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昧到访,已是无礼,杜大人和司大人既有私事要议,时某一介外人,自不便参与,这边告辞。”
杜元基待孟老三离开之后,便将视线投向了时廊,时廊自是会意,稍一拱手,便欲请辞而去。
“慢!”只是其正待转身之际司时晖却是开口留人道,“也并非什么大事,都督既然来了,不妨便留下做个见证,以免以后,有些人言而无信,却又无所对症,那就麻烦了。”
司时晖说罢,还意有所指的望了一眼杜元基,杜元基朝司时晖面无表情的扯了下嘴角,却是偏过头去,不再搭话。
既不搭话,司时晖就全当杜元基已是默认了,得意捊了捊胡须,“都督,不知意下如何?”
“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时廊面露沉吟之声,随即便是点头应承下来,于盛蕾对椅落座。
稍后不久,穆伯便带人归来,回禀杜鹤书房和钟氏所居小院的贵重物品,皆以收拾妥当,至于钱银一类,穆伯自然已是让下人一并带了过来。
司时晖只留下一位账房在此清点钱银,余下账房便随穆伯一道去清点已经收拾好的物件,这桩桩件件,种种迹象,倒是让杜越彬们猛然认清了眼前的处境,脸瞬间变得煞白。
他生性放浪形骸,喜欢玩乐,出手亦是无比阔绰,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钟氏当家的份上了,如今眼前诸般,无一不在说明,钟氏在府中的地位,如大厦倾塌。
他艰难的吞了吞口水,拉了拉杜温瑜的衣袖,压低了声音,悄然问道,“二哥,娘……姨娘不会有事吧!”
若是钟氏无事,他相信,凭娘的手段,定能夺获爹爹宠爱,在府上东山再起,他便忍一时萧瑟,又有何妨。
“姨娘本待今日清点完娘亲的嫁妆后,便要送去妙衣庵清修一段时间,不过托你之福,恐今日却是走不成了,待三日后,去往何处,那就不知道了。”杜温瑜将衣袖从杜越彬手里抽了出来,冷淡的声音,透着几分嘲讽之意。
杜越彬尴尬的收回手,讷讷的朝杜温瑜一笑,也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其他,对视之间,只觉一抹厌恶自杜温瑜眼中瞟过,随即消弭。
“爹,甚是宠爱娘亲,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姨娘落到太岁赌坊那些人手里。”杜越彬勉强解释道,只眼角余光瞟过杜鹤瞬间沧桑了了好几岁脸,却是有几分心虚了起来。
“是吗?”杜温瑜淡淡回了一句,目光却是望向了盛蕾,此事的关键,其实不再司家,而是在盛蕾身上。
只要其高抬贵手,放钟姨娘一马,此事便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就盛蕾刚才的反应而言,她定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了!
杜温瑜于心里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瞟向已是哭画了妆容的钟氏,亦是有几分埋怨。
他明明已千叮万嘱,定不要操之过急,哪里想到,钟氏却是一意孤行,趁自己不府内,对大哥一家下手,意图一箭三雕,却不想,惊出了盛蕾这一变数。
时也,命也!天不由人,以至于如今满盘皆输。
杜越彬听得杜温瑜的略带疑惑的语气,也知二哥不看好如今的局势,一双桃花眼,扫过堂内众人,却是有了主意。
悄溜溜的,往后退去,见无人注意他,悄悄退入了卧房,然后从卧房窗框而出,直往后院而去。
杜越彬这般动作,自以为无人知晓,却不知,一板一目皆被盛蕾看在眼里,只不过,如今长辈俱在,她倒要看看这小兔崽子,意图使出什么花招来。
就在盛蕾思量间,司时晖留下的账房,已将钱银,清点了出来,现银一并共计一万六千四百五十二两。
“阿露,收好了!这都是你的了!”司时晖听得账房的报数,冷笑一声,将银票和散碎的银子,全搁在了穆伯装着过来的锦箱之中,然后端着锦箱,搁到了盛蕾椅子旁边的茶墩上,回望了钟氏一眼,意有所指的说道,“可要收好了,可别让某些人贱妾讨了便宜。”
“杜大人,这所差银两甚远,你我皆是同僚,又为亲家,不如我再卖个人情,抹掉零头,如何?”司时晖不愧谏臣出身,这气起人来,当真是句句戳心。
这司时晖一嘴一提,便是三千多两银子,杜鹤自是一喜,张嘴却要答应,却见杜元基一眼扫过,到了嘴角的话,顿是咽了下去,只字不敢再提。
“不必,我杜府既然认账,自不会差你司府分毫。”就这事,将他杜府的脸面丢尽,杜元基自不愿在司时晖面前,扫尽颜面。
司时晖本还想再激杜元基几下,可眼见之前的离开的穆伯回转,而他所带来的那些账房亦跟在其后,而其众身后,却是杜府府上的下人,抬了数十箱子而来。
正事要紧,司时晖自不与杜元基再行计较,落回座去,等穆伯回话。
穆伯让抬着箱子的下人,在堂外等候,自己随众账房进堂回话。
“老爷!杜大人,已经清算清楚!物件共计一百八十九件,折合纹银,一并七万八千三百两!”穆伯上得前来,向杜元基回禀。
“如此,便还差一万五千二百四十八两。”之前留在堂上做账的账房,听得数字,飞快的报出另一串数字。
这账房话一出,杜元基瞬间脸便阴沉了起来。
“爹,我还藏了些私产,不再书房里,我这就去您拿过来。”杜鹤见状,生怕杜元基将怒火引燃到自己身上,赶忙松开了钟氏的手,上前道。
“妾身也存了些私产在旁处!”钟氏上前,也是讨好道。
“祖父,我这里也有些。”杜温瑜适时出列,一脸愧疚的向杜元基道,身为人子,这个时候,自然也是该出一份力,唯一旁的杜嘉石,一脸事不关己模样,立在原处,既不搭腔,也不应话。
杜元基这会已是懒得搭理杜鹤,只挥了挥手,杜鹤和钟氏,顿如蒙大赦一般,出得堂去,杜温瑜却是朝首位上的杜元基和司时晖行了一礼,这才珊珊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