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句高喊的落下,昏黑的屋内忽然变得明亮起来,来电了。
容话偏着头向门外的方向看去,看见一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男孩,长的娇憨阳光,穿着牛仔背带裤,背上背着一只巨大的帆布口袋,两只手分别提着两只同样巨大的尼龙编织带,此刻正站在进门的通道内,面若木鸡的望着他。
“玉宇,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容话问道。
盛玉宇提着尼龙带的手一松,两只巨大的袋子掉在地上,“刚刚……”他伸出手,朝慕别指了一下,“他是谁,你们两个刚刚在干嘛?”
虽然隔着一张茶几,但慕别几乎大半个身体都倚在了桌面上方,和容话的距离近在咫尺,尤其是慕别还赤着上身,在盛玉宇的角度看来,他们两人的姿势的确有些耐人寻味。
盛玉宇大步跑到容话身边,眼神在慕别身上来回审视着。慕别直起身,向盛玉宇露出一个淡笑,“你好。”
容话立刻给慕别介绍道:“这是住在隔壁的邻居玉宇,是我的朋友。”
盛玉宇拉了一下在刚刚奔跑过程中下滑的背带裤带,仰着脖子道:“我叫盛玉宇,是容话的好朋友!”
慕别不紧不慢道:“我是容话的租客。”
“租客?”盛玉宇侧目看容话,“你什么时候把房子租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容话顿了一下,才说:“前两天。”
盛玉宇双手抱肩,围着慕别转了两圈,眼神跟打量什么危险物品一样。打量半晌,说:“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天热。”慕别把放在裤袋里的墨丝带摸出来,束起自己的发,“不穿凉快。”
他绑完头发,朝容话道:“我先去你房间洗澡,你们聊。”
容话点头,顺便提醒道:“睡衣在我衣柜里,你记得拿。”
慕别说好,遂上了二楼,留下容话和盛玉宇在一楼。
“我刚刚给你打电话,怎么挂了?”容话边问,边和盛玉宇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盛玉宇脸上的审视一扫而空,笑嘻嘻的盯着容话,“你的小田螺走了这么久,有没有想我啊?”
盛玉宇口中的小田螺取自典故《田螺姑娘》,因为容话在认识他之前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即便穷得很了,也不会自己做饭吃,就靠着外卖和泡面吊着一口气。然而在遇上盛玉宇之后,容话的伙食才变成了正常人,所以盛玉宇自诩是容话的“小田螺”,能给容话带来精致的饭菜,一饱口舌之欲。
容话伸长手把慕别给他带的晚餐从茶几上取过来,无视了盛玉宇后面的问题,“惊喜没有,惊吓倒是有一点。”
盛玉宇讨了个没趣,也没懊恼,仍然是一脸乐天的模样。他看见容话正在揭开塑料盒的盖子,说:“你还没吃晚饭?”
“吃过了。”容话晚饭吃得早,睡了一觉被吵醒,现在觉得有些饿,“这是刚刚那个人给我带的夜宵。”
盛玉宇夺过容话面前的塑料盒,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脸嫌弃的给丢进了垃圾桶,“一股食品添加剂的味道,这也能给人吃?”
容话晚了一步,没能挽救这份晚餐,眼睁睁看着它进了垃圾桶,蹙眉道:“这是别人特意在外面买了给我带回来的。”
盛玉宇没说话,把自己身后背着的帆布包取下来放在桌面上,拉开拉链,一股脑的将里面的东西全部拿出来。不多时,桌上就被一些瓶瓶罐罐摆满了。
“话话,这些东西全是我从老家给你带回来的。”盛玉宇拿起一罐玻璃装的蜂蜜,在容话面前献宝似的摇了摇,“你身体不好,不要老是吃外面的东西。现在外面的商家都太黑心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从地里种出来的还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
经盛玉宇这么一比喻,容话感觉自己身体里仅有的一点饥饿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看着盛玉宇手里亮晶晶的蜂蜜,说:“这不是你扔我东西的理由。”
盛玉宇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放下蜂蜜,又拿出一罐装有牛奶的瓶子推到容话面前,“这是我家里养的牛挤出来的牛奶,我煮过了,还新鲜呢……”
“这是我家里种的小山参,你平时用来泡水喝,补气血。还有当归天麻,可以用来炖汤喝,还有黑枸杞小灵芝……”
容话听不得盛玉宇这一副委屈巴巴,还跟他介绍着特意从老家为自己带来的一系列东西的口吻,“……你是不是把你家那座山的东西都带来了?”
