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从外面砰得推开,悠宁猛得抬起双眼,冯老大走了进来,脸上带着让人恶心的笑意。
“你,你想干什么……”
悠宁不停地向后面靠过去,只可惜身后是冰冷又坚硬的墙壁,让她不能后退半分。
“小郡主,想得怎么样了,跟了老子,保你无忧啊。”
经过了一整个下午,冯老大那张让人作呕的脸更加油腻了几分。
“你杀了我吧。”
悠宁抬眼看向他,还含着泪的目光中投射出坚毅,她咬了咬下唇。
“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的。”
她的声音像楚楚可怜的鹿儿一般,又带着倔强。
冯老大听了这话,裂开嘴笑了一下,露出丑陋的牙齿。
“死?死多容易啊,老子怎么舍得天仙样儿的人死呢,没关系,你不从,老子有得是办法让你从。”
冯老大目光中带着油腻的凶恶。
“来人啊,把这两个小娘们绑到水牢里去。”
悠宁的眼中瞬间被恐惧填满,水牢……
潮湿又发着腐臭味道的水,水下还有不知是多少的虫子,或许还有水蛇……
太师府。
赤卫揪着游凝诗的领子把她推到地上。
双膝受伤的她使劲全身力气,用两根手臂支撑着身体的重量,才得以看向前面的裴子玄。
“你干什么!”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
太师被人抵着脖子,却没有为他这个女儿说半句话,从裴子玄说了郡主不见了的时候,他便什么都明白了。
游浩言想冲到游凝诗的身边,却被一旁的太师狠狠攥住了手腕。
裴子玄居高临下地看向地上的游凝诗,狼牙危险地舔了下唇。
“说,郡主,在哪儿?”
游凝诗现在整个人都被吓疯了,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她面前的裴子玄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声音也阴森可怖,他身后的赤卫,更是一个个幽灵一样地立在那里,悄无声息,却随时都可能杀人索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疯了一样地摇着头,整个人语无伦次地反复重复着嘴里的话。
裴子玄轻轻歪了下头,露出了一个最阴森的表情。
“你不知道?那本宫,就让你清醒清醒。”
他从鼻尖哼出一丝诡异的笑。
“时岳。”
“在。”
时岳的眸中同样阴冷无比,赤卫,永远都是干的见血的勾当。
“姐!”
游浩言见着时岳手里拿出了一把精致的小刀,再也没办法忍住地叫了出来,想冲上前去。
太师扣住他的手腕,仿佛是有千金一般重。
“你想搭上整个太师府吗!”
太师压低了嗓音对着游浩言说着。
听到这话的裴子玄,在前面,血唇,勾起一丝笑,
游凝诗恐惧地向后面靠过去,却又因为双膝没有办法动,而动作十分慢,她的掌心在地面上擦出血,石子扎进她手掌的肉里,她一边叫着,一边向后面退去。
“别过来,你别过来,爹,爹,你救救女儿,浩言,浩言,救救姐姐!救救姐姐啊!浩言!”
游凝诗见着时岳越来越近了,不停地求救着。下一瞬,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时岳的刀推进了她的皮里肉外,寸寸精准。
残忍又血·腥。
和赤卫的行事风格完全一致。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太子爷饶我一条性命,太子爷!郡主,郡主在茶馆,就那个茶馆,茶馆……”
说道这,游凝诗整个人再也忍不住地昏了过去。
裴子玄面如修罗地转过身去,看向太师。
“茶馆,在哪?”
