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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六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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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宁关门的时候,指尖都在颤抖,她明白辛嬷嬷的性子。

辛嬷嬷对她,当真是放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关切她关切得要紧。

从小到大,悠宁都鲜少有什么小性子,耍什么小脾气。

做事情向来也是规规矩矩的,她不想惹嬷嬷伤心,惹冬月心急。

所以,这甚至是她第一次,如此越过嬷嬷做事情。

她从辛嬷嬷的鼾声中走过的时候,整个人的脑袋尖都有些发麻,不过,好在还比较顺利,悠宁成功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门,之后赶紧朝着门外走了两步,害怕嬷嬷一个醒过来,再把她捉回去。

终于走得有些远了,悠宁躲在一个拐角里,往回望了望,自己的房间门并没有被打开的痕迹。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悠宁眯了下眼睛,缓一缓紧张的情绪,就在这么一缓神之间,她感觉到一个人影,从她的面前闪了过去。

一身红衣,看着尤其眼熟。

悠宁这次没有戴刚才的那种斗笠状的面纱,戴的是两边斜插进鬓角的那种,为的是能够更清晰一点看见大堂里的景象。

没有了斗笠面纱的限制,悠宁的视野变得开阔了许多,又踌躇了半息,她依稀认出了那个红色的身影。

不能错过这个机会,不管对不对,先叫出口再说。

“时典?”

她知道赤卫的耳力都很好,如果真的是时典的话,那他一定可以听到。

叫出口的一瞬间,悠宁的内心十分忐忑。

人最紧张的时候,往往不是做出决定的那一瞬间,也不是得到结果的那一瞬间。

而是,在等待的过程。

尤其是刚开始等待的时候。

悠宁觉得自己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然后还在不停地砰砰颤动。

她紧紧握住了自己的双手,指尖的冰凉提醒着她,她很害怕。

等了几息,终于,前面的身影顿了顿,然后缓缓地转过身来。

并不是因为时典没有听到,而是因为时典在犹豫。

他是个明眼人,自然是知道自家阁主对郡主的心思,但是介于阁主最近总是不见郡主,故而时典不知道他现在听到郡主的声音以后该不该回头。

毕竟,他做事,永远第一位都是裴子玄。

不过对于阁主和郡主之间的感情问题,他着实觉得是阁主这个人太过于别扭了些,时典决定这次要帮他一把。

而至于今天过后阁主的选择,以及结局会是怎么样,他无权干涉。

悠宁看到前面的红衣劲装缓缓地转过身来,整个人额头上冒出了虚浮的汗珠,紧张到甚至指尖发麻,心中一直不停得祈祷着,转过来的人一定要是时典!

终于,在看到时典的一瞬间,悠宁的泪珠续满了眼眶,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

悠宁第一次看见和裴子玄有关的人。

她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说,她想赶紧抓住他问一问裴子玄在哪里,他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悠宁赶紧擦掉了眼前的泪水,朝着时典的方向走过去,她终于,终于可以看见裴子玄了。

时典看见郡主朝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整个人也快几步走到了悠宁面前。

他看着悠宁一双露在外面的眼睛,似乎还带着泪痕,在心里不着痕迹地谴责了一下阁主,然后把自己刚才的决定在心里砸实。

“时典。”

“郡主。”

“我问你,太子爷在哪?”

悠宁一双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甚至上面还蒙上了些许水雾。

时典顿了下。

“我也不太清楚。”

五个字,简简单单的五个字,甚至扔在空中马上就会散掉的五个字。

在悠宁的耳朵里仿佛漫天的瓢泼大雨一般,一点都没有情面地浇在她身上。

浇灭的,不仅是她身上的温度,更多的,还是她刚才对马上能见到裴子玄的期待和希望。

“是,他,他不让你告诉我吗?”

悠宁知道时典一直都呆在裴子玄的身边,他的任务就是保护裴子玄的安全,现在,这个仿佛是裴子玄影子一样的人,对她说,他不清楚裴子玄在哪里。

凭谁,谁能信?