盛玉宇点头又摇头,“没有,我还想给你带其他的,但是背不动了。”他挺委屈的说:“我还给你带了可甜可甜的葡萄……”
容话眼神扫过桌面一堆草药吃食的罐子,以及门口那两个疑似装满食材的编织袋,最终还是放软了口气:“以后别这样了。”
盛玉宇顺着台阶下,“我待会亲自跟他说。”
容话点头,去厨房给自己的手机充好电,洗了三只玻璃杯回到客厅,发现盛玉宇正在把那两个大编织袋里的东西往里面搬。
盛玉宇身形和他差不多,可力气却比他大不少,每次从老家回来给他带几大袋东西毫不费力。不过盛玉宇今晚这架势,估计是从老家回来一路到他家,连自己家门都没落。
容话挺心疼这个朋友的,便说:“你别动了,我等会儿帮你搬去你家。”
“啊?这怎么行?”盛玉宇梗着脖子朝他道:“这都是我带给你的,怎么能让我自己拿回去。”
容话说:“我又不做饭,你才是主厨。”
盛玉宇一经提点这才猛的反应过来,“对啊,反正你来我家吃里就好了!”
容话倒好三杯牛奶,闻言忍不住笑了。
盛玉宇抱着一串葡萄跑到他旁边,“你尝尝看!”
容话皱眉,“还没洗。”
“都是我自己家里种的!”盛玉宇拍着胸脯保证,“一丁点药都没打!”
容话稍显迟疑,盛玉宇趁着这空隙,摘了一颗葡萄硬喂到他嘴里。容话含着葡萄声音含糊的说:“还没剥皮……”
盛玉宇说:“就是要连皮一起吃!”
葡萄已经进到嘴里,当着盛玉宇的面再吐出来有些伤人,容话强压下心里的那丝不适,咬了几口后咽了下去。
盛玉宇两眼亮晶晶的盯着他,“好吃吗?甜吗?”
容话回味了一下口腔里余留的甜味,如实道:“很甜。”
盛玉宇心花怒放,一口小白牙笑的有些合不拢。
容话看盛玉宇笑的这么开心,也忍不住跟着笑了出来。笑完后,拿起一杯牛奶递给对方,“喝完这杯奶,我就帮你把东西提回家去,我明天还有家教的工作,要早点睡觉了。”
盛玉宇忙不迭点头,却没有接过容话手里的牛奶,“你留着喝,我在家里每天喝都喝腻了。”
他说完,又背好自己的帆布包作势要回家,刚走出几步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你怎么突然想起来把房子租一间出去了,是不是又没钱了?”
“不是。”容话想了想,“有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盛玉宇又背着包折返回来。
容话沉吟片刻,道:“那个人没有钱,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
盛玉宇微睁了睁眼,语气里透出难以置信,“所以你就把人带回家了?万一他是个坏人怎么办?”
“他不是坏人。”容话替慕别辩解,“我昨天晚上发高烧烧的神志不清,是他一直在照顾我。”
“话话你又发烧了?”盛玉宇上前一步,仔细打量容话,眼含担忧,“难怪你脸色这么差,吃了药吗?”
“已经没事了,昨天他照顾我一晚帮我退了烧。”
盛玉宇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嘱咐了几句让容话按时吃药,又把话头对准了慕别,“他什么来路?叫什么?就算不是个盗匪,万一是骗财骗色的怎么办?”
“他给了我房租。”容话捡起散落在角落的几张钞票,“都是男人,有什么色值得骗?”
盛玉宇小声嘀咕了一句,“那可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