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第一大派清明门招收门徒了!
先是有人在旮旯角落里发现了一张疑似写有清明门三个大字的宣纸。
随后这张泛黄的纸被传开,众人争相传看,甚至出现了由于资源分配不均导致的恶性扭打事件。
最后大纸被某不知名热心群众印了一千份,大街小巷贴得到处都是。
众人围着这张纸议论纷纷,最后达成共识,江湖大派就是江湖大派,招收要求真是严格到令人发指!
即日起,有意愿加入清明门者需提交自画像一副、文赋一篇。注:文赋需简要阐述加入清明门的原因,并适当表达对门主的爱慕,八百字以内。
右下角还善解人意地用蝇头小字附上了清明门入门资格考试参考书目:《清明门百年发展史》、《武林长治久安攻略》、《清明门历代门主艳史》……
清明门是什么存在?江湖第一大派,常年稳居江湖风云榜之首,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好多人这辈子都没想过能进入清明门,怎么可能错过这种好机会?
于是,两个时辰后,风云山清明门。
一人毫无形象地盘腿缩在软榻上,像选美一样翻着厚厚的画像。
画像被分成三沓,分明代表好看、一般好看、其它,第三沓的厚度完全碾压前两沓。
一旁的小厮惴惴不安,开口唤了声:“公子。”
“嗯?”被唤作公子之人墨黑的头发束起,白玉般的脸蛋没有一丝瑕疵,五官精致,桃花眼泛着光,任谁看了都会感叹一声长得真好。
……也就只有长得好了。
沈无事是清明门沈门主的独子,原名沈燃。婴孩时体弱多病,后机缘巧合遇到一位老方士,改了现在这个名字,意为一生顺遂,相安无事。
沈无事三岁以前还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三岁以后,身上的破坏因子蠢蠢欲动,成天想着怎么能把他爹书房里的红色小玛瑙砸碎。
沈无事长到五岁时,终于把他爹最喜欢的菩提珠砸开喂马了。沈门主气得不行,把小兔崽子关在书房背三字经。
沈无事六岁时,去后山捉了满满一瓶蝎子送给他爹,被罚站了一天。
沈无事八岁时,拿着小铁锹兴风作浪。那段时间清明门的地皮伤痕累累,触目惊心。可怜的沈庄主偷藏的酒被翻了出来,在柴房里睡了大半个月。
再大一些,情况也没有好转。只不过脸蛋越来越好看,嘴越来越甜,看上去乖乖的讨人喜欢。
沈门主对这个儿子一直很头疼。
小厮担心道:“门主回来看到这些可怎么办?”
“别怕,”沈无事潇洒地翻着画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有事我担着。”
沈门主去山下给故友贺寿,归来途中觉得前所未有的热闹,便拉住路人问发生了什么事。
路人喜颠颠地指了指路边张贴的白纸黑字。
沈门主过去一看,眼前一黑,差点晕撅过去。当场就命人把墙上贴着的那些东西全部清理干净。
几天不在,清明门就出了这种幺蛾子,沈门主一回来就抽出他的鞭子。
“杀人了!你们德高望重的沈大侠又揍他儿子了!”沈无事动如脱兔地满世界跑。
“混账!”沈权气得发抖,“你给我出来。”
沈无事躲在一名贵的花瓶后头,小心地探出脑袋,嘴里负隅顽抗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沈燃!”
沈无事振振有词:“清明门难道不需要新的门生么?”
“你还敢顶嘴!出来!”沈权把鞭子挥得嚯嚯作响。
沈无事心道不好,忙喊:“娘!娘亲!”
“你今天叫谁都没有用,”沈门主一声令下,铁了心要揍儿子,“把他给我拉出来。”
大堂里乱成一锅粥,混乱之际,一道清亮的女声传来:“我看今天谁敢动我儿子!”
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沈无事像看到救星一样,尾巴翘得老高。
中年女子面容姣好,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此时柳眉一挑,沉着脸走进门,看样子势必是要罩着自己儿子了。
沈权冷静道:“东厢房书架最右侧格子里有你一直想要的紫珊瑚珠。”
夏沅荷步子一顿,嫣然笑道:“夫君客气了,小兔崽子该打就打。我先去东厢房喝口水。”
沈无事:“……”
你这不靠谱的娘亲你给我回来!
屋内重归寂静。沈无事抱着花瓶和他爹僵持了片刻,终于意识到今天躲不过了。
沈无事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着脑袋走过去,老老实实地伸出手:“打掌心吧,我都这么大了……”
沈权扬鞭就是一下。
亲爹,真打啊!!!沈无事叫声惨烈。
沈权吹胡子瞪眼:“打两下手能把你疼成这样?”
