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八节过后,京城的天气越来越冷,后头又接连下?了两次雪,不过两次的间隔不短,下?的时间也不算长,倒是不至于引发?雪灾。
赵景焕并不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他甚至比赵德海更加明白?这个世界的阴暗面,所以那一日才会?说出?那句话。
而他更加明白?,作为一个还未年满十岁的孩子,一个户部郎中的嫡长子,还未获取任何的功名,除了少吃点少穿点之外,他其实做不了任何的事?情。
相比起去思考世界性?大难题,困扰在一个怪圈之中,理?智让赵景焕更偏向?于将时间花费在读书考科举上,因为他十分清楚,一个人的影响力是有限的,站得越高?,影响力才会?越大。
系统对赵景焕的知趣十分欣慰,还表扬了一句:【宿主,保持住你最近的积极性?,胜利就在前方。】
【只要你努力学习,解放大兴,拯救未来都不是梦。】
赵景焕写完最后一个字,吐槽了一句:“谢谢,我没有那么远大的梦想。”
系统也不反驳,等他写完最后一个字才提示:【宿主练习中级书法一次,奖励100积分。】
【叮,当前总积分为10095分,是否需要购买商品?】
“等等,不着急。”这还有大半个月呢,反正商品就摆在那边不会?消失。
赵景焕继续翻开下?一本书,一直到系统积分达到了11010分之后,才说:“购买一颗十全大补丸,一套保暖衣。”
【叮,购买成功,已经放入系统储物柜,宿主随时可以取出?使用。】扣除积分的时候,系统的速度比谁的都要快。
赵景焕挑了挑眉,没去看看刚买下?的东西,继续翻书赚积分。
系统忍了忍,好奇的问道:【你不吃吗?】
“小孩子吃什么十全大补丸,我怕长不高?。”赵景焕淡淡说道,“留着吧,谁知道后面会?不会?有急用,就算没有急用,这东西给老人使用也比我自己用好多了。”
赵景焕的算盘珠子打?得可精明着呢,他自己受伤的话系统可以直接治愈,皮外伤10个积分,伤筋动骨100个积分,致命伤1000个积分。
十全大补丸一颗就得10000个积分,就是系统治愈致命伤的十倍,那他干嘛花这个冤枉钱,真要是受伤不治的话还有系统在啊。
系统没听见他家宿主打?得噼噼啪啪响的算盘,奇怪的问道:【你不是很嫌弃保暖衣吗,为什么连这个也买了?】
赵景焕却?说:“保暖衣看起来确实是积累,我平时肯定也用不着,但它只需要一千个积分,我先买下?来囤起来,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用得上。”
“要是用不上就一直放储存柜里头,要是用得上的话,那我不是赚了?”
就是系统也不得不说一句:【你这是有囤积癖。】
以前是死命的囤积积分不肯花用,现在是开始囤积商品,他千挑万选的宿主似乎总有些奇奇怪怪的,这想法不同寻常。
赵景焕继续翻下?一本书,忽然脸色一顿朝着门?口的方向?看去。
下?一刻,曾先生带着人走进?大门?,瞧见他认真的模样点了点头:“今日可有疑惑?”
赵景焕思索了一下?,便?问道:“老师,学生读完了您给的那几本书,发?现他们的观点常有出?入,相互悖论?,那到底孰对孰错呢?”
曾先生在他对面坐下?来,一一仔细问过他觉得疑惑的点,才说道:“你是如何觉得的?”
赵景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学生倒是觉得,这两人说得都对,但也都不对,其中一人乃是农家子,一人却?是世家子,他们的出?生便?注定了看事?情的角度不同,同一句话,在他们眼中的意义也大不相同。”
曾先生眼底露出?几分笑意,点头说道:“正是如此。”
“为师让你看先人注疏,便?是让想你知道一人一言定有偏颇,无人可是例外,即使是老夫也是如此。”
赵景焕点了点头,却?又有些苦恼的问:“老师,既然如此的话,那学生当如何,以谁的说法为准?”
曾先生并未回?答他的话,反倒是说道:“你入学至今快满一年,可曾想过入场试试看?”
赵景焕愣了一下?:“入场?可是老师,我这一年时间都在补蒙学的课,诗、赋、策、论?都还未曾深究。”
虽说他拜入曾先生门?下?之后,诗赋策论?都有所涉及,但曾先生有意让他打?实基础,更多的还是让他不断诵读分析。
曾先生笑着说道:“老夫说的自然不是现在,不过以你现在的程度,后头重心?倒是可以挪一挪,老夫也会?把近些年的卷子和邸报找来,让你仔细研读。”
赵景焕点头感谢:“多谢老师。”
曾先生却?又继续说道:“阿彘,你可知道科举一途最重要的是什么?”
