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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四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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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玄单手敲了敲桌面,半挑了下眉尖。

亓骨知道他这个意思,就是,你坐吧,本宫屈尊听你说两句。

他便坐在了裴子玄的对面,只不过,脸上带着些许莫名其妙的笑。

“有话快说,别在这烦本宫。”

亓骨鼻尖哼了一声。

“你对那小郡主,是真的上心了吧。”

裴子玄左手食指均匀稳定地在桌面上敲着,背挺得直直的,然后右手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下巴。

良久,慢慢吐出几个字。

“你瞎?”

听到这话,亓骨倒是一声笑了出来。

“你这次倒是没躲躲闪闪。”

裴子玄略微扬了扬下巴。

“躲闪?也得躲闪得过啊。”

亓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此言有理啊。”

顿了下,他又继续说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裴子玄的神色恹恹的,说话上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

“啧。”

亓骨最看不惯他这样一副样子。

“那你就打算这么耗着?”

裴子玄抬眼懒懒地看向他,没做回答。

“耗到死?”

亓骨穷追不舍地问着。

“嗯,不然呢?”

裴子玄终于是出了声。

“啧,啧。”

亓骨的嘴好像在说话之前不啧两声就不舒服一样。

“本督觉着,你这既然要死了,便在死前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才好……”

亓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四老爷的真传,教育起裴祭来可以算是一个滔滔不绝。

后来的亓骨说了什么,裴子玄也没仔细听,但是他大致听了第一句,亓骨好像是说什么,临死前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在亓骨终于发表完长篇大论以后,裴子玄挑了下眉尖,对第一句话发表了看法。

“你确定?”

“当然。”

亓骨脸上带了丝笑意。

依旧那样几分媚。

论感情,亓骨可谓是相当风流,唯一栽倒的一次,就是阎若,他当时跟裴祭打包票说,这丫头只要救回去,一定会对他亓骨死心塌地,可是意外的,死心塌地是死心塌地了,只不过是对裴祭。

不过无所谓,亓骨桃花不断,且本也没对阎若有什么心意。

裴子玄神色凝重了几分。

“那若是本宫死了以后,她怎么办?”

“殉葬呗,还能怎么办。”

亓骨挑了挑眉眼,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

裴子玄没再理他。

亓骨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裴祭,你要知道,殉葬这个东西,是分两种的,其中一种,就叫心甘情愿。而这世界上,爱这个东西,偏生能叫人抛弃生死,来做这世间独一份的心甘情愿。”

亓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和往日里不大相同,声线意外有些哑,少了几分媚,多了些许薄凉,他转眼和裴子玄对视着,然后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裴子玄眯了下眼睛,品着他说的这句话。

思来想去,倒是好像品出了几分滋味。

“困了,走了。”

亓骨半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里再次剩下了裴子玄,还有的,便是缠绕在他耳边,亓骨刚才说的话。

他几根修长的手指按上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地揉着。

不知不觉,便是天亮了。

又过了一阵子,他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时辰,大约是到了。

洗漱过后,他踩进风里,朝御书房而去。

今日,同时在宫里的,还有左相。

他下了朝没走,便自顾朝了荣王府去了。

荣王这几日不知是从哪里染了几分病气,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不过听说左相来了,他倒是依旧笑脸相迎着。

“荣王殿下,这婚事,老臣昨日可是搭好了线了。”

荣王嘴角勾起一丝笑。

“那便有劳左相大人,过几日,和本王一同去拜谒下父皇了。”

“臣领命……”

两个人眼中都透露出精光,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着。

御书房,皇帝面色很是不好,边境连连败退,再这样下去,绝非是一件容易解决的善事。

几声故意而为的脚步声。

“谁!”

皇帝目光猛得追过去。

只见门口拂帘一开,裴子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一副寡淡没人味的表情。

他随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好久不见啊。”

皇帝的目光瞬间阴沉下去。

“你来做什么?”

裴子玄不屑地挑了下眉。

“本座,自然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你!”

