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自己每次外出都能捡回来一个人的经历,楼矜也倍感奇特,难不成是上一世整日闷在允王府里当真错过了许多人与事?
不过冬日已至,府中多了两个人也是增添了不少烟火气息,尤其是任如是这个活宝,整日穿着自己的神医外衫,想要找个机会一展自己的起死回生的高超医术,而瘦弱吧唧的顾白衣自是他的首要对象。
尽管顾白衣拉挎着一张冷脸表示拒绝,任如是像是看不出来一般,每日睡醒都跑到他的院子里晃荡,时不时拿出一些神奇的东西,自称为顾白衣调养身体,强身健骨。顾白衣明里暗里都与云栩抱怨过,但是这一次云栩的劝阻不管用,任如是该怎么来就怎么来。
云栩每日看着这一对冤家心里发笑,任如是这一波操作竟给内里死水一般的顾白衣沾染上了几分人气,对于这一点云栩是觉得惊喜的,这个顾白衣他是当做弟弟爱惜的,自然希望他能不因为之前的遭遇变得那样孤僻,但苦于没有什么突破口,而任如是却强硬地撕开了一道裂口,其实这一点他是存着一点欣喜的。
而楼矜对于任如是缠着那个小子这件事情自感觉是非常满意了,因为这样顾白衣就没法像一块粘糕一样粘着自家小王爷了,那云栩的全部精力就会放在了自己身上,坐收渔翁之利,白来的便宜楼矜自然要捡。
闲情的日子就在这样吵吵闹闹,黏黏糊糊当中,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转眼楼矜的禁足时间便已经到了,与此而来的是冬至日的到来,宫里举办家宴,皇子嫔妃不得缺席。
往日的楼矜是不必出席的,但如今他身为允王妃,自是要进宫参加,且对于这场宫宴,前世的他并未前往,自个呆在府中,弘文帝最后也没有过于追究,而前世的云栩也如他所愿,没有勉强他,独自一人进宫赴宴,但宫宴的最后小王爷却是被小太监送回了府中,此后又生了一场大病,其中的缘由他并不知晓。
有关于云栩的事情却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这个结果使楼矜有些恼火,以至于当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而这股躁动自然被身旁的云栩感知到了。
云栩以为他是担心明日的晚宴见着了皇家人员内心不喜,便侧过身来,一双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明日不用过多担心,你若不喜,我一人也是可以的,我保证父皇定是不会怪罪于你!”
乖乖,他家小王爷咋这么惹人疼!
戳到了心窝子的楼矜揽过云栩的肩膀,把他固定在怀里:“我已与王爷成了亲,又怎会让你一人去呢,睡吧睡吧,我……就是长热痱子了,痒痒得很……”
“……”云栩抬起眼睛瞅了瞅窗外枝头的积雪与屋内生着的火盆,没有说话。
我静静地不反驳,给你留下最后的面子。
——
一夜好眠。
冬至宫宴虽是晚上才开席,但是有些出宫立府的皇子携带着家眷早在下午便已进宫了。
楼矜云栩二人不赶这个时间,吩咐了萧管家要准备好宴席,不得亏待了任如是与顾白衣,还赏了王府的下人小厮们一些赏钱,一同感受冬至节的喜气,妥当之后,两人才不紧不慢地出了门。
马车上,云栩悄悄地撩起了车帘的一角,未说一言地看着窗外雍都百姓,家家户户热热绕绕过节的声响,眼睛都没有眨过一下。
而他身旁的楼矜自是看出了他眼底的向往之情,便调笑道:“王爷可是想吃那糖葫芦了?”而马车正好路过一个扛着冰糖葫芦的大爷。
云栩脸一红,底气不足地反驳:“哪有,糖葫芦……糖葫芦那都是小孩子才喜欢的东西……”
楼矜笑笑不说,撩开车帘对着还未走远的大爷唤道:“大爷,来一串糖葫芦!”
