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王汪觉得眼下的情况有些离谱。他浑身僵硬地捧着一本科学杂志,同手同脚往阮白的房间走,身后的尤迪尔声音温柔地哼着不知名的歌曲,看样子心情非常好。
王汪憋了一阵,还是忍不住再次询问:“你确定你只是去找阮白做生意是吗?大半夜找人做生意显得稍微有那么点不正经。”
尤迪尔微微弯下腰,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写满了优雅二字,他眼中充满笑意,将手握成拳放置于胸口,轻声道:“当然,我以缪尔斯的荣誉起誓,我真的只是去找阮先生做假发生意而已。”
王汪心想那天玩游戏的缪尔斯公爵也是这么说的。
但并不妨碍他的回答一个比一个离谱。
短短的几步路愣是被王汪走出了前往天涯海角的架势,他站在阮白卧室门口敲了下门,里头很快传来动静,阮白来开门了。青年穿着宽松的黑色睡衣,露出的颈间肌肤上圈着一条黑色的尾巴,小黑猫从他肩膀上露出双碧绿的眼眸,舔了舔爪子。
阮白靠在门口,揉了下有些雾蒙蒙的眼睛,抬眸看去。目光穿过王汪的肩膀轻易注意到了位于后侧的英俊男人。
王汪扯了扯他的胳膊,捏着他睡衣的手指还在颤抖,王汪努力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无厘头的话:“阮白,这位先生一直敲你房间的门,说是要找你做顶假发。”
……假发?
阮白回了房间又走出来,掏出了一个手电筒,对尤迪尔说了声抱歉后打开了手电筒。在侧灯光的照耀下,阮白仔细打量着对方,他有点搞不懂尤迪尔为什么需要一定假发,毕竟他的金发很漂亮。
“你确定?”
“当然,阮先生需要给我量一下头围吗?”尤迪尔上前一步,露出自己的脑袋,破碎的后脑勺倏然转至阮白面前,虽突如其来,但阮白倒是没多少意外,反而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沉默了两秒,他体贴的问:“需要我再给你烧一点填充物吗?到时候你的头型就可以把假发撑起来了。”
尤迪尔弯腰,赞叹:“您真是一位非常周到的卖家。”
阮白:“但你不是一位周到的买家。下次记住,深更半夜我一般不上班。”
王汪:“……”
直到阮白给尤迪尔测量了头围,王汪转身离开的时候,他的脑海中还回荡着一人一鬼认真谈生意的模样。
他想,这年头会一门手艺果然很了不起。
第二天早上,玩家小队的成员们纷纷顶着一双熊猫眼。
刀疤哥俩好地将手臂搭在阮白的肩膀上,见他面容白皙,眼底更是与往常无异,顿时好奇地问他:“昨天晚上你有没有听到敲门声?响了半宿,吵死了。”
说着又道:“刚才董海还跟我说,他听到了一宿的嗡嗡声。”
阮白挑了下眉毛,敲门声他倒是知道原因,但嗡嗡声又是什么原因?一边听董海抱怨,一边走向王汪的卧室大门,刚一走近,嗡嗡的声音便从里头传了出来。
推门一看,王汪正在吹头发。
阮白:“……”
该不会是爱德华吹了一宿的身吧?
他干咳一声,装出一副惊讶的表情,紧接着又道:“我睡着的时候比较沉,基本上吵不醒。”
刀疤由衷的感慨以及羡慕:“真好啊。”
…
用早餐的时候,王汪等人目光仔仔细细扫过餐点,确认了没有肉类,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个小面包塞进嘴里。
嚼了两下又想起那恐怖的画面,最终还是没能将面包吃下去。
王汪搂着阮白的肩膀,讨好似的跟他商量:“哥,等会儿能跟你借点钱,咱们出去吃吗?”
