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么想的?”两个人旁观片刻,贺惊帆冷不丁问道。
他并不急着上前救人,看上去和温勉这个反派人设一样冷漠无情,“不管这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她现在半点修为没有,空有一身不能控制的灵力,为什么红崖城城主府的侍卫到现在都没能制住她?”
“可能是有什么内情吧。”温勉也不着急,救人也是要讲究基本法的,“具体什么情况只有再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贺惊帆:“你不清楚?”
温勉:“我为什么会清楚?”
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又一齐转回头去。恰巧在这时,被围在中间的女人趋近于力竭,眼看就要落入侍卫手中。忽然之间她猛地鲤鱼打挺起身,一个头槌砸向向着她胳膊伸手的男人,然后凄烈的哀嚎一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匍匐着冲了出去,一口咬住离得稍近的一个富户的大腿。
那富户猝不及防,吓得嗷一嗓子,脸色充血变紫,下意识的一巴掌打在女人脸上。
而被打的人就像是没感觉到一样,依旧恶狠狠的咬着人类的皮肉,仔细看她的喉咙还在不住吞咽着什么,鲜血顺着她的牙齿和苍白的嘴唇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富户:“啊啊啊啊你们谁来救救我这个疯狗咬人!我要被咬死了啊啊啊啊!”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一个侍卫冲上去想要把女人拉开。但是在磨牙吮血的过程中她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健康的血色,一时间竟然几个成年男人凑在一起都不能压制住剧烈挣动的女人和又疼又慌四处乱打的富户。
旁观的温勉和贺惊帆:“……”
“还是不对劲。”温勉抚着下巴思索道,“渴望生者的血肉这一点有点像是部分魔修功法的后遗症,但是她虽然神色转好,却不能将吞下去那些血液转化为灵气。”
贺惊帆:“……她会不会单纯是饿过头了。”
温勉愣了愣:“哦,你说的有道理。”
他坦然承认:“是我想偏了。”
说错的人不见半点尴尬之色,提出异议的人也不觉得这点小失误值得嘲讽。贺惊帆看着被血水和雨水洇湿的土壤,眼中困惑的神色愈浓:“这件事目前来看已经超出普通百姓能解决的范畴了,既然小渔村是太极会的据点之一,太极会会长雷震光不管?”
“雷震光和温清河达成了协议。”温勉解释道,“他不会时时刻刻呆在这里。谁也不会想到温清河近些年一直躲藏在太极会据点,不仅没有被雷震光赶出去,还在帮他管理分会。”
“这件事本来应该由温清河负责。不过嘛……他现在大概没什么心情。”
贺惊帆已经得出了结论——就算这世上有温秋凉不知道的东西,那也一定是因为事情才刚发生,或者小到不值得注意。
他简直像是个行走的情报机。
“温清河被你勒令呆在家里,他当然不会有机会管事。”
“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把这件事接下来。”温勉轻松道,“反正我对于红崖城城主藏起来的小秘密还挺感兴趣的。”
做一个情报组织的首领时间久了,被迫听了一耳朵各大门派大佬们的八卦,很多时候分析总结一些信息并提炼出值得注意的内容已经成为了温勉的本能反应。
就比方说现在,他对贺惊帆提到了一条红崖城城主的内宅糗事。他没说出口的还有这个未出世的地府带来的一系列利益纠纷,从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的生平到十年之内翮州一代大事件总览,事无巨细,以时间轴或者思维导图的形式在他的脑海当中逐一排列开来。
贺惊帆还没来得及回答,注意力已经被眼前突如其来的神展开吸引住。被女人咬住的富户刚开始还有力气拉扯着对方蓬乱的头发大喊大叫。但是这么短短几息功夫,他喊声渐渐微弱下去,继而惊恐的看着女人不停的吞咽,而他肥胖的腿似乎随着失血过多变得越来越瘦骨伶仃。
一个侍卫见状,终于下了狠力气,揪住女人的胳膊硬生生的把她往后拖。
“咔嚓”。
细微的几不可闻的响声。
富户的腿骨被女人叼着生生扯断,撕扯处一点血也没流出来,干脆利落的像是掰断一小条树枝、或是咬开一板玉米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贺惊帆终于不能再站在原地安静的旁观。他对温勉示意了一下,没有要求温勉站出去帮忙,直接绕了个大弯从富户的身后接近过去。
富户眼睁睁看着自己没了半截腿,吓得傻在当场,还没来得及叫嚷出声就被贺惊帆打中后颈,一声不吭的晕了过去。然后贺惊帆看着那个低下头痴痴啃着腿骨、还想吸出点剩下的血液的女人,直接抽出剑穿过她的肩膀把她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喂……!你是什么人?!这里是红崖城办事,我劝你……”
“闭嘴。”贺惊帆瞥了说话的侍卫一眼,成功让对方哑声。被他提起来的女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双脚离地、手里包裹着薄薄一层皮肉的骨头掉在地上,她才惊醒般浑身一抖,浑浊暗淡的双眸中陡然一亮:“恩人!您是来救我了吗恩人!”
贺惊帆:“……?”
女人又低头看了看,茫然的打量自己满手鲜红:“我这是在哪?发生了什么?”
她的视线顺着黏糊糊的手指落在地面上,看见刚刚吃剩下的东西,毫不作伪的来了个大幅度抖动,差点把自己从贺惊帆的剑上面甩下去:“这又是什么妖怪?!”
一个侍卫见她终于不再挣扎才放松下来,收起武器抱着胳膊嘲讽道:“妖怪?那不是你造的孽?”
“什么?”女人一愣,然后立刻否认,“这不可能!我、我可是个良民,我连鸡都不敢杀的呀!”她看着侍卫,既是胆怯又是愤怒的说道,“怎么又是你们?!你们到底要追我追到什么时候?非要把人逼死了才忍心的吗?”
贺惊帆见她实在不像是说谎,而且她的肩膀被他的剑穿透过去,血流了这么半天,这女人仍旧像是没感觉到疼痛一般,就这么蜷缩着挂在上面。
想了想,他对女人说道:“这群人刚刚要抓你,你挣扎的过程中咬伤了这个人。”
他看着伤口还在被包扎的富户,补充道:“重伤。”
“……这不可能!”女人呆呆的看着他,“我不信!你跟他们一伙的是不是!你们就是想要骗我,抓我去坐牢,我自己干了什么事情我自己清楚,才不会信你们的鬼话!”
旁听的侍卫不耐烦起来:“证据都摆在你眼前了还能不信?你这满手满嘴的血难道是我们逼着你泼上去的?果然是个疯婆子。”
等这边的混乱告一段落,温勉才施施然走过来,伸出手撩起女人前面过长的刘海仔细打量她的脸。
贺惊帆没有阻止他,把人从剑上像是褪糖葫芦签上的山楂一样褪下来,默默等待着温勉的结论。
“是那个失踪的小妾。”短暂的确认过后,温勉肯定道,“五官上的特殊之处都能对上号。而且你看,她耳朵上这边有一道伤口,据说是三年前还呆在后宅的时候,有一次想要做饭讨好红崖城城主,结果在杀鸡的时候被鸡反杀,留下这道伤疤,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进过厨房。”
贺惊帆和旁听的侍卫:“……”
侍卫见状妥协道:“没错,既然你们认识她,就应该知道这是我们城主的家务事。刚才多谢两位仙师帮忙,只是家丑不可外扬,现在这疯女人已经被控制住,接下来还请二位稍作避讳,事后红崖城必有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