而卖糖葫芦的大爷乐颠颠地接过楼矜递来的五个铜板,摘下一串糖葫芦给他:“拿好,葫芦甜葫芦蜜,一年到尾甜又蜜!”
云栩听到这朴素又喜庆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而楼矜脸上也带着笑:“谢谢大爷了!”说完便各自告别。
楼矜将那串糖葫芦递到云栩眼前,云栩好似觉得自己被当做小孩子了,别扭道:“我不喜欢糖……糖葫芦……你买了没人吃的。”
楼矜自是知道他嘴硬,软声哄着:“王爷不爱吃,可是妾身想吃,王爷又不买,妾身只能自食其力了。”最后委屈地看了看云栩一眼,仿佛云栩不给他买就很过分。
“……”
楼矜见他一副被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心底发笑,张嘴顺着木棍咬下了第一枚的果子,便把糖葫芦凑近了云栩的嘴角,口齿不清地说道:“妾身近日身子不太舒服,实在吃不下这么多,要不王爷体谅体谅一下妾身,替妾身吃掉一些?”
云栩楞了一下,垂眸看了看嘴边的糖葫芦,又抬头瞧瞧楼矜戏谑的眼神,当然知晓他是诱|哄着自己。
但是自己在遇到楼矜之前从未被人如此对待,更为与贴心之人温情满满,连普通人家的孩子早已习惯的幼时乐趣,他从未体验过,就拿这个糖葫芦来说,尚且年幼的他自然向往尝尝这味道,在其他皇子早已不屑于这个的时候,却无人愿意施舍给他,长大后,又自持已不是个小孩子了,不应该再吃糖了。
而如今有个人主动伸手填上了自己心中缺失的一块,云栩觉着与这个人在一起的他才是完整的自己,楼矜的一切他都无法拒绝。
他不知道他的这份情感怎样表达,而现下唯一的方式便是接受楼矜递来的好意。
云栩就着他的手咬下一枚果子,在从前上方的楼矜看来,他就不是单单咬糖葫芦这么简单了——白白软软的小王爷唇瓣微张,露出银齿与一点红舌,嘴唇被一颗鲜红无比的果子填得满满的,楼矜看得眼睛都不眨一下,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奇怪,怎么嘴里这个糖衣这么齁人呢!
云栩咬掉一颗,发现楼矜的手没有挪开,便抬头疑惑的看着他,这一看,楼矜更受不了了,小王爷唇瓣咬着山楂一脸无辜地看向自己,乖巧得好像期待着自己对他做些什么似的。
脑海中群魔乱舞的楼矜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又吃了一个糖葫芦掩饰自己的浮想联翩,云栩见他的手拿开了,便自己安静地坐着像只小松鼠一般品尝着口中的糖果。
而楼矜自以为自己吃得很认真,目光却时不时地瞥一下另一边的云栩,看他腮帮子鼓鼓的吃着果子。
可爱!
这次能一同吃一串糖葫芦,下次争取吃一颗。
楼矜胡乱咬着一颗山楂,心底定下了自己下一次奋斗的目标。
两人在这无言却不尴尬地温馨氛围中来到了宫门前,马车不得进宫,两人便下车步行,下车前楼矜特意查看了云栩的披风是否漏风,汤婆子还暖不暖,云栩瞅他一个将军却一副老嬷嬷的样子,好笑又感到十分温暖。
云栩原本打算两人并肩而行,但是楼矜坚持要领先半步,替云栩挡住这扑面袭来的冷风,云栩拗不过他,便只能走在他的身后,只是把他的手拉近自己的披风里取暖,两人相扶相持,走的好像不只是宫中的小路,更是人生接下来的漫长岁月。
——
两人携手将要进入太和殿的时候,正巧也有人要迈入殿中——
“你……你们怎么还敢进宫!”
这刺耳而又不识好歹的声音正是先前自称“卧病在床”的赵朗,而被勒令禁足,不得外出的赵尚书赵临也站在他的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