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哥，”裴亦扬跑过去，重重打掉谢凛的手，“你跟着我哥干嘛？”
谢凛理所当然道：“他是我的人，我当然和他在一起。”
这么多人看着，温愿拽了拽他的衣服，“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裴亦扬像只呲着牙的小兽，“离我哥远点。”
谢凛嗤笑一声：“小白眼狼，我可是看在温愿的面子上才过来的，就凭你能解决吗？”
裴亦扬不说话了，少年的眼神在温愿看不到的地方透出一丝怨毒。
要是只有他一个人，他当然能解决。
谢凛根本不把裴亦扬这种小孩子放在眼里，懒懒散散地走过去道：“在这玩儿呢？”
他一出现，局面瞬间调转了过来。
“凛哥，这么有空出来散步啊……”打头的高个寒暄道，声音都在打颤，“我们这处理点自己人的事，您看，您是不是……？”
谢凛皮笑肉不笑道：“哦，那你们继续，我看着呢。”
“我们哪敢啊，”红毛讪讪地过来踢了一脚高个，“在您面前不都是小打小闹。”
上次在酒吧让他们彻底确信，干不过人家也就算了，谢凛背后的势力更是得罪不起。
再怎么混，他们的年纪摆在这，又不是亡命之徒，碰上谢凛这样背景深厚真金白银的太子爷，怂一点就怂一点，总比之后被拿来开刀整废要好。
谢凛无所谓地“嗯”了声：“那人我带走了。”
“好好好，”红毛殷勤道，“那就麻烦您帮我们好好招待他了。”
谢凛正往回走，没听清，“什么？”
高个耿直道：“害，哥的意思是，您教训这小兔崽子可不比我们狠哪？交给您也是一样的。”
谢凛眉心一跳，“……”就你他妈长了嘴？
结果对方一点眼色也没有，还在那里叭叭叭，洋洋洒洒吹了一大通。
谢凛咬牙切齿道：“闭嘴。”
那人理所当然以为谢凛是来找裴亦扬麻烦的，还不知道自己说错在哪，闻言赶紧照做，茫然又无助地被冻在原地。
不愧是大佬，真的捉摸不透。
温愿听到这里终于把事情串起来了。
拜谢凛那位非常自信的学渣朋友所赐，他对“721”这组数字相当印象深刻。
原来是这样。
那天晚上裴亦扬身上的伤，是谢凛的杰作。
按照正常发展，温愿作为受害者家属，怎么也该为自家孩子讨个公道。
但那天他也在场，是哪方先上来找事，他是最清楚的。更何况今天明显是谢凛替他们解决了麻烦，自己如果上去质问他，是不是有点无理取闹了。
系统回想起那天：【真是看不出来……】
温愿心情复杂道：【他在我面前真的很乖很懂事，是个好孩子来的。】
系统最近看了好几部经典校园剧，试着分析道：【叛逆期的孩子吧，就喜欢出去打架找刺激吸引大人的关注。】
温愿很有探讨精神：【出去挨打吗？】谢凛身上又没伤，明显是单方面殴打吧。
系统：【………………】
谢凛和裴亦扬两人心怀鬼胎，一个是因为揍了人家弟弟，一个是平时装乖装过头做坏事翻车了，看着温愿不说话的样子都心虚到不行。
谢凛摸了下鼻尖，想搭温愿的肩膀又尴尬地收回来，轻咳一声：“先回去吧。”
温愿神情恹恹地，“哦。”
“哥，”裴亦扬终于缓过神来，心里揣测着谢凛和温愿的关系，道，“我们回家吧，我现在就叫车。”
手机刚才他已经拿回来了，心有余悸地死死握在手心里。
谢凛：“上来，这里叫不到车。”
职高这片出了名的乱，一般的司机都不愿意接单。
温愿捏了一下裴亦扬的手，叹了口气：“回家你再好好跟我说。”
车上，三个人都没有说话，一路开向温宅。
下了车，谢凛这回跟着到了别墅门口，他瞥一眼在旁边虎视眈眈的裴亦扬，故意堵着温愿道：“不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裴亦扬僵硬着语气道：“我们家不欢迎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谢凛漫不经心道，“我是什么样，你跟我又有什么区别？”
裴亦扬：“我跟你当然有区别了，我可是……”
谢凛打断他：“确实，我可不像你这样没用，乖乖被人绑走，还要巴巴地等自己哥哥来救。”
裴亦扬额上冒了青筋。
两人说着像要打起来，温愿总觉得谢凛有种奇怪的气场，上次和傅迟也是，说着说着就一股阴阳怪气的□□味儿。
“今天你先回去吧，下次……”温愿顿了顿，“下次再说。”
“好，你说的，下次，”谢凛认真道，“那，不生气了好不好？”
温愿呆了一秒，“嗯？我没生气啊。”
“啧，打人是我不对，”谢凛难得和人认错，反省自己道，“毕竟是咱们弟弟，大不了我下次打轻点。”
温愿难以置信地瞪着他。
谢凛短促地笑了一声，掐着他微微撅起的唇，“还说没气啊。”
“我，我就算生气……”温愿心知他又在开玩笑，抿抿唇道，“还不是怪你。”
怎么会有人说话像谢凛一样讨厌。
谢凛被他有几分娇嗔的模样可爱到心窝里，为什么不能早点遇到温愿呢。
“好好好，是我的错，”谢凛笑得很坏，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宠溺，“都是我惯的呗。”
温愿：“……”
裴亦扬看两人告别时的互动只觉得万分碍眼，背过身去开门。
温愿催他：“你快回去吧。”
“嗯，忘了说，你穿我衣服很好看。”
言罢，谢凛倾下.身，在他日思夜想的小梨涡上飞快地碰了一下。
他像得了奖励似的炫耀道：“又亲到了。”
温愿羞恼道：“你幼不幼稚啊。”
