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别从口袋里摸出两个一黑一白的手机,递到容话面前,“想要哪个颜色?”
“手机?”容话稍显迟疑,“给我?”
慕别说:“你的手机上次不是丢了吗,我刚好也缺一部,今天发工资就去买,给你也顺手买了一部。”
容话点点头,接过他递来的黑色手机,“你这么晚赶过来,就是给我送手机?”
“是吧。”慕别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落地灯的光芒柔和,容话迎光而立,闻言面上的神情变得有些难以言说。
而慕别却在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他睡衣领口有些微乱,细长的脖颈被迫暴露在空气中,连同那白皙肤色的红色指痕也异常清晰。
慕别半开玩笑的说:“你这是,被人掐了?”
容话拉了一下自己的衣领,“没有,是我自己弄得。”
“无缘无故的你掐自己干什么?”慕别失笑,“睡懵了?”
容话摇头,“没有,我就是睡不着才会……”
“才会怎么样?”
容话蹙了蹙眉,思前想后一阵,还是打算把刚才遇到的古怪讲出来,“我刚刚好像溺水了。”他怕慕别不相信,又把自己脖子掐出的指印拉了出来,“我没骗你,就在你敲门的前几分钟,我因为被水滴声吵到睡不着觉,就从房间里出来想去看看怎么回事。结果一从楼梯上面走下来,就感觉自己像被拖到了海里喘不上气……”
他说这段话时,脑海里又不自觉回忆起那种溺水窒息的感觉,面色十分难看。
慕别听完后没有立刻说话,像是在思虑着什么。
等待回应的时间异常难熬,容话忍不住再度出声,“……你不相信我吗?还是你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没有,我知道你很清醒。”慕别温声道:“不过今天很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商量?”
容话唇抿成线,沉默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重新回到房间后,容话第一个上了床,把枕头挪到一边的角落里的躺着。慕别站在床边看样子一时没有上床的打算,容话遂问道:“怎么了?”
“我就这样被你悄悄带进屋,也没给屋里的主人打声招呼。”慕别说笑说:“是不是不太礼貌?”
“卢老师很通情达理。”容话道:“而且她现在已经睡下了,我明天会向她解释的,你不用担心。”
慕别挑了一下眉,随后上床进到被子里后关上了床头灯。
因为前不久才经历的诡异事件,容话其实一点都睡不着,他睁着眼睛望着身旁躺着人的轮廓,忽然用一种极细微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谢我什么?”慕别反问。
没想到会被对方听见这句话,容话愣了一下,才说:“你帮我买手机,还给我送来。”
房里灭灯后很暗,容话看不见慕别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对方轻飘飘的说:“可不是免费送的……”
“我知道,但还是谢谢你。”容话讲完又追问:“对了,手机花了多少钱?”慕别比他还要窘迫,他不可能平白收下对方送的东西。
“没多少,也不用你还。”像是摸透了容话的心思,慕别在末尾又添上一句,“就当垫付房租了。”
容话思虑片刻,换了一种方式问:“那你还有存款吗?”
两部手机价格不菲,加起来快一万了,慕别才开始工作没多长时间,他担心对方为了买这两部手机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
“别担心,我来钱快。”慕别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倒是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我们两个人的会面有些奇妙?”
容话不太明白慕别话里的“奇妙”指的是什么,“哪里奇妙?”
慕别娓娓道:“半夜三更,你我与他人屋舍下私会,此刻又共枕一席床被,抵足而卧。可像一些话本里描绘的公子翻墙会佳人,情到浓时抱作一团,于红绡罗帐内共赴云雨?”
他放轻了声音,字里行间的口吻里带着几分轻佻,几分兴致盎然。说到“云雨”二字时,尾音有些上扬,慵懒又惑人,如同钩子一般勾的容话心口一跳。
“怎么不说话?”
容话把被子往上方提了提,盖住了嘴唇,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响起:“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不讨厌我这样比喻?”
扪心自问,容话其实觉得慕别的比喻还挺符合他们今晚的处境,说不上讨厌,只是现在他如果回应了对方总觉得有些奇怪。于是他含糊其辞的说:“睡觉了,别说话了……”说完不给慕别反驳的机会,自己翻了个身面朝着墙,睡了。
慕别收敛了脸上一贯的笑,他无声注视着容话的背影,等听到对方微弱的呼吸声变得平稳绵长后,手间往空中一探,一只血蝶凭空出现在他指尖,展翅欲飞。
“看看,是不是他的气息。”
音落,血蝶飞出,穿过房门,飞入屋内不知哪一处。
周六清晨,一屋子的人非常默契的睡到十点左右才开始起床。
卢轶和盛玉宇两人住的对门,出门时碰了正着,一起打着哈欠走到下面的饭厅。结果一到饭厅,就看见卢蔚澜顶着一对硕大的黑眼圈神情阴郁的喝着牛奶,衡星仍然站在她侧后方,不苟言笑的英俊面容上也多出了一对和卢蔚澜不相上下的黑眼圈。
“小姑,你不睡美容觉了?”卢轶指着卢蔚澜脸上的黑眼圈问道。
卢蔚澜放下牛奶杯,笑着对卢轶回了两个字:“闭嘴。”
“衡星管家也有一对黑眼圈。”盛玉宇吃着三明治,“卢老师和衡星管家你们昨晚是一起去做了什么事,睡的太晚了吗?”