“可以,请你们吃顿好的。”
玩家小队还是如昨天一样自由行动。
刀疤和董海以及剩余的炮灰没有加入阮白请客的盛宴。对于刀疤,阮白倒是有些清楚的,剜肉于刀疤而言其实并没有杀伤力,因为刀疤的技能可是变身小铜人,刀枪不入。
至于董海和炮灰……倒是有些稀奇。
在古堡外吃了早餐之后,沈琼便急匆匆地回到了古堡,听他说是要去找缪尔斯公爵执行‘赢了游戏可以提一切要求’的承诺。
想到沈琼的任务就是与缪尔斯公爵交好,阮白对此并无意外。
阮白了然。
最后,阮白带着王汪和红姐,以及一只小黑猫回了自己的纸扎店。王汪已经来过一次,便也没觉得有多新鲜,倒是红姐看得很认真,她的手里拿着一个纸质的拨浪鼓,鼓面绷紧,弹丸是用纸搓成的小球,与鼓面撞击的时候竟然也能发出一点声响来,与真正的拨浪鼓非常相似。
阮白见她玩得开心也没打扰她,自己走到小角落做起了假发。
阮白有过做假发的经验,先前他遇到过一位客人,死者是客人的兄弟。该死者年纪也不过三十来岁,遭遇一场车祸便没了,这人在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能拥有一头茂盛的头发。
因为他是个地中海。
于是作为好兄弟,这位客人在阮白这里订购了一套假发。
假发的发丝根根分明,不能太粗也不能太细,特讲究,阮白为了质量便也做得非常仔细缓慢,一个上午下来没做多少,直到晚上也没完工。于是当天晚上便留在了纸扎店开夜工。
第二天,古堡内依旧非常平静,刀疤和沈琼时不时的去找缪尔斯公爵交流谈心,据说几人之间的相处非常和谐友善。整个古堡唯一倒霉的人大概就是王汪。
作为与阮白关系最亲近的人,他在前天夜里醒来,一睁眼便看到床头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来不及祭出自己的一身正气便先听到那人问他:“阮老板会不会跑路?”
王汪愣了一秒便猜到来人是尤迪尔。
尤迪尔有些遗憾,“抱歉王先生,我无法离开古堡,阮先生也没回来,我找不到他只能来找你。你能跟我说说阮先生今天是否有开始做我的假发吗?”
王汪:“……”
王汪就这样被尤迪尔骚扰了两个晚上,第三天的深夜,尤迪尔的手边出现了一顶金色的假发和一些棉絮般的填充物,英俊的男人眼睛立刻被点亮,竟是当着王汪的面便将棉絮塞进了后脑勺,撑起圆圆的后脑,再将假发套了上去。
那假发做得格外逼真,金色的发丝不粗不细,在月光下甚至还带着几分莹莹光辉,一眼看去与缪尔斯公爵的金发相差无几。
尤迪尔终于满意了。
他哼着歌离开王汪的房间,走向角落深处,没一会儿便不见了踪影。
大概,是去炫耀他的新形象了吧。
*
阮白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回到古堡的,长时间的赶工让他看起来有点疲惫,肩膀上的小黑猫喵喵叫着想要从阮白身上跳下去。阮白伸手握住它的一条腿,让它稳稳当当坐着,声音带着几分哑,“怎么了?”
小黑猫用尾巴甩了甩他,又凑过去舔舔他的脸。
趁着阮白闭上眼睛不注意时,它从阮白的肩膀上一跃而下,朝着花园跑去。
阮白想到在花园里遇到的坟堆,想了想还是跟上了小黑猫的步伐。
那是一个池塘喷泉,有一条连接双子城外河流的通道。池塘极大,里面的喷泉建筑分四层,最上雕刻着一对男女的人像,水流从另外三层一层一层往下,落入池塘中,又汇进通道。
循环往复。
小黑猫趴在池塘一侧,爪子往水里一捞,捞起一条鱼。
阮白:“……”
原来是来抓鱼的。
他揉了揉眉心,觉得有些有趣,便上前走近了池塘边。这时他才发现池塘边边还有一块牌子伫立,上面写着几句话。
为纪念我的妻子:秋云。
——阿贝·缪尔斯留。
这大概是某一任的缪尔斯公爵和他的夫人。
阮白没有再将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喷泉,只坐在一旁看小黑猫。然而,他家的猫却当着他的面将爪爪里的小黑鱼又扔回了池塘里。
来回了几次之后,阮白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那天小黑猫也抓了鱼回到房间,但在阮白的记忆里,那条鱼最后被收拾丢进了垃圾桶。
这也就是说,他家的猫虽然抓了鱼,却没有吃它。
猫吃鱼是天性。
既然如此,他家喵喵是什么意思?
阮白将它抱起来放在腿上,小黑猫眨眨眼,喵呜了两声,用爪子指了指池塘。
顺着它的爪子看去,阮白再次靠近了水面。
他眼神狐疑地往水中看去。
哗啦——
几条鱼窜过,紧接着,一道黑影从水底缓缓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