沈无事鼓着腮帮子,呼呼地吹着掌心。
沈权不为所动,将鞭子重重地扔在桌上,甩了甩衣袖坐下:“我们一件一件说。”
沈无事:“哦。”
沈权看了桌子上散落的画像,气得手发抖:“这是怎么回事?”
沈无事:“给清明门招贤纳士。”
沈权额角突突跳:“就凭这几张画像?”
“对啊,相由心——”
沈权嚯地挥了一下鞭子,沈无事果断改口:“爹说的极是。”
沈权冷哼一声。
沈无事感情真挚,认错态度一如既往的好:“这事是孩儿乱来了。”
沈权脸色缓和了不少,端起一旁的茶杯,低头喝了口茶。
沈无事松了口气,以为事情这就完了,刚打算开口告退。
他爹又单手挥了挥鞭子。
沈无事立刻挺直脊背。
“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花船夜会是怎么回事?”沈权眉毛一挑,质问道,“你什么时候跟飞鸾宫的人混在一起的?”
沈无事连忙道:“我们是商量正事,绝对没有不正当关系。”
沈权:“商量了一整夜?”
“那个,”沈无事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不是还看花娘跳舞了吗……”
沈权:“知道江湖上怎么传的吗?!”
沈无事:“孩儿不知。”
“说你是断袖。”沈权瞪了沈无事一眼,“要不是我清楚你这小兔崽子自小见到美人就走不动道的尿性,还真信了!”
沈无事:“其实……”
沈权哗地抽出架子上的剑,拿干布擦了擦剑身。
沈无事看着闪闪发光的剑,果断把剩下的话咽回肚子里。
摊牌有风险,开口需谨慎呐。
“那不久前和残魄门的人夜会呢?”沈权又问。
沈无事装傻:“……这个没有吧?”
沈权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道:“少和这群用毒的人来往。”
沈无事:“是。”
沈权叹了口气,沉吟道:“燃儿也该成家了吧。”
“……”这个话题真是来得猝不及防。
沈权换上一副慈祥的面孔,关心道:“有心上人吗?”
沈无事:“……”
沈权又道:“我看李员外家的大小姐不错,温柔贤惠,知书达理。”
沈无事:“……爹爹莫不是在说笑?”
谁不知道李家小姐前段时间把去她家提亲的人打残了。一个七尺高的大壮汉子,被她打得哇哇叫。
沈权轻咳一声,很有威严道:“李家书香世家,别听那些乱七八糟的,爹心里有数。”
沈无事也轻咳一声,很有主意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哦?”沈权显然不太相信,怀疑地打量了眼儿子。
“真的,”沈无事熟络地坐在他爹身边,满脸真诚,“认识了挺长时间。”
沈权掀开茶盖,盖子轻轻碰着杯沿,发出陶瓷相互碰撞的声音:“哪家姑娘啊?”
沈无事支支吾吾:“那个……豫王府……”
沈权瞪儿子:“怎么突然搬出豫王府?”
沈无事想着该怎么说。
沈权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立刻就清楚了怎么回事:“编,你就继续编!以为搬出豫王府就能掩饰自己往花街柳巷跑的事实了?”
沈无事:“……”
沈权胡子一瞪:“以后少去那些烟花场所!别让我再听到和谁谁私会的事。”
沈权:“哦。”
“还有,把殷勤阁乱七八糟的东西全给我扔了!”
沈无事:“那孩儿先去扔东西了。”
沈权挥挥手,示意人下去。
深秋天气早已转凉,微风吹过,满池残荷摇摇曳曳。池子旁是一片小枫林,这个季节枫叶开得正好,漫目红色,倒别有一番风味。
沈无事有两个书房,三宝殿和殷勤阁。前者全是让人头疼的经书秘籍,后者则是他喜欢的乱七八糟的小玩意。
殷勤阁里,小厮们可心疼坏了,满世界地找药和纱布。他们公子细皮嫩肉的,起码要包十层啊!
沈无事环视房间,愣了一下,问:“阿福呢?”
一小厮低声道:“公子忘了吗?阿福被公子押在春宵楼了。”
沈无事卧槽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的贴身小厮还在春宵楼里押着。
前些天去春宵楼,结账时发现忘了拿银子。阿福便含着泪请求留下,并撕心裂肺地让自己快走,生生营造出一种生离死别的气氛。
……沈无事立刻从椅子上跳下来,风风火火地前去赎人。
与此同时,豫王府内。
一侍卫不要命般地冲进来:“王爷不好了!沈公子又进春宵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