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巧是赵德海休沐的日子,一大清早,赵老爷便兴师动众的赶到了儿子的春晖院,见他还迷迷糊糊的样子便骂道:“今日要去给曾先生赔礼道歉,你怎么还未起来?”
赵景焕揉着眼睛,看了看外头还黑漆漆的天色:“爹,这天还没亮呢!”
“既然你要赔礼道歉,自然得早一些过去才显得有诚意。”赵德海拍了一下他的后背,
“珍珠,快服侍少爷起来,今日万万不能迟了。”
于是赵景焕就被翻出了被子。
赵德海还在旁边指点:“别让他穿得这般富贵,选素净的袍子,首饰快别带了,头发梳整齐一些……”
“行了,就这样吧,走吧。”赵德海一声令下,便有小厮过来打算背大少爷出门。
“老爷,少爷还未吃过早膳呢!”珍珠忙提醒道,“要不吃个馒头垫垫肚子?”
“蠢东西,瞧你睡得满脸通红的样子,别吃了,饿着正好。”赵德海却迅速拒绝了。
平白无故被骂了一句的赵景焕晕晕乎乎的被背了出去,等他上了马车,外人行人罕见,街边的店铺都还未开门,只有一两个卖早膳的小摊贩打着哈欠开始热锅。
赵德海瞥了一眼儿子,问道:“阿彘,待会儿怎么做记住了吗?”
赵景焕转头看向亲爹:“痛哭流涕,磕头认错?”
赵德海一脸孺子可教的模样,压低声音说道:“待会儿爹爹若是动手打你,你可不要心生怨怪,记住,爹爹一心都是为了你好。”
赵景焕吞了吞口水,总觉得亲爹这话不太妙的架势,但还是说道:“爹,你打吧,只要曾先生能原谅我就好。”
那可是一万卷书啊,只要能借来看,他这辈子的生存积分就都有了,多省心省力。
赵德海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你这个混小子,以前虽然混账了一些,如今总算是知道好歹了。”
下一刻,只见赵德海从身后抽出一根棍子,足足有小孩子手臂粗细的红木棍子,还说:“爹爹已经准备好了棍子,今日就算是打死你,咱也得把曾家的大门敲开。”
赵景焕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根棍子:“爹,咱要不再考虑一下,比如换一样武器?”
赵德海却瞪了他一眼,还说:“昨日阿彘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曾先生什么场面没见过,我们诚心诚意的道歉,他才能体会到你的改过之心,确实是不能弄虚作假。”
赵景焕提醒道:“爹,你不觉得这棍子太粗了一些吗?”
赵德海却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父母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如此刚好。”
赵景焕:“爹,也许我们应该慎重考虑一下,这赔礼道歉也得讲究方式方法。”
“好了,男子汉大丈夫,做事情不要吞吞吐吐犹犹豫豫,不过是一点皮肉之苦,跟你的前程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赵德海打断了儿子的犹豫。
赵景焕欲哭无泪,看着那跟棍子都觉得颤颤巍巍,在心底问道:“系统,你能预测未来吗,这么粗的棍子,我爹他不会失手直接把亲儿子给打死吧!”
【请宿主放心,即使他下手很重,系统也能为宿主留住最后一口气。】系统贴心回答。
赵景焕更想哭了:“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我是中了邪才会做这个任务!”
这边赵家父子前脚刚走,那边黄氏后脚就得到消息了,一听赵老爷是带着棍子出门的,忍不住担心起来:“你说老爷到底怎么想的,他不会是要拿棍子撬开曾家的门吧?”
张婆子一听,摇头笑道:“夫人,你怎么会这么想,老爷好歹也是文人,怎么可能对曾家动粗,往日里老爷对曾先生可是赞赏有加的。”
黄氏奇怪的问:“那他带着棍子做什么,总不会是……”
“总不会是用来打大少爷的吧?”黄氏惊声问道。
张婆子点了点头,说:“八成是的,既然要赔礼道歉,一则送礼,二则道歉,前面的老爷用过几次都不成,如今可不得靠打大少爷才能让曾先生消气。”
“那臭小子确实是该打。”作为继母,黄氏平日里可没少受这位赵大少爷的气。
张婆子也说:“往日里老爷老夫人疼他,这次大少爷闯了大祸,老爷可算是气狠了舍得教训,夫人您就当看一个热闹,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黄氏也露出几分笑意来,冷哼一声道:“你别看老爷罚得很,最心疼的还是他,我的谦儿丹儿都要退出一射之地。”
一听这话,张婆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毕竟赵老爷和赵老夫人的偏心明目张胆。
幸亏黄氏也就是抱怨一句,她进门那一日便知道这两人的偏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虽然心底还有些不平,但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反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在意。
蓦的,黄氏脸色微微一变:“糟了,我先前不知道老爷要棍子做什么,特意让人挑了一根质量最好的,怎么打都打不烂的那种,这……这他不会把大少爷给打死吧?”
