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眸,遮住视线,转身对着还在等着她的学生演示相机操作,暗自按压着内心的颤意。
王兴过来问她,“曾摄影,可以开始了吗?”
曾惜点了点头,带上口罩,“我们先拍整体,再拍单人。”
她闷闷的声音传来,王兴点头,转声走去对身后一群老师说道。
曾惜看了眼人群中异常显眼的人,左乐在她一旁感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师不会是刚才那群学生说的男神吧,这可真的是男神。”
曾惜看了看左乐,左乐疑惑,“怎么了?”
“你上去安排一下位置。”
左乐有些讶异,“你怎么不去?”平时她可是很少让别人插手拍摄的。
“……”她不敢。
曾惜挑眉,“怎么,不想?”
左乐连忙道:“我马上去。”言罢,她便上前走到人群里,曾惜站在摄影机后面看着屏幕里的人,他侧着头对着身旁的老师说着话,她静静地看着他,忽而他抬眸朝着看来,那双寡淡的眼眸直直透过机器与她对视。
她一怔,下意识想扭头,但想起她正看着机器,他应该不知道她在看他,顶着视线,镇定地看着摄影机。
左乐上前调整了一下每个人的位置,让原本有些杂乱的画面,变得和谐,曾惜仔细看了眼,终是提步走出了暗处,出声,“麻烦那位倒数第二位女士跟右手边先生换一下位置。”
被点名的女士原本还庆幸自己站在江景行的身边,却是没想到就这样换了位置,扫了眼身旁的人,见他低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她随即不满的看了眼对面的曾惜。
曾惜虽说知道自己这样以公谋私不好,但她……很爽。
拍摄进行中,整体拍完,单人拍摄开始,各教师主要说出Z大的校风,内心对Z大的未来遐想和建设就好。
轮到江景行的时候,场景是刚刚布置好的,他的四周是随意摆放的书籍,他就那般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张画报,他看着摄影机缓缓道。
曾惜忘了他说了什么,脑中只有摄像机中他那双不似平日冷漠的眼还有他清冷的声音。
若说曾惜为什么喜欢他,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一开始是因为他的声音。
深深沉沉的,却又带着冷冽,勾着她的心。
拍摄结束后,教师和工作人员都差不多走光了,王兴走过来道谢时,曾惜正在收拾相机,“谢谢,感谢曾摄影能有时间过来给我们Z大拍摄。”
“不客气。”
王兴见她就回这么一句,顿时不知该说什么,还是一旁的左乐开口化解了尴尬。
曾惜拉上拉链,走时看了眼正在说话的左乐,示意自己跟上来,提上包就往外走。
相机包里的设备比较多,还是有些重的,她用力提着走出教学楼。
走了几步,忽而一道声音传来。
“我帮你。”
曾惜听着这道声音,心一跳,闻声望去,他应该是回了一趟办公室,把白大褂换了下来,身披一件风衣迎面走来,身姿清秀,但不巧……她也穿着风衣。
她拿着包的带子微紧,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包。
曾惜见他如此松手,给他接过了。
“去车库?”
他侧头问她,曾惜点了点头,安静地在他身旁走着,江景行扫了眼一直不说话的人,眼眸微深,淡淡开口道:“好久不见。”
曾惜一怔,“是,好久不见,没想到学长在这儿工作。”
她还旁听过一次。
江景行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昨天来学校了?”
曾惜心一跳,但神情自若地抬头疑惑,“嗯?”
他在教室看到她了?
“学妹的名气堪比明星。”
言下之意,她昨天来学校的事已经传遍了。
她心头稍松,解释道:“昨天过来拍宣传照,去食堂吃饭的时候被人认出来了。这个也是以防万一。”
她指了指脸上的口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走到了车库,左乐老远就瞧见了曾惜,正想追上她脚步一顿,视线一转看到她家老板身旁还有一位男士,而且怎么穿得还是情侣装?
“曾惜?”
左乐试探性的声音传来,曾惜和江景行脚步一顿,两人皆是侧身看来,左乐有些惊讶,这不是刚才的江男神么?怎么和自家老板走在一起?
她心内无数问号,等走近他们就听见曾惜说了句,“这是我助理,谢谢学长送我。”
江景行把手中的包递给她,轻声应了句,“嗯。”
曾惜接过,把车钥匙递给左乐,左乐接过按了键打开车门,曾惜也打开坐了上去,轻轻道了句,“学长再见。”
她摘下口罩正想把车门关上,却是一把被人拉住了手,那人低低唤了句。
“曾惜。”
曾惜心底一颤,抬眸看向他。
回去的路上,曾惜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树丛,来往的车辆穿梭着,她的心内依旧难以平静。
“你的电话是多少?”
那人握着她的手,清冷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一时之间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见她怔住,又唤了声她的名字,她回神后报出她的号码。
左乐瞥了眼副驾驶上一直没讲话的人,默默出声,“惜惜。”
曾惜抬眸瞥了她一眼,“嗯?”