“是做了点事。”卢蔚澜侧目,凉凉的看了衡星一眼,“进行了一场成年人之间的深入交流。”
正在喝牛奶的卢轶闻言,一口牛奶猛地喷了出来,盛玉宇坐在他对面,被正中红心。
“卢蔚澜你你你……你还是下手了!”卢轶的目光,不可置信的在衡星和卢蔚澜两人之间流转,“色迷心窍,色迷心窍啊!”
盛玉宇默默地抽了张纸,一点点擦干脸上的奶迹,安静如兔。
卢蔚澜一脚踹在卢轶的小腿上,疼的卢轶瞬间坐回椅子上,“跟长辈说话就是你这种态度?活的不耐烦了?”
卢轶揉着小腿,疼的表情狰狞,“……有你这么当长辈的吗?居然对自己聘请的管家下手,我以前真是错看你了。”
盛玉宇适时出声,“卢轶,我觉得你可能误会卢老师的意思了。”
“她自己亲口承认的!”卢轶从疼痛里缓过来,语气痛心疾首,“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
卢蔚澜一掌拍在卢轶的后脑勺上,“再多说一个字,滚回你爸妈那边去。”
卢轶立刻认怂,换到盛玉宇左边坐下,低头啃面包片。
正这时,容话和慕别出现在了饭厅,盛玉宇一看见慕别,两只耳朵警惕的动了一下,“你怎么在这里?”
慕别没理盛玉宇,而是向饭厅内一众笑着示意,最终将视线定在卢蔚澜身上,“卢小姐,久闻大名。我是慕别,容话的朋友,昨晚事出匆忙,没经过你的同意在你家中冒昧打扰了一夜,还请见谅。”
卢蔚澜朝慕别礼貌的笑了一下,随即迅速的转过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衣裙后,才从椅子上站起来,朝慕别伸出手,“慕先生客气,来者是客,你又是容话的朋友,不用见外。”
没经过容话的介绍,两人就顺利搭上了话,慕别仪态翩翩的公子哥形象,在女性群体里果然很受欢迎,容话莫名其妙的想到。
五个人坐在一起用早餐,卢蔚澜卢轶以及盛玉宇三人比后来的慕别容话早结束用餐,便坐在桌上等他们两人用完。
卢轶用胳膊碰了一下盛玉宇,用只有他们两人的声音说道:“这个慕别什么来头?”
盛玉宇说:“搬砖的。”
卢轶眉心一皱,嘟囔道:“他现在怎么尽交些这样的朋友……”
盛玉宇蔫蔫的朝他看来,“你说什么?”
卢轶咳了一声,“没什么,就是觉得容话这个朋友有点不吉利。”
“是吧,你也这么觉得吧。”盛玉宇仿佛找到了知音,双眼变得亮晶晶的,“我也觉得不吉利,不想让话话和他交朋友。”
“确实不吉利。”卢轶若有所思的道:“一个叫容话,一个叫慕别。两字加起来就是‘话别’,放谁身上都不合适......”
“不合适吗?”坐在卢轶对面的慕别,望着他笑问。
嘀咕声被当事人听见,卢轶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也还好,其实换个顺序叫‘别话’就没事了。”
“别话。”盛玉宇冷不丁来了一句:“离别的话。”
慕别似笑非笑的扫了盛玉宇一眼,突然话锋一转,询问身旁的容话:“喜欢吃红烧兔头吗?”
盛玉宇两只耳朵机警的动了一下。
容话咽下口里含着的粥,闻言没多想,说:“还可以。”
盛玉宇打了个激灵,望向容话的眼神里有一瞬的惶恐。
慕别笑了一下,又转头询问卢蔚澜,“卢小姐喜欢吃鱼吗?”
卢蔚澜突然被叫到,顿了一下如实回答:“喜欢,特别是糖醋鱼。”
她身后站着的衡星,目光肉眼可见的失焦了一瞬。
“刚好,我最擅长的就是做红烧兔头和糖醋鱼。”慕别用完早餐,慢条斯理的拿过餐巾擦拭着自己的手指,“有机会你们一定要尝尝。”
“那正好,今天有一件好事情想跟大家宣布。”卢蔚澜朝慕别微微一笑,“慕先生刚好可以一展厨艺。”
“是吗?”慕别似乎来了兴致,“不知道卢小姐要宣布的是什么好事?”
容话突然抓起卢蔚澜的手,与卢蔚澜十指相扣,“我和蔚澜在一起了。”
慕别以布拭手的动作一顿,面颊一侧的酒窝印变得有些深,“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