声无息地渗透到这里。
卡夫托阻止不了,甚至也不能阻止。他甚至不得不为如何在教廷的枢机院安排这些各自带着不同政治身份而来的主教们的位置而头疼——没有绝对的公平,有的只是权衡利弊下的取舍。
“而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站在这里与我说话?”
“我……”
“元帅阁下,您方才义正言辞地那一番演讲差点连我都骗过去了,原来您才是隐藏最深的那个人。让您的人从五年前就蛰伏在我的身边就是为了将来能彻底将圣教廷控制在自己手中吗?”
这真是个让人无法解释的误会,但那句‘您的人’却让萨兰无比受用。
这种时候萨兰真庆幸希文不是个喜欢解释的人,否则他要是当面直接否认他们的关系,那才真的叫残忍。
就在众人正陷入对峙的僵局时,萨兰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下意识地朝着希文的方向挡了一下,而就在他移动的瞬间,他看到站在卡夫托背后的一个红衣主教突然从长袍下摸出了一柄光枪。
其实也不能说是全无防备,只不过萨兰恰恰选择了最适当的时机冲了上去。
“小心!”
萨兰完全不假思索地朝着希文扑了过去。从他怀中失落了五年的温暖,可是再拥紧他的时候却觉得自己仿佛抱住的是一堆行将就木的枯骨。
那从外表来看,根本分辨不出的枯朽,正在蚕食着希文的身体。他能感觉得到这个身体发生的变化,他在衰弱,在衰老,那身体里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量,让他觉得再用力一些对方就会碎在他的怀中。
他诧异而惊恐地看着怀里的人,而对方对于这个兵荒马乱中猝不及防的相拥表现出了一种近乎冷酷的冷漠。
他猜对了。
恨不是最残忍的惩罚,漠然才是。
在这种狭窄的空间里,对方所用的又是杀伤力极强的冲击枪,这一枪是对准了希文和卡夫托主教两个人,就在他开枪的刹那间,佛提娜的防护罩一瞬展开,从背后突然伸出的如同尖利的触手般的战刃猛地扎进对方的肩膀。
冲击枪的爆能子弹在防护罩上轰然炸开,经过特殊加工的冲击枪威力惊人,能量冲击在防护罩上的时候几乎把整个安全屋都震得摇晃起来。
而如果不是佛提娜的保护罩及时打开,这一枪足以让希文和卡夫托同时灰飞烟灭。
“希文!你怎么样?!”
“滚开!”
谢天谢地,希文终于跟他说了五年来的第一句话。虽然伴随着这个滚字一并而来的是佛提娜迎面落下的一记铁拳,萨兰慌忙闪身躲避,结果那刚扎穿过血肉之躯闪着寒光的战刃就朝着他的面门直刺而来。
“佛提娜!”
希文厉声一喝,那柄战刃堪堪停在萨兰的眼前,几乎再近半分就能让那张艳惊整个星际的面孔毁于一旦。
不过佛提娜可不会心软,这一刀虽然被阻止下来,但那战刃很快就变换成了手的形态,朝着萨兰的面门就是一拳。
“!”
以萨兰的身手要躲开这一拳绝非难事,不过他本就是抱着赎罪的心态来,自然不可能当着希文的面跟佛提娜动手——尤其这种情况下他巴不得佛提娜揍他能揍得再狠一点,刚刚希文喊停是明显对他心软了,是不是?
“先离开这里。”
萨兰目光热切地看向希文,但对方却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身边惊魂未定的卡夫托大主教和其他红衣主教们。谁都没有想到几分钟前还一同在圣坛上起誓要共同守护教廷的同伴会瞬间变成想要置他们于死地的敌人。
而他们之中除了这个叛徒以外还有谁?
“别动!”
佛提娜就像是已经预判到他们的心理活动,不等他们采取行动就瞬间亮出了自己身上的武器。
那八门悬浮火炮一出现,整个安全屋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不想被我大卸八块的话就乖乖收手。”佛提娜一边说一边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希文:“主人,要杀了他们吗?”
“他们是圣教廷的人,理应交给圣教廷来处置。”希文说话间抬起手轻轻弹去刚刚被萨兰扑倒时落在肩上的尘埃,这时门外已经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不得不说圣教廷的战时反应能力真的很糟糕,如果不是佛提娜在这里,卡夫托主教恐怕真的是死的连灰都不剩了。
“如果卡夫托主教您需要他们勾结帝国和希里亚的证据的话,我会很乐意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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