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节、怅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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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卓忽然一矮身,猛地蹲到了放鹅颈瓶的透明柜子底下,仰头往上看。

顾为钦刚才在酒店门口,就看到了他,只觉得他气质极为脱俗,现在看他这样子,倒有点惊讶,心中还觉得有点好笑。

沈思卓讶然道:“这是‘裹足刮釉’吗?!”

“裹足刮釉”是种精细的制瓷法,即在少量器物的露胎部位,施用护胎釉。

在他的印象中,这种制作方式,自北宋以后,就很少见了。只在某些礼制器物上偶尔使用。

沈思卓又掏出一枚三四十倍的放大镜细看,就觉釉面似流淌有旋涡,确实有蚯蚓走泥纹,窑变万千如万花筒。

怎么看都像是宋朝钧窑,但沈思卓也不太敢相信,会有这种好运气。

他只觉得额头见汗,口中发干,顿了下才道:“这鹅颈瓶胎色较浅,像是香灰胎。胎质细腻,釉层较薄,瓷釉流动性不强,釉色匀称纯净,布有小块开片,玻璃质感强,做工精细。看起来形制颜色都对,但我不敢说,还得回去请教老师。”

顾为钦想了想道:“你就是学这个的吧,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

沈思卓有些为难,这个顾为钦看着人不错,留联系方式,估计也是想问他这件瓷瓶的事。但他还是不想把电话留给不认识的人,就说:“还是不要了吧,其实我也不懂,帮不了你什么的。”

沈思卓说着,就冲顾为钦点点头,转身走了。

顾为钦看着这个萍水相逢的男孩子苗条纤细的背影,居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这种预展,门票都是有登记的吧?顾为钦顿了顿,转身去找富士高的经理了。

这天快12:00了,沈思卓才从修复室里出来,他换了衣服去吃饭。

马教授兴奋的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他就笑道:“思卓啊,咱们的项目批下来了!年后就要成立攻坚小组,跟社会上的律师合作,向外国追讨流失文物。这个项目我盼了很多年,思卓,你要加入吗?”

国内文物从业人员,哪个不想索回流失文物呢?但是,看着马教授期待的眼神,沈思卓倒有些犹豫。

马教授从年轻时,就致力于文物追索工作。因此声名鹊起,也因此犯了所谓的错误,被发配到修复中心。他很清楚,这一直是马教授的心愿,可他一个没什么经验和天赋,只会粘瓷片的人,对这项工作有什么帮助呢?

沈思卓道:“教授,我在文物鉴定上,连皮毛还没摸到,这么难得的机会,不如让师兄他们去做。”

马教授爽朗的笑道:“整个研究中心,也就咱俩觉得,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是个机会了。我本有些心灰意冷,但这次难得有大律师行愿意接手。我这心思就又活动了。思卓啊,你还年轻,整天关在屋里修文物也不是个事儿,不如跟我出去闯闯!”

近年来我国在各方努力之下,追索回了4000多件文物,但与超过1000万件的海外流失文物相比,仍是杯水车薪。

流失文物追回,一般有三种途径。一是官方成立追索机构,建立流失文物数据库,随时协商。二是拍卖购回。第三种也是最难的,就是法律追回。

各国法律不同,目前依据就只有二战后,国际教科文组织通过的关于被盗或非法出口文物等公约。国际公约约束力低,实际情况千差万别,需要外交部门配合协调。工作时间长、难度大,成功率低。因此愿意协助文物保护机构,做国际诉讼,流失文物追回的律师和私人机构越来越少,知名律师更是少之又少。

哪知,去年他们博物馆发现一批海外流失文物即将上拍,公开向社会寻求合作时,申城最具知名度的郑伟年大律师,却派人主动联系,表示愿意开展长期公益合作,成立专门的任务小组,协助博物馆追回海外流失文物。

郑伟年的年轮律师事务所,是申城数一数二的大所。博物馆领导一收到消息,自然很高兴,经研究决定成立了项目办公室,由马教授专门负责。

沈思卓听了,也有些热血沸腾。但他想了想,还是道:“教授,我怕拖您后腿,您让我再想想吧。”

马教授爽朗的笑道:“也好,进了这个新项目组就要到处跑,毕竟不如现在安稳,你考虑下吧。”

晚上,沈思卓跟顾苒聊天,忍不住问了马教授让他加入项目组的事。

顾苒就回道:“这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的梦想吗?”

他一发出这句话去,就有点后悔了。但是如果现在撤回,就太显眼了,顾苒就没有动。

果然沈思卓马上回道:“是啊,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顾苒就打哈哈的回,“以前跟你聊天的时候,你好像提过。”

沈思卓就疑惑起来,他好像从没跟顾苒提过这方面的事。沈思卓一向自恃记忆力好,毕竟他一个学古玩鉴定的,别的先不说,上下五千年的东西,至少要装在脑子里。

沈思卓就追问道:“咱们什么时候聊过这个了?”

顾苒硬着头皮道:“整天跟你聊天,谁能记得住那么多。再不然就是跟其他同学聊的吧,学古玩的不都有这种理想吗?”

见顾苒这样说,沈思卓就疑心,他把跟别人聊的记混了。光华大学也有这个专业,虽然因客观条件限制,在国内文保鉴定上不算太出名,但人家大学top9在那摆着,怎么说也是不错的专业。顾苒碰见其他院系的同学,跟人家聊几句也正常。他又那么拉风,一看就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

但要是当真去问顾苒,他是跟男生还是女同学聊的,就不太好看了。

沈思卓就岔开话题道:“是啊,可你也知道,我只会点修补的活计,在文物鉴定这一块都没经验,法律更是一窍不通,别说打涉外官司了。但我们这次合作的律所,是申城顶尖的,听马教授说是郑伟年牵头搞的项目,能跟大律师学习的机会也蛮难得的。我就是觉得,我去了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添乱。”

“话不是这么说。”

顾苒回道:“以我学法律的专业眼光来看,每个大律师身边都跟着很多跑腿的。你们这应该也一样吧,总不能让马教授亲自去跟日程。你又细心,就做这些对接工作蛮好呀!”

沈思卓其实已经给他说动了,还是道:“我哪里细心了?我一直觉得我挺粗心的。”

“你还粗心?”顾苒道:“100多片陶俑碎片哎,一点点拼起来。要是我,别说拼了,看都看不过来!”

顾苒这样说,就代表看了沈思卓最近发的朋友圈。而且,还自动把陶俑碎片的数量翻了个倍。沈思卓心里很受用,却道:“奥,你说我是打杂的!”

“哪有?”

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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