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了。”
少年清冷的声音好似还在耳畔环绕。
叶寒感觉自己像是掉入到了海里一般,身体沉重得喘不过气,脑袋也是浑浑噩噩的,就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眼皮也宛若千钧重,怎么都抬不起来,唯一还留存着的大概就是听觉了吧。
叶寒听到了某鬼和另一个陌生声音的交谈,一时也不慌,静下心来倾听着。
“拜托你了。”
令叶寒熟悉的清冷声线,内容却是让叶寒不由得心下一沉。
“呵,身为她亓官寒的弟弟,除了我还会有谁来给她安排?”一个清脆的声音,声音很特别,是那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的,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感觉,莫名的叶寒却是感到了些淡淡的嘲讽。
叶寒心里疑惑,此时此刻却也没人能帮她解答,如此只能将这份疑惑暗藏在心中。
“希望如此。”
冷冷的声音,像是冷到骨子里的一般,让人忍不住不寒而栗。
声音很是熟悉,叶寒也不会听错,那确实是亓官析的声音,但是现在叶寒完全无法想象出亓官析脸上的表情,脑海中有许许多多,各种时刻各种表情的亓官析,独独没有一张冷脸,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亓官析。
叶寒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在遇到亓官析之前没有什么时候她的内心是像这般急切地想要,不,渴望着见到那只一身白袍的鬼。
“对了,你被关在了哪?”
“不知道。”
“……喂,那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那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问道,似是有些不敢置信答案尽是这样的。
“……为了,寒。”
明明那句话就像是回音一般,特别的轻,可叶寒还是听清楚了,心却很疼很疼。
“你这样到底……值不值得啊!”
有什么重物倒落在地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越来越轻的脚步声,那人应该是走了。
一片黑暗中,没有任何声音,叶寒盯着黑暗发了好一会儿呆,才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
她也替亓官析觉得有点不值得……
叶寒想了很多。
她想到了自己在上课期间唯一一次开了小差就为了画的一个Q版亓官析,想到了亓官析的那句“我是你的亓官析啊,永远不会变的。”,想到了在食堂被吓一事,想到了那个让她发愣的早安吻……
以及第一次和亓官析见面时的场景,她特别特别喜欢少女脸上的那抹有些纯真无暇的笑容,干净得像雪,有些冷冷的但是看着很让人舒服,她更喜欢少女一双泛着光泽的黑眸,即使是只鬼,有些透明,叶寒也总觉得自己从那双眸子里看到了狡黠玩味。
最喜欢的大概还是那顽劣的本性吧,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总是在自己以为她会一直这般安静乖巧下去的同时,时不时又突然做出让人出乎意料的事情来。
叶寒又想到了发生地震的那一晚,她在废墟前站了一夜,亓官析也跟着陪了一夜,没有说什么安慰人的话,但那只悄悄握紧叶寒右手的爪子,作用却是比安慰人的语言还要更加的有用。
叶寒至今都还能感受到右手手心里残留着的冰凉,心中的温暖也来源于那里。
直到走进黑洞,也没有松开。
……
但是现在,手边却是空荡荡,一挥手就能感到闷热的空气从手指缝中流窜出去。
叶寒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到其它地方,睁开眼睛扫了眼周围,心下略惊。
周围是一间陌生却又有些眼熟的屋子,古色古香的家具,外面看似还有一间宽大的厅室,放着一张圆木桌,一股子淡淡的檀香弥漫在鼻尖,窗前养着一株不认识的花,花很好看,白里透红,花瓣上有几滴露水,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着,窗外是一个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株叫不出名字的树,树干不算粗也不细,大概就二十多年的样子。
木质地板上静静地躺着一盏茶壶,一盏碎掉的茶壶的尸体,周围有些润湿的痕迹。
看来这就是之前听到的那声所砸的东西。
叶寒微微偏过脑袋,再次闭上了眼。
突然降临的疼痛慢慢蔓延到全身的每个角落,最后朝着脑袋袭去。
即使是全身上下都是撕心裂肺,如蚂蚁慢慢啃食白骨的疼痛,也没有脑海里来得深沉剧烈,叶寒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突然被塞进很多东西一样,又像是被针一下又一下有规律地刺着,太阳穴突突地疼,脑袋涨涨的,感觉就像要缺氧了似的。
汗水流过眼角流到身下的被单上,没一会儿叶寒已是全身都被汗水弄得湿透透的,叶寒却是连咬一咬下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疼痛在身体内肆虐。
好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又好像时间并没有流逝多少,剧烈的疼痛感一波过去后,重归于平静,叶寒在一片黑暗中喘了口气,疼痛的余波好似还存在于身体内,全身都像是做过剧烈运动般,连稍稍动一下都是手指都是一阵酸疼。
吃力地张开有些酸涩的双眼,微弱的光亮映入眼中,眼前的景象有一顺间的恍惚,眨了眨眼,才逐渐清晰起来。
叶寒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楞了几秒,迷茫地又将目光投到周围的家具上,最后落在了窗前的花和窗外的树上,一双黑眸深邃,里面像是翻涌着什么,仔细一看却又是如往常一般的平静无波。
当初和她一起种下的树,已经长得这么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