悠宁一把抓住了时典的袖子。

“时典,我有话要对太子爷说,你可不可以就进去跟他说一声,我在外面等着,他有事,他忙,他怎么样都可以,我可以一直等着,只要他愿意给我一点点的时间。”

时典也很少见到女孩子哭,听到郡主声音里带了哭腔,他刚要说出口解释的话就这么咽了回去。

“好不好,你就去和裴子玄说一声,就给我一炷香的时间,不,半柱香,半柱香就够了,好不好。”

悠宁的泪大滴大滴地落下。

时典抿了下唇,酒窝里似乎盛着些许惆怅。

“郡主,你听我说,我真的现在不清楚阁主的位置,你是知道的,如果阁主在某个房间里,我绝对不会离开他半步,刚不久,他出去了,我以为他是要找小二要些什么东西,便没有跟着,但是我一直仔细听着,介于没有听到他回来的声音,所以,这才出来找他。”

时典平常不怎么爱说话,尤其是在她面前,他们两个人打了这么多次照面,这是第一回,悠宁听到时典对她说这么多话。

突然觉得他说得也有些道理。

“你说得都是真的?”

时典抿唇点了下头。

“自然是真的,赤卫从来不会拿阁主的安危开玩笑。”

悠宁知道裴子玄没有那么不想见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下来,但是,又听见时典甚至用到安危这么重的字眼。

“他怎么了?那他现在在哪?我们赶紧去找他啊!”

时典缓了口气。

“郡主先别着急,他一定在这个客栈里,我刚才虽然没有和他一起出去,但是我仔细听着他的脚步,脚步大约是在那里不见的。”

时典指了指旁边的那个楼梯。

悠宁的思绪猛得被拉回到了刚才。

“对,我刚才就是在那碰见了一个人,我和他擦肩而过的那瞬间,我闻到了太子爷身上的香味。”

悠宁的眼神里写满了急切。

“我不会记错的,你相信我。”

时典一边和悠宁说话,一边目光四处看着,一般来讲,玄卫往往夜里杀人,夜视能力比赤卫好很多。

但是时典不在这个一般的范围之内,他的夜视能力堪比猫。

就这么四处扫着,他看到了一处略微泛着光的地方,再仔细看过去,是阁主的扳指。

时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决定开始他的计划。

他重新注视着郡主的眼睛。

“我相信你,阁主应该没有走远,我们一起……”

起字还没发出来,时典暗运了一口气,顶上来一口瘀血。

悠宁的眼睛瞬间睁大。

“时典,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没,没事,我们一起去找阁主,按照脚步的话,阁主应该就在那个方向。”

时典那指了指裴子玄所在的地方,然后装作一副痛苦万分的样子。

悠宁是个心软的。

“好,这个客栈也没有多大,你说在那个方向,我自己去找,你先回去休息,等我找到太子爷,马上通知你。”

“这……”

悠宁扶了一把时典,然后赶紧朝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

还没走几步,时典突然在后面把悠宁叫住。

“郡主。”

悠宁回过身,带起衣袂翩飞。

“怎么了?”

“冬月在哪个房间?”

悠宁皱了下眉,找裴子玄心切,没想太多。

“上字二号。”

说完,她也没等时典回复,再次去寻裴子玄。

时典慢慢直起腰,擦了下嘴边的血痕,之后揉了揉发疼的心口。

“阁主,属下就帮你到这了,剩下的,看你自己了。”

时典唇角勾起一丝笑意,然后重新琢磨起刚才郡主说的上字二号房,笑出一个狡黠的酒窝,转身,向那房间走了过去。

悠宁不敢太大声,怕影响到周围睡觉的旅人,但内心又十分焦急,怕声音太小裴子玄听不见。

一声太子爷还没叫出来又再次收了回去。

这个地方叫太子爷是不是会引发什么影响?

她记得嬷嬷跟她说过,在外面,保护好自己的身份尤其重要,绝对不能让别人知晓。

“老师……”

“老师……”

悠宁转而这般一声一声地叫着。

黑暗里。

混沌中。

裴子玄好像听到什么声音,软软糯糯的,还带着颤音,仿佛揉在他的心尖上。

他手上的扳指略微动了下。

恍惚间。

悠宁似乎觉得眼睛边上什么东西闪了下,非常快,非常微弱。

但是她能确定,一定有什么东西闪了下。

悠宁朝着那个方向又叫了声。

“老师!”

然后,那个光,再次微弱地动了下。

悠宁整个人似乎突然充满了力量,赶紧加快了脚步,朝前面走过去。

一瞬间什么黑,什么暗都不害怕了,她也不担心脚下踩空摔倒,更不害怕什么古怪的虫子,她心里这个时候,只有裴子玄。

她一定要找到他。

刚才那个光,一定是他。

就这样向前走着,越来越靠近那个光的地方。

悠宁紧张到似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她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疯狂地跳动着,似乎要冲破胸腔的桎梏。

隐隐约约中,她看见了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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