皇帝一拳锤在了桌子上,然后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气急败坏地指着裴子玄。

“气大伤身,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呢。”

裴子玄说话的声音不大,淡淡的,却足够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气急败坏过了,他的脸上,慢慢涌现出一种奸邪的笑意。

“条件?朕愿闻其详。”

裴子玄的唇角挑了下。

“本座生母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两个人在御书房的两边四目相对着,裴子玄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利索地下颌线,和上面坐着的人用目光进行着交锋。

听到这话,皇帝猛得从喉咙里憋出了一声笑。

且笑声愈演愈烈。

“韶阳?韶阳自然是为朕挡箭而死啊。”

他最爱的就是戏弄裴子玄的这种感觉。

裴子玄的眸轻轻眯了下,瞬间站直了身体,然后脚下生风,半息便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双手按在皇帝的桌案上。

“本座劝你,最好想清楚,不然,用不上陈国,本座,便足以让你整个裴国覆灭。”

皇帝的目光上染上一抹狠厉,不过转瞬即变成了一种轻蔑。

“你不敢。”

皇帝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对着裴子玄轻轻说道。

裴子玄的舌头刮了刮狼牙,眸光中透出阴冷。

皇帝神情里的戾色中带着浓浓的自以为是。

“母后的教导,你裴祭怎么敢不听呢?”

皇帝之所以对裴祭无所忌惮,只因为他抓住了他的全部死穴。

他的每句话,都如同刀子一般戳到裴子玄的心口。

裴子玄如今为何处处掣肘,均因韶阳当时说的话,母之命,不得不从。

“本座劝你,最好别后悔,你边境的兵,还能撑多久,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帝面上一阵戏谑,他此生爱的事有很多,关于裴子玄的便有两件,一个是戏弄他,另外一个是,看着他死。

“朕也提醒你,少挂念朕的事,你裴祭,比朕,更容易早死。”

皇帝脸上带着阴邪的笑意。

“恕不远送。”

“自然。”

裴子玄最后淡淡吐出两句,转身离去。

再次回到亓院,也仅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他坐在太师椅上,思量着皇帝刚才说的话,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弦外之音。

皇帝那般不慌不忙,定然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时典。”

“属下在。”

“边境可有什么异动。”

“回阁主,暂时并没有。”

裴子玄舌头在狼牙上蹭了蹭。

“嗯,多派几个人手去盯着,有事,迅速来报。”

“是。”

时典回答完之后,裴子玄抬眼看了他一下。

“等等,你脸上是怎么回事?”

最近很忙,裴子玄和时典说话的时候,又大约都在夜里,他此时才发现时典脸上的那些伤痕印记。

“没事,小伤。”

“还有人能伤到你?”

裴祭对时典的能力十分信任,若他自己是十,那时典,怎么也是九,甚至还能再多一些。

“和阁主一样,女人罢了。”

裴子玄抬头看了眼他,露出一个你快点滚的目光。

时典知趣地走了。

的确,他说得不无道理。

说到女人,裴子玄突然想到了些什么。

“回来。”

刚想回树上倚着的时典再一次回了过去。

“何事吩咐。”

“郡主呢?”

“刚听时岳说,郡主好像是被太师家的公子约出去了。”

裴子玄眉挑了挑。

游浩言?

正在裴子玄想要给时岳传音问一下的时候,外面一声报。

“郡主回来了。”

裴子玄眸色闪了闪。

回来的倒是挺快。

室外。

亓院门口。

悠宁下了马车,手中捏着一个精致的锦盒,单是看着外观,便能感觉到里面的东西很贵重。

她的眸色中带着明媚,看起来心情是很好的。

就在她朝着院子里进的时候,便见着时典走了出来。

“时典!”

时典再次停下了步伐,转过身去。

“郡主殿下。”

悠宁略微皱了下眉。

“为何冬月被你救了以后,就怪怪的,你对她做了什么?”

时典一张好看的脸窝出了个酒窝。

“郡主此话,时典可是担不起啊。”

悠宁撇了下嘴,唇角嘟出几分水润。

“罢了,老师可回了?”

“是的,阁主在房内。”

听了这话,悠宁面上露出些喜悦,小心翼翼地把锦盒放在袖口里护好,之后稳定了下情绪,快步朝着裴子玄的房内走去。

“老师?”

悠宁轻轻敲了几下门。

“门没关。”

裴子玄慵懒的声音。

果然,当悠宁推门进去的时候,裴子玄正靠在太师椅上,两条修长的腿叠起来搭上了前面的桌子,然后他的脸上,不知道盖了本什么书,看样子页皮子有些泛黄,许是年岁已久了。

裴子玄的衣袍有几分松散,有些还若无其事地垂在地面上,给他整个人又多填了几分闲懒。

悠宁见着他这幅样子,不知道该不该走进去。

便略微往前走了几步,然后糯着嗓子问道。

“老师可有时间吗?”

半晌。

“嗯。”

裴子玄鼻子尖里哼出一声。

然后一只手把脸上的书拿了下来,露出一副隔世的尊荣。

“何事?”

他的目光朝着悠宁的方向游走着,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她那张好看的脸上。

悠宁被这突然一看,还有些慌了阵脚,脸上略微染上些许红晕。

“那,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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