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拂过,稀疏的树影之下叶寒站立在那,许久没有动弹,只是定定地盯着前方,好像在看什么人。
或许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在盯着某处想什么,但是此时此刻看到亓官析完好无损的叶寒才感觉提起的心落回了原处。
亓官析轻轻握了握叶寒的手,似乎是察觉到了叶寒手上被她自己弄出的伤,眼里有些淡淡的疑惑。
叶寒看出来了亓官析的疑惑,心里不由得感到苦涩和好笑,这只鬼真是单纯得……让人急得想杀人的同时又感到深深的无奈和心软。但她没有给亓官析解答,只是冷着一张脸,将亓官析往她身后带了下,以一种极具占有欲的姿势护在亓官析的面前。
少年被叶寒那一双幽深的黑眸注视着,嘴角笑容依旧没变,眼中却是悄然多了几分兴味。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少年淡笑着,悠闲地倚靠着树干,眼中却是没有任何人影,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洒脱,神色却是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傲,就连声音也染上了些清冷,又好似少年本人。
“什么。”叶寒望过去,眼中没起一丝波澜,就是语气也是毫不在意的淡漠。一个疑问句愣是被她问得像个陈述句。
少年一顿,下一秒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懊恼:“去你家。”
叶寒看了他一眼,也不多说,便率先领着亓官析往山下走。
让叶寒意外的倒是亓官析一路上安静乖巧的跟只兔子一样。可能是因为少年的原因,也可能是突然想明白自己错在哪了吧。当然,叶寒觉得前者的几率要大些。
只有少年在看到一人一鬼十指相扣的手时露出一副沉思的样子,笑容也懒得扯出一丝。
上山的路陡峭,即便是两人的速度一点都不慢,到山下的时候也已经天黑大半。
亓官析最是轻松,因为她根本就不用走,甚至还可以挂在叶寒身上飘一路,但即便是她蠢也感受到了叶寒全身散布着的低气压,不敢再像往常那样无所顾忌,更何况她和叶寒还有一层契约在,更是老老实实的飘了一路。
“到了。”叶寒带着少年走进院子里,松开了手,却是不肯亓官析再乱跑,只准亓官析在她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活动。
少年没开口,叶寒也不着急。她先去向两老报告了一下行踪。她当然没有傻到告诉两老自己身边有只鬼让两老白担心,要知道老年人都是特别封建迷信的,更何况叶寒的奶奶还不是一般的封建迷信。
然后,叶寒粗略地解释了一下少年的来历,说是在山上看风景的时候遇到的学弟,嗯,迷路了的学弟。
叶寒是在回来的路上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觉得好像跟少年在哪见过的的原因,原来是因为那天在学校去食堂的路上亓官析往少年那方向一看,而一般情况下亓官析对周围的人都是视若无睹的,这才让叶寒稍稍往心里去,就怕少年对亓官析有害。
如此,说是学弟倒也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两老也没深思,叶寒的奶奶反而一脸高兴的样子,对人也很热情,晚上更是炒了一桌子的好菜。
少年明显吃得不多,也没什么食欲,但也招架不住老人家热情,硬是被逼着吃了两大碗。即便如此少年也没有一丁点不开心,依旧满脸笑容,吃得很慢,细嚼慢咽得好似品尝什么山珍海味。老人家的目光更是透上了几分亲切,整个人都笑眯眯的。
叶寒洗完碗,想来少年也没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于是就带着亓官析和少年在院子里搬了几个板凳坐下一边看月亮一边谈事情。
因为两老耳朵都有些不好的原因,再加上村里人出门都会打上电筒,叶寒能提前察觉到也就不怕会被什么人听去。
少年不介意,十分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缓缓说道:“你本不属于这个空间,所以,为了防止这个空间原本的定律和命运被破坏,你必须做出一个抉择。”顿了顿,清冷的声音更是让人觉得冰冷刺骨,“要么我送你回去,要么,死。”
最后一个字轻轻飘散在空气中,叶寒却觉得有些回不过神,她显然没有想到少年要说的竟是这种事,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没有一丁点感觉到好笑,前者在意料之中,后者却可能是因为最近接触到的东西太过诡异以至于她都好像有些当真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见叶寒的反应,心中对于自己的答案更是笃定了几分,有些惋惜地看了眼叶寒,惋惜之外却又有一些惆怅,嘴角一勾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道士。”
“好,我想想。”
“最多十天。”少年撇了眼叶寒又淡淡地收回目光,道。
叶寒松了口气,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屋子,深邃的黑眸里一片平静,而平静之下却是没人看得见的波澜。她悄然握紧手中那只熟悉却又永远暖不起来的手。
被握住手的鬼抿了抿唇,看了眼沐浴在月光下好似什么都无所谓的少年,又把目光放回叶寒身上,终是将口中未说出口的安慰吞了下去。
这样静默了十几分钟后,叶寒起身去把空闲许久的客房打扫干净又铺上新的被褥后跟少年说了一声便去洗洗打算睡了。
躺在床上后,叶寒看着在透过窗子的月光照射下的天花板,太阳穴好似在突突的跳,脑袋里更是一团乱麻,怎么都睡不着。
“亓官析?”叶寒轻声说了三个字,极轻,如果不是听到亓官析的回应,她可能都要以为自己其实什么都没说。
“寒。”
亓官析的这声“寒”不像平常那样带着长长的像是撒娇般的延长音,而是干净清脆的,清脆到叶寒都能听到其中的小心翼翼。
叶寒想到少年在说那一切的时候亓官析都在场,心里不由得突然隐隐心疼,难受得喘不过气,她侧过身,轻轻将亓官析拥进自己怀里,揉了揉亓官析软软的脸,将下巴轻轻抵在亓官析头发上,也不怕那微凉的冷意,有些自责愧疚地说:“睡吧,乖。”
亓官析乖乖呆在叶寒怀里,也不动,只是悄悄握紧了叶寒的手。
叶寒并没有睡着,感受到右手上的一片微凉,眼睑微垂掩盖了深邃的黑眸,心中有些暖暖的,嘴角忍不住上扬30°。
“亓官析,亓官析。”
这个夜晚最后的一声呢喃在一人一鬼之间荡漾,然后逐渐消散在这偌大的空间中,不见踪影。说话之人像是要将这个名字永远铭记在心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