那边裴亦扬听到动静，偏头望过来，温愿气鼓鼓地跑过去，只留给谢凛一个（自以为）冷酷的背影。
进了屋，裴亦扬十分合格地扮演着一个犯错的孩子，乖乖等着温愿先开口。
他身上都是在仓库蹭的灰，手上脸上都有，还闷了一身汗。
温愿：“你先去洗个澡吧，我也去换身衣服。”
温愿换上自己合身的衣服舒服多了，他不是没注意到之前在学校一直有人拿怪异的眼神打量他，也不知道脑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经过浴室的时候，里面忽然传来很响的一声撞击声。
一推开门，裴亦扬发红的眼眶渗出生理性泪水，手撑着地艰难地想要站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摔着哪了？”温愿赶紧上前去拉他起来，一瞬间，在拉力和地上水渍的双重作用下，两人的位置颠倒过来。
裴亦扬袒.露着窄劲的上半身，半压在温愿身上。
他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哥哥”，“对不起。”
温愿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撞得眼前都有些朦朦胧胧的，他蹙着眉，手按在裴亦扬的肩膀上，“你先起来再说。”
裴亦扬保持着禁锢着温愿的姿势，“我不要。”
这孩子什么毛病，一定要这样说话。
叛逆期的孩子真的很难懂，温愿想道。
“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压根没有想过会把哥哥牵扯进来，”裴亦扬黑眸湿漉漉的，显得格外乖巧，温愿被浴室还未消散的水汽蒸红的漂亮脸蛋近在咫尺，他几不可察地咽了下口水，继续道，“都是我的错，差点害哥哥也陷入困境，我……”
温愿忽然意识到裴亦扬的脑回路和自己压根就不在一条线上，“等等。”
温愿在地上坐得难受，轻轻挣动了一下，裴亦扬误会他想要跑，下意识地抬腿压住。
温愿没法，只能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和他解释：“你不该出去惹事，和别人打架，还……骗我说你是被人欺负了。”
“对不起，”裴亦扬胡乱地道歉，“可是，可是以前从来没有人关心过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是个缺爱的孩子，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会牢牢攥在手里，人也一样。
温愿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是担心你。”
他一双杏眼生得清澈干净，裴亦扬忽然生出一种不再装乖卖巧，干脆和他摊牌吧的危险想法。
裴亦扬嗓音沙哑，贴近了小声说：“哥，我会快点长大的，你得等我。”
“不会再让你担心，我会保护好你的。”
温愿失笑道：“不用那么急啊，你比我还小一岁多呢。”
裴亦扬摇头道：“我会很快长大的。”
所以，能不能在我长大之前不要和其他人在一起，只是，好好地注视着我。
裴亦扬有轻微的近视，凑得极近才发现，温愿的双唇稍稍有些红.肿。
原本他的唇瓣就极为饱满，软软弹弹的，颜色是浅浅的粉色，是一双勾.人情不自禁想要亲吻的唇。
现在不仅颜色变深了，唇珠往外翘着轻微的弧度。
是被人含.吮过后留下的痕迹。
裴亦扬觉得似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他，不停地逼迫他。
他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状似毫不在意地问道：“哥哥和谢凛是怎么认识的？”
温愿不知道他怎么会提起这个，但还是老实回道：“开学的时候他帮了我一个小忙。”也不算撒谎，可惜谢凛在他心里的形象也就好了那么一次。
“哦，”裴亦扬淡淡道，“那，哥哥和他又是什么关系？”
两人刚和缓下来的气氛一瞬间又微妙起来，温愿道：“同学关系？”
裴亦扬平静地追问道：“只是同学关系吗？”
温愿：“对啊。”
裴亦扬的语气让他很不舒服，完全不像弟弟对哥哥的态度了。
只是同学的话，会做这样的事吗。
裴亦扬回忆起一个个细节来，温愿不止一次地穿着谢凛的校服回家，两人动作相当亲昵，而哥哥似乎也没有反抗的意思，也许还不止这些。
上车后裴亦扬发觉后座有些乱，但当时来不及多想，所以，哥哥来找自己之前是不是和谢凛在后座狭窄暧.昧的空间里做过更加亲密的事情？
裴亦扬控制不住自己多想。
他这辈子，短暂不到十七年的人生里第一次产生如此复杂又强烈的情感，一旦深陷其中，根本无法克制，只会越陷越深。
“你到底怎么了？”温愿推了下他，想要站起来。
“没什么，”裴亦扬垂下眸，放开了压制着温愿的手，忽然问，“哥哥是我的，对吧？”
温愿被他一连串的问题弄得莫名其妙，但还是道：“我当然是你哥哥。”
裴亦扬轻轻“嗯”了声，在温愿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眼底有乌云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