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讯号里面写的地址,是一间早已荒废许久的客栈,裴子玄和时典穿街走巷,走了很久,终于得以找到。
当看见满眼的破落荒凉景象之时,裴子玄轻轻歪了一下头,露出一副玩味却又让人觉得心底发凉的表情。
“时典,你怎么看啊。”
时典的神色此时也很是难看,走到这里,他心里基本也已经明白,顺唐多半是被人绑架至此,现在进去,屋内必然有埋伏。
“恐有埋伏,生死未卜。”
听到时典说得这两句话,裴子玄血唇勾起一丝笑意。
“生死未卜,本座闻着这血腥味,怕是,屋子里面的人,早就死了吧。”
时典的嗅觉不及裴子玄,只是隐下了眼神。
“进去吧。”
裴子玄淡淡说出口。
时典往前走了一步,剑鞘横在裴子玄的面前。
“阁主,属下先进去。”
“不必。”
就在裴子玄还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这间客栈的大门突然从里面被踢了开,轰得一声,甚至听不见吱嘎嘎的声响,那门直接落在了地上,原本就破碎的腐木,如今更是坏了个稀烂。
一股潮腐之气瞬间从客栈里面涌出,顺带着的,还有一股比刚才浓重更多的血腥味。
裴子玄略眯了下眼,之后朝着里面看过去。
虽然已经料想到这个结局,他还是有那么一息的时间愣住了。
映入两个人的眼帘的,是一具已经死去的女人尸体,看着面相,正是顺唐,她的脖子上,一处利落的剑伤,血早已流干。
裴子玄看着这个尚能唤起自己一丝幼年回忆的人,嘴边露出了些许笑意,原本有些带着些稚气,却随着他笑得越大声,越显得阴风猎猎,悚人入骨。
“太子爷,真的好兴致啊,怎么样,浩言给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裴子玄眸色里透出死寂,他抬眼看向站在顺唐尸体前面的游浩言,鼻尖哼出令人胆寒的一笑。
“看来你今天很有信心啊。”
裴子玄淡淡出口。
“当然,此处,便是太子爷的埋骨之地呢。”
游浩言本一张好看的脸,此时已经渐渐扭曲。他拍了两下手,紧接着,乌泱泱的人从客栈内部鱼贯而出,瞬间包围了时典和裴子玄两人。
裴子玄轻转了下手上的扳指,死寂的目光中透着不屑。
“太子爷,还够吗,不够,还有。”
接着,客栈的两边一些破落的房屋里面,露出一个个黑衣人的身影,游浩言的脸上,是满满的自信。
“好像,还是不够呢。”
裴子玄挑眉,伸出两根手指,在渺渺夜色中,轻轻地打了一个响指。瞬间,一道道红衣劲装从天而降,仿若一道道夺人灵魂的恶鬼一般。
游浩言的面色上微微有些变化,他并没有想到这些所谓的赤卫,竟会来得如此迅速。
“对了,听说过玄卫吗?”
裴子玄的声音依旧松松散散。
游浩言没有说话,目光却跟上了裴子玄的话语。
“今天便让你听说一下。”
裴子玄从最终吹出了一个刁钻的口哨,甚至引得时典都微微侧目。
必杀令。
看来阁主,这次是动了真的怒意了。
一道道黑衣身影悄然而至,瞬时,游浩言带来的小部分人在悄无声息之中被抹了脖子,空气中瞬间飘散出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裴子玄目光冰冷,如同地狱修罗一般,他掸了掸身上的血腥气。
“剩下的交给你了。”
裴子玄在一道血路中,气定神闲地走了出去,身后,身旁届时炼狱一般的战场,忌古阁的杀人手段,一直都让人闻风丧胆。
偌大的天空,血腥的战场,都是给裴子玄,最好的布景。
这么多年,找了这么久,听了韶阳那么多的话,裴子玄想找的,努力想知道的所有的东西,都随着顺唐的死,而成了过眼云烟。
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就像裴子玄在第一眼见到顺唐尸体的时候,愣住的那一瞬间,并不是愣住她的死,而是愣住他的人生,他的过往。
他裴子玄,两手空空,千疮百孔。
唯有指上一处,心尖一处,微微发热。
裴子玄依靠在一颗古老的树上,血迹从他的嘴边缓缓溢了出来,他伸手去擦,却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抬起一双冷淡的桃花眼,看了看似乎被鲜血染红了的星空,嘴角扯出一丝笑。
裴子玄拿出亓骨那时候给他送的药,想起了亓骨那是说的一句话。
“四老爷本有句话说,不让我告诉你,但是,作为兄弟,不告诉你,我觉得可能会后悔。”
“说。”
“这个药,只是最初第一道,有一个不知能不能被称之为缺陷的特点,就是如果你一次性用掉了全部的药,有两种可能,一个,是立刻身死,一个,是彻底根除。”
“彻底和正常人一样?”
“是。”
“各自占几分?”
“八二,或者,九一。”
裴子玄脑子里回想着亓骨说的八二和九一,最后擦了一次唇边的血,把所有的药丸都塞进了嘴里。
一股浓重到甚至让人想死的味道,裴子玄的灵台瞬间变得模糊。
那药似乎染上了浓烈的热意,炙烤灼烧着裴子玄的五脏六腑,裴子玄一手锤在地面上,一瞬间,七窍流血。
撕心裂肺的痛。
裴子玄最后入眼的画面,是时典难以相信的脸,他似乎在大吼着阁主两个字,裴子玄却再也听不见了。
“还真的奔了那个九,或者是那个八了。”
裴子玄在心里如此想着,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彻底陷入黑暗的时候,空中一道白鸽,脚上缠着三根红线,飞到了裴子玄的肩膀上。
时典神色一紧,拆下白鸽脚上的纸条。
“陛下今日服用太医院送的药以后,气息微弱,裴子荣借成婚造反,此时陛下下落不明,迟昭重伤。”
落款,时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