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典眸色愈发阴冷,这一切事情都是有备而来,游浩言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偏偏游浩言来这里牵制兵力的时候,宫中裴子荣会发生变乱。
这两个人的背后,一个是太师,一个是左相,这两个人不用做过多猜测,想必一定是纠缠到了一起,而太医院又是怎么回事?
时典来不及细想,此时还是阁主的伤是要紧事,他之前见过裴子玄吐血的样子,可是这七窍流血竟是第一次,时典试过阁主的鼻息,鼻息尚存。
他伸手捏着裴子玄的脉搏,异常虚弱,近乎摸不到,时典伸出手,用内力在裴子玄的丹田处查看,只是觉得他体内似乎有一种什么横冲直撞的气脉,逼得体内尚存的一息内力退无去处。
时典神情无比紧张,此时四老爷不在身边,阁主必须要立刻进行医治,他伸手捞起来裴子玄的一只手臂,扛着他向医馆那边走,结果,步子还没走出去几步,时典明显听到了地面上的马蹄声,他瞬间把耳朵贴在地上。
不是简单的过路人,这是一支军队。
“不好,看样子,裴子荣已经篡位成功,这队伍,怕是来围剿他们的。”
时典迅速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此时裴子玄昏迷不醒,面前应对得是第一场恶战,需先把裴子玄藏起来,才能保证他安泰无虞。
时典迅速把身形隐藏进远处一片高草丛,这客栈的地理位置显然是有意选好的,旁边便是悬崖,看样子,他们真的是做好的完全的准备。
时典把裴子玄安置在一处高草堆旁,尽力隐藏了他的身影。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此想着,时典稳下心神,向空中连吹出十声号令,忌古阁,除去裴子玄亓骨,剩下的全部大权,都在时典手上。
必杀令下,十令再出,所到之处,杀无赦。
数道鲜红,亦或者是玄黑的身影,落到了一片片骑兵身边,斩马足,削人首,忌古阁依旧是这人世间所有人惧怕的梦魇。
所来之人,与时典所猜测的不差,这是皇帝的御林军,御林军受过严苛的训练,甚至他们之中的有些人,曾经在已故的裴皇的旨意下,学习过,如何克制忌古阁的阵法和手段。
厮杀弥漫,血气昭昭,即便是单方面的屠戮,也终有尽头,赤卫玄卫再神,终究也是人,也会有力竭之时。
过于庞大的人数上的压制,地上渐渐有了死去的赤卫的身影,时典的眼眯了眯,心头发紧。
他手上斩杀的动作愈发加快,却还是阻止不了御林军朝着裴子玄藏身之处的方向压过去。
终于,那令人胆寒的一声还是发了出来。
“找到了!贼首裴子玄在这里!”
时典的目光瞬间跟了过去,他把身上的剑立刻抛了出去,却依旧没有阻止住那个御林军朝着裴子玄的心口砍上一剑。
时典身上没有武器,只能左右闪避,赤手空拳,朝着裴子玄的方向飞奔过去。
“时典在这里,快杀!”
时典两指成刃,裹着内力抹了那个人的脖子,下一息终于旋身到了裴子玄的身边。
“阁主,对不住了。”
面前是黑压压的御林军,时典知道裴子玄即便是死,也不能落在裴子荣的手里,他无法抵挡如此多的人,终是一脚含着内力,将裴子玄踢下了悬崖,悬崖百丈,悬崖底,是湍湍激流,如此下去,尚有一息存活的机会,若是落到了御林军的手里,只有一死。
“贼首裴子玄跌落悬崖了!生擒时典!”
时典身上也多了数道伤口,连连向后面退过去,突然一道绛紫色的衣袍落在了时典的面前。
“亓副阁主!”
亓骨此时宛若神祇一般,带着兵马,赶到了这里。
“裴子荣那边纠缠得紧,来迟了,裴子玄呢?”
“阁主,已经在悬崖底了。”
“什么?!”
亓骨眼底写着紧张,却又无可奈何。
“你快离开这里,去把裴子玄那相好带到陈国去,她不能死。”
“可是,这里?!”
时典按住自己受伤的胳膊。
终是说了一声是,之后重新踩进风里。
一切来得过□□速,悠宁本还在睡梦之中,却突然被冬月叫了起来,之后一行人几乎在几步之间,便仓皇上了马车。
时典驾车极为迅速和熟稔。
“你受伤了?”
冬月问出口。
“一点伤不碍事。”
悠宁整张脸白得仿佛脱了水一样。
“太子爷呢?”
时典神色暗了暗。
“生死未卜。”
“你说什么?”
悠宁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着,辛嬷嬷紧紧抱着她,生怕她再犯旧疾。
“郡主,你必须活着。”
时典的声音写着坚定,眼神中似乎也在灼烧着些什么。
“我,为何要独活……”
悠宁的每个字都梗在嗓子里,噎得她心尖一阵阵的刺痛。
“现在只有你,能救阁主了,生死未卜,不一定就是死了,只有你,到了陈国,让笙河起兵救我们,才有可能找到阁主。”
时典并没有在这个时候安慰悠宁,而是把所有的话都放在了明面上,一件件来说,他相信,阁主挑定的人,绝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突然间的静默无语,悠宁逐渐冷静了下来。
“好。我知道了。”
*
裴史。
裴国新君即位不出一月,荣王举兵发乱,太师,左相,金府,太医院,相助造反,终在忌古阁与陈皇的帮助下,平定内乱。
裴国新君失踪,其子六岁少儿,暂领君位。
裴国无一日不在寻找失踪的新君,以及新君的皇兄,裴子玄。
*
一晃三年已过。
悠宁一直都在陈国,静默地等待着。
“主子,陈皇对你倾心依旧,太子爷已故,你为何不再……”
“他没有死,他说过,他若是将死,定会在死前亲口告诉我,如果不是他亲口说,谁说他死了,我都不信。”
悠宁一双剪水眸,写满了坚定,她身上穿着暗灰色广袖裙,隐隐看上去,和太子爷过去爱穿的那件,竟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夜了,我先回去休息了。”
“主子万福。”
辛嬷嬷看着悠宁一个人的身影,心尖上发疼。
悠宁乘着晚风,走到了寝宫之前,身形却突然顿住了。
一瞬间,她的泪模糊了眼眶。
寝宫内,烛火摇曳,片片烛花一下又一下跳跃着,仿佛是在苦苦诉说着写什么。
悠宁推开门,疯了般跑了进去。
一个男人,一身玄袍,披散着半肩的发,正一边剪着烛花,一边侧着脸看她。
*
“宁儿,我回来了。”
“这段时日,你受苦了。”
“以后,我都陪着你。”
“永远。”
全文,完。
文/里恩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