“那江景行是……”
“以前的学长。”
“这样啊。”左乐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
晚上回家后,曾惜陷入沙发内,拿出手机给关小南打了个电话。
“我们可爱的珍珍,怎么了?”
“小南,我遇见他了。”
关小南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怔了半天,“那你有没有扑倒他啊?”
“……他向我要电话号码。”
“你给他了?”
曾惜应了一声,关小南顿时大喊,“干嘛给他啊!你就应该吊着他的胃口啊,我跟你说你这样是不行的,你要……”
“小南,你干嘛呢!人都快来了,还打电话!”
曾惜闻言对她说了句,“你忙吧,回来再说。”
“嗯嗯,好,珍珍乖啊,等我回来。”
曾惜挂断电话,扫了眼关小南下面的一串号码,给它加了个备注,随即按下按锁屏键,随手放在桌上。
团子爬到她身边用它的头拱了拱她的手,她轻笑一声揉了揉它的脑袋。
团子舒服地“喵”了一声,曾惜起身觉得自己现在要去洗个澡才能清醒一下。
她却是没想到,在她起身走到卧室时,桌上的手机轻响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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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公寓内,一人坐在书房窗前喝着手中的清茶,桌上的手机界面依旧停留在微信添加好友的页面,他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杯中的云雾悠悠升起,使他眼眸内的幽深变得模糊,眼尾的痣若隐若现。
手机忽而一阵震动,他随即看去扫了眼屏幕,眼眸微沉,等了半晌才拿过接起。
“阿景,在哪儿?”
电话里一阵喧闹,对方喊得大声。
“家里。”
“那你出来啊,反正你也没事。”
江景行将茶杯放置桌上,随意道:“有事。”
对方一怔,“什么事?”
“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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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惜洗完澡后才发现江景行的好友申请,她点了接受,等了半晌后没信息,盯着他的头像看,手指一移点开了他的朋友圈,他的发的图片和文字都很少,偶然发一些学术上的资料,仅有一次发了张风景照。
照片内是一片海滩,,夕阳的余辉洒在海上,深蓝色的大海变得橙黄,与白色沙滩形成显明对比,照片的暗处好似还留着一个相机。
照片底下附文,“Скучаюпотебе.”
这是俄文,她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手痒去查,只是对着这片海滩她有点眼熟。
手机忽而震动一声,她回神点开是江景行发来的信息。
“晚安。”
曾惜有些晃神,她现在真的捉摸不透江景行的心思,她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虽然以前也不知道。
她长叹了一口气,抱起陷入沙发内昏昏欲睡的团子,团子一个抖索惊醒,“喵!”
“团子,我好烦……”
团子软嘟嘟的脸贴着她的脸,几乎变形,一双银色的眼珠透着无奈。
“大胆刁民竟敢谋害团子陛下!”
曾惜和团子一齐扭头朝来人看去,团子一看是关小南,连忙挣脱开曾惜的手,跳到地上逃命一般往书房跑去。
关小南见此瞪眼道:“这猫干嘛每次看到我就这样!”
“你每次见它都欺负它,它当然怕你了。”
关小南进门将手里的包随意扔到沙发角落里,看着躺在沙发上的人,“哎呀,我们可爱的珍珍怎么了,被哪个野男人勾去了心啊?”
曾惜闻言掀开眼眸,用眼尾看着她,曾惜长相柔和温顺,平日里性子却冷淡,慢热的很,那双眼眸里从来都是平静如水,今晚的她似是含着万千的情绪无法抒发,里头深沉一片的。
关小南对着这双眼微怔,随即眯眼看去,“啧,曾惜同志,你可不能这么被动啊,我方势必要主动出击,让对手五体投地才行!”
曾惜依旧盯着她不语,关小南继续开口说着什么计谋攻略,曾惜在一旁随意听着,不知过了多久,关小南才停下她的教学,催促她回房休息,睡醒后去攻略男神。
曾惜嗤笑一声,“你当他是周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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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惜不知是日有所思还是关小南的说教的原因,晚上她梦到了初见江景行时的场景。
大二那年暑假她和关小南到伦敦游玩,她拿着相机四处游荡着,拍着各色人物的场景,那时不知身后有人便撞到了,她急忙向对方道歉,“sorry.”
对方淡淡回了句,“It\'sOK.”
其声清冷,恰似水击清石,引得她心蓦然一跳。
她闻言抬眸看去,对方穿着修身纯黑西装,一丝不苟地系着领带,那双寡淡的眼眸随意地扫了她一眼,带着身旁的人经过。
冷漠却带着清傲。
她失神的站在原地,回神后转身看向那道背影,高挑直挺的身姿站在充满湿气的伦敦街道,金耀的阳光披在他的肩上,他侧着头对着身旁的人说着话,俊俏的侧颜如同雕塑,眼尾的那一点在逆光下。
街道上经过的路人纷纷看向他,而他熟视无睹,身后的曾惜拿起手中的相机对着那道身影按下了快门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