张婆子脸色也变了,打一顿出出气她们高兴,但真要把人打死了,赵老爷肯定会迁怒于夫人啊,到时候岂不是惨了!
另一头赵老夫人也已经得到了消息,心底难免有些忧虑。
翠云低声问道:“老夫人,您若是不放心的话,不如派个人去拦一拦?”
赵老夫人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我虽是赵家的老夫人,却终归是后宅妇人,如何能拦到外头去,这岂不是平白无故惹人笑话。”
“再者,老爷说话不中听,却也是一心为了阿彘好,我这个当祖母的可不能拖后腿。”
说完,她长叹一声,又笑着说:“难为阿彘现在学好了愿意上进,虽说要吃一些苦头,但能求得曾先生回心转意,这些苦头也是值得的。”
看了看外头已经蒙蒙亮的天色,赵老夫人只说道:“哎,只盼着他爹下手有分寸,别打得太狠了。”
如今已经到了六月,京城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人们早就脱掉了厚厚的棉服,穿上了单薄的春衫,有些心急的都已经换上了艳丽的夏衣。
赵景焕摸了摸自己身上单薄的袍子,再一次感叹珍珠这丫头不够机灵,早知道要挨打的话,就该给他找一件最厚最抗打的衣服换上啊。
下车之前,赵德海给了儿子一个安慰的眼神,还说:“阿彘,待会儿好好表现。”
一下车,赵德海便成了怒目金刚,瞪了一眼儿子骂道:“孽子,还不跪下!”
赵景焕还没回过神来,身边两个小厮双手一松,他瘸着腿就跪了下来,扑通一声嘎嘣脆。
“曾先生,赵某带孽子前来请罪,犬子无状多有得罪,今日任打任罚,只求曾先生大人有大量,给这孩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孽子顽劣,都是赵某关键不严以至于闯下大祸,子不教父之过,赵某已经狠狠教训,只求曾先生看在他尚且年幼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赵景焕也开口喊道:“曾先生,学生真的知错了,不管先生如何责罚,学生都绝无怨言,只求先生能原谅学生这一次。”
“万望先生恕罪,学生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尊师重道,再不敢如此顽劣!”
任由父子俩一个站着,一个跪着的喊话,曾家的大门就是纹丝不动。
父子俩对视一眼,赵德海冷哼一声,大声喝道:“你就跪着吧,曾先生什么时候原谅你,你什么时候再起来,否则的话赵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赵景焕只得低着头继续跪着,他一条断腿的伤势还未痊愈,如今跪在青石板上更加痛苦,很快就冷汗涔涔。
赵德海心底的心疼一闪而逝,索性转过头来了个视而不见,生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到日上杆头,曾家的大门才嘎吱一声开了。
没等赵家父子俩高兴,却见里头走出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来:“赵大人,赵公子,我家老爷身体有恙,无法出来相见,二位还请回吧。”
赵家爷俩面面相觑,曾先生确实是没有喊打喊杀,却是连面都不露。
赵德海脸色一黑,拱手说道:“还请老人家通报一声,赵某不求别的,只求曾先生再给小儿一次机会。”
管家却摇了摇头:“我家老爷说了,赵公子乃是天纵奇才,是西天佛祖才能降服的孙悟空,他不过是一介凡人,如果再当赵公子的老师,怕是连活命都难了。”
这话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是完完全全将赵景焕拦在门外了。
“赵大人还请回吧,别再为难我家老爷了。”老管家又说道,看着地上的孩子摇了摇头,谁能想到此刻看起来可怜巴巴粉雕玉琢的孩儿,竟能胆大包天干出那等事情呢?
赵德海也是听的怒火攻心,低头看着儿子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
赵景焕暗道不好,果然下一刻就见赵德海抽出那早就准备好的棍子,朝着自己就挥舞过来,口中怒骂道:“孽子,我让你闯祸,我让你顽劣,子不教父之过,今日为父就好好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