赵景焕试探着开口:“才华?”
曾先生却?笑了起来:“自古以来才华出?众而落第者比比皆是,前朝以画和诗出?名的大诗人,一生之中落第十六次,至死也是白?身一个,这又是为何?”
赵景焕略一思索,便?说:“也许是他运气太差,亦或者诗词画作虽然出?众,但所思所写的内容不符合考官的心?意?”
曾先生含笑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方才你问为师到底谁对谁错,其实谁对谁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中所需。”
“若读书是为了增长见识,那么对错由心?,若是读书为了货与帝王,那就得看看你写下?的卷子能不能迎合考官的喜好。”
赵景焕心?中恍惚,这不就是应试教?育吗?
曾先生继续说道:“才华横溢固然好,但世间才华横溢者无数,三?年却?只有一个状元郎,为师说这些听起来市侩一些,但人生在世就是如此。”
赵景焕皱了皱眉头,又问道:“可是老师,迎合考官的道理?人人都懂,却?有几个人能做到呢,再者,若是言论?违心?岂不是更为糟糕?”
曾先生却?说:“老夫并未让你一味迎合,只是想告诉你不要一意孤行随性?而为,若考官是个实打?实的保守派,你却?天马行空,这卷子必然是不会?中的。”
这话让赵景焕的眼神闪烁,抬头朝着曾先生看去。
前几日他的一片策论?交上去之后,曾先生只评论?了一句锋芒太过,恐怕在曾先生的眼中,自己的这位学生便?是个锋芒毕露的性?子。
曾先生继续说道:“每三?年一次会?试,主考官却?是重中之重,但近些年来主考官多为保守派出?生,讲究一个循规蹈矩,可见陛下?的心?思,阿彘,你听懂了吗?”
赵景焕眼神一闪,点头说道:“学生明白?了。”
曾先生这才笑着点了点头,又忽然问道:“听闻近些日子户部盘查京城附近的耕地,却?发?现有人圈地占田,引得百姓流离失所,陛下?大怒处置了一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一听这话,赵景焕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笑着说道:“朝堂上的事?情,学生也不清楚,虽说我爹是户部郎中,可他回?家也不谈公事?。”
曾先生淡淡说道:“是吗,老夫只是觉得有些古怪。”
“你爹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沉稳谨慎,说难听点就是榆木疙瘩,当年你祖父去世之前,还曾可惜赵家在他手中,能守成已经不易。”
赵景焕奇怪的问道:“老师,你也认识我祖父吗?”
他祖父赵怀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但论?年纪的话,赵怀应该比曾先生还要大几岁,两人一个是曾家传人在翰林院就职,一个却?从青州而来,一开始便?在户部,看起来不像是有交集的,曾先生以前也从未提过。
曾先生含笑说道:“那时候,谁会?不认识赵公呢……只可惜……”
赵景焕也觉得可惜,他甚至从未见识过那位厉害的角色。
曾先生又说道:“没想到时隔多年,你父亲竟是要开窍了。”
赵景焕下?意识的看向?曾先生,只见他的眼底带着几分探究,赵景焕无奈的笑了笑,那小脸看起来别提多无辜了。
曾先生也不戳破,继续说道:“这次的事?情对百姓而言是好事?,但定然也引来一些人的记恨,户部虽然听令行事?,但也无法独善其身。”
赵景焕听懂了他的意思,即使这件事?他爹做得十分隐蔽,明面上无人知道是他上的奏折,可暗地里却?没有不透风的墙。
这些人或许不敢直接对付赵德海,却?会?把这件事?记在心?中。
赵景焕想了想,反问了一句:“老师,在官场之上,有人能够独善其身吗?”
这话让曾先生的脸色微微一变,他眯着眼睛看着赵景焕,好一会?儿才笑道:“从古至今,从未有过。”
说完这话,曾先生起身说道:“陛下?向?来赏罚分明,想必你爹的调令很快就会?下?来,这对赵家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不等赵景焕惊讶,曾先生又说道:“至于你,每日再加一篇策论?,不得偷懒。”
说完这话曾先生施施然离开了,赵景焕顿时十分无奈,这功课再加上去的话,他可真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