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时候车那么少,哪那么容易车祸。”大爷语气沧桑道,“是天灾害死人啊。”
“天灾?”许阳和余刚又问。
“是啊,那天雨下得老大,狂风暴雨,比昨晚下的还大呢。”
大爷拿过地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接着道:“那个老家伙平时卖糖不会回家很晚的,那天可能在哪避雨耽搁了吧。但一直等到天都黑了,狂风暴雨非但没停,反而来得更猛了。他不得不冒着雨回家,谁知路上就出事了。”
听到这里,余刚问道:“那么大的雨,大家应该都回家了吧。大爷,您怎么知道他在路上耽搁了呢?”
“出人命了,警察不得走访调查啊?有人看见他了,在街边的屋檐下避雨,又冒着雨回去。”
“哦哦不好意思打断您的话,”余刚忙表示歉意,“大爷您接着讲。”
“那场风雨啊,下得天昏地暗,地动山摇啊。很多树被风刮倒,电线也坏了,我记得很清楚,还停电了。”
大爷娓娓道来,许阳和余刚耐心又专注严肃地听着,不再打断他的话。
“那么大的雨,走在外面眼睛肯定是很难睁开的。就是因为视线受阻,那老家伙才被一根电线勒住了脖子。”
终于讲到最关键的地方,许阳跟余刚两个人听得更加专注。
“那根电线一头还拴在电线杆上,另一头掉下来挂在一棵树上。好巧不巧,电线刚挂住他的脖子,一阵大风就刮来,把那棵树直接吹倒了。老人家被带倒,连电线杆也被扯倒了。”
“地上的积水|很|深,他在地上挣扎的时候一定很慌乱,一不小心竟让脖子上的电线绕了一圈,然后就这么活活被勒死了。”
大爷讲完沉默了一阵,许阳两人也跟着沉默。他们在思考大爷讲的每一个细节,都觉得有蹊跷的地方实在太多。
两人对视一眼,余刚道:“真是倒霉啊,那么大的雨,他要是找户人家先避避雨再走就好了。”
“是啊,真是世事无常。”许阳也道,“一根电线挂脖子上就够巧的了,偏偏那时候那棵树刚好倒下。更绝的是他一挣扎,电线竟然把脖子绕了一圈。电线按说很硬,怎么还能绕一圈呢?”
“那个电线是橡胶皮包的那种,软得很。哎,这就是天意吧。”大爷也跟着感慨,“运气背起来脚脖子深的水也能把人淹死,喝水都能把人呛死。”
呛死?许阳眼前一亮,“对了,您刚才说地上的水|很|深,他倒地后到底是被电线勒死的还是呛死的也不好说吧?”
“连勒带呛呗。”大爷说,“当时检查尸体的结果就是两个都有啊,反正两个都致命,谁还在乎是哪一个啊。”
“所以当年的调查结论就是这样的对吧?”许阳问道,“事情的经过听起来巧合太多了,老人的家属没有提出怀疑吗?”
“提,不光他们家提,警察也觉得有很多疑点呢,听说到现在也没算真正的结案。但是至今也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多半就是那么死的了,不然还能怎么回事呢?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
“嗯,那倒也是。”
余刚瞪大眼睛看向许阳,眼神里满是疑问。大爷所说的,与他们的推断好像出入很大。
许阳沉思了一会儿,对余刚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谢谢您了大爷!我们再随便逛逛。”
“去吧。”大爷摆摆手,“要买叮叮糖,记得去隔壁镇,往东走几公里就到,坐公交车也行。”
“谢谢您!”
走出去几步,许阳转过身回来,“对了大爷,再跟您打听个人,好像叫高什么德的,我们小时候觉得他可好玩了,老大不小了还是个单身汉。我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他现在还住在这里吗?”
“你说高万德啊?”
“好像是这么叫。”
“不住这里了,他把房卖了,好像跑乡下去了。”大爷道,“不过经常还会来这里晃悠,兴许你们也能碰上他。”
“哦,谢谢您,我也就想起来了随便问问。”
大爷摇了摇头,“小伙子,我跟你说啊,最好别再跟他接触。他那个人,不走正道。”
“不走正道?”许阳一下子来了兴趣,“怎么说呢?”
“好赌。”大爷压低声音道,“他要不是欠了赌债,怎么会把房子卖了呢,听说他现在到乡下,住的是茅草屋呢。”
“他在乡下没亲戚什么的吗?”
“没有,”大爷非常肯定地说,“他早就是光杆司令一个了,哪来什么亲戚。”
“哦哦,您说他卖了房到乡下住,我还以为他是喜欢乡下青山绿水的环境,所以投奔亲戚去了呢。”
“嗐,卖了房还赌债,也不知道能不能还清,可能还要躲债吧。”说到高万德,大爷全程满脸嫌弃,“不过赌瘾可是戒不掉的,所以他还经常回到这边来,很多人看到他不是在街上晃就是在牌馆里泡着。”
“行,我了解了,那我们就不跟他接触了。谢谢您!”
两人继续往前走,来到周围没人的地方,余刚再也憋不住心里的疑问了,问道:“你觉得是怎么回事?叮叮糖老头到底怎么死的?”
许阳道:“我估计,刚才那个大爷讲的死亡现场,是凶手利用暴风雨造成的破坏伪造的。”
“我也这么想,可是他不是说验尸结论确实也有被水呛吗?”
“如果凶手没把人勒死,只是勒晕了,然后布置到被风吹倒的树旁,而那里又有一根现成的被树扯下来的电线。加上水深,真正的死因很可能是呛死的。”
“也对,不过这么说也挺巧的。”余刚还是觉得可疑,“凶手作了案,外面就正好有那么好的现场供他使用?”
“也可以反过来想,凶手先看到那个现场,再把人骗到家里来,然后作案。刚才大爷也说过,电线是那种橡胶皮包起来的,那种线很多人家都会有备用的,尤其是二十年前。”
“有道理,这么说就更站得住脚了。不过凶手要控制好只把人勒晕不把人勒死,这个太难了吧?”
“这个才是唯一的巧合啊。”许阳道,“要不是没勒死,导致死者到了外面还呛了水,当初就能确定是他杀了。凶者运气够好。”
“妈的那么坏的畜生,让他逍遥法外了二十多年!”余刚又气愤起来。
“先别激动,咱们努努力,说不定这次就能让他绳之以法了。”
“凶手肯定就是高万德!他把房卖了,又在乡下住,就怕咱们还没掌握证据他就跑了。”
“二十多年他都没跑,这次卖房也是因为欠了赌债,可见他很有信心自己作的案不会被破。”许阳分析道,“不过这次何老板又要卖房,多少肯定会让他产生警惕心。”
“是啊,所以说怕他跑了。”
“嗯,他最近还来这附近晃悠赌博,这是咱们的机会。要是看见他在赌博,可以先报警把他抓起来,为咱们找线索争取时间。”
“对!”余刚拍手道,“这个办法好,那咱就去找找吧。”
两人来到一条有很多茶馆和棋牌室的小街,装作慢悠悠无所事事的样子在街上走,眼睛却滴溜溜四处看。
走没多远,果然看到一个方头方脑的老头。
那人离得还远,但特征实在太明显,他们一眼就认出来了,那不就是高万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