太师面色冷如冰霜,茶馆,他当然清楚,游凝诗能找谁?当然是冯老大。
“者贝茶馆。”
裴子玄看向太师,一双上挑的桃花眼眯了眯。
“你记着,如果郡主出了一点点事,可就不仅仅是一个游凝诗,这么简单的了。”
游浩言想冲上前去,却被太师狠狠地叩住手腕。
“太师府,从此,再无游凝诗一人。”
太师浑浊着一双眼,盯向裴子玄幽暗双眸,却字字清醒。
杀女之仇,他以后定然会相报,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全,整个太师府,保全他的儿子,游浩言。
下一瞬,裴子玄踩进风里。
跟着的,时岳冲了过去,接下来,赤卫一个个如同影子一般消弭在风中,太师府,一下子便清净了下来,留下的,只是萧瑟的哭声,游凝诗,已经被带走了。
太师松开了游浩言的手,游浩言整个人脱力地栽倒在地上,神色凄凉。
“姐姐……姐姐……”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叫做男儿有泪不轻弹,两行泪从他的眼眶滑落。
太师的背似乎又佝偻了几分。
“这是她自作孽,没牵扯到整个太师府,已经是万幸。”
他拍了拍游浩言的肩膀。
“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不是和那恶鬼硬碰硬的时候。”
游浩言嗓子里不停地呜咽着,夹杂着隐忍,回荡在带着血腥味的太师府大院里,显得阴森又凄凉。
他的手在地上划出血痕,这仇,他游浩言,一定要报。
裴子玄的动作快到惊人,即便血气翻涌到胸膛,他也不曾减慢半分。
者贝茶馆。
即便外面已经是月色高悬,者贝茶馆里依然很是喧闹。
裴子玄猛得推门而入。
这哪里是什么茶馆?
一个个赌徒杀红了眼一般。
冯老大的一个手下看到进来了个脸生的,面色不善地走到前面去。
“你什么人啊。”
裴子玄一道目光看过去,单手成拳,暗力流动,那手下口中吐出鲜血,整个人没了气息。
这倒是惊动了更多的手下,一些赌徒也纷纷站起身来,死一个人他们不在乎,他们在乎的是有人搅局。
有些嘴巴不干净的已经骂骂咧咧起来。
裴子玄看向面前的人,见一个,杀一个。
冯老大终于被外面的声音惊动过来,站在二楼上,看着下面的裴子玄,脸上露出不屑。
就一个人,还敢挑他们一群?
“给我上!”
冯老大的小弟蜂拥一样地向一楼涌去,瞬间便把裴子玄团团围住。
裴子玄抬眼看了下二楼。
血红的唇角勾起一丝笑。
他的左手按住右手腕,右手张开,用尽了力道,再猛得攥住。
刚刚到茶馆门口的时岳,整个人向后面飞出去几米,嘴角甚至震出几缕鲜血。
她擦了下唇角的血,忍住身上的疼痛,再次向茶馆内冲进去。
一楼的所有人,全部倒在地上,横七竖八,密密麻麻,窗外一轮皎月,投射出清冷的光辉,照在一地的尸体上,阴森又妖异。
一阵邪风吹过,却没有一丝的血腥味。
裴子玄歪了下头。
“宁儿不喜血腥味儿,这尸体一会便会爆开,快去搜。”
即便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时岳也愣了下,裴子玄对内力的控制是怎样的力道,所有人的五脏爆开,却又不溢血。
而如此消耗内力,对于他来说,甚至是在消耗生命的做法,竟然是因为郡主不喜血腥味儿?
不敢想太多,她带着赤卫,一间间客房的搜寻着。
冯老大整个人吓尿了裤子,想跑,却发现腿已经软了,一动也不能动。他看着站在一楼,被尸体包围的裴子玄,仿佛见到了这世界上最恶的鬼,他浑身都在颤抖着。
冯老大看着那个阎罗一样的男人一步步走到他的面前,什么都不敢隐瞒。
裴子玄一脚狠狠地捻在他的心口。
“说。”
“在,在地牢,在,地牢里里里……”
下一瞬,裴子玄朝着地下室冲过去。
地下室阴暗潮湿。
“宁儿!”
悠宁耳朵动了动,在水中虚弱地抬了抬头。
“老师……”
她一双眼被泪水续满,气若游丝。
“老师……”
声音在一瞬间便带上了哭腔。
他终于来了,老师终于来救她了。
她盼了一整天的人,终于来了……
裴子玄顺着声音跑过去,见到了被绑在水牢里的悠宁,目光涌上一阵狠厉。
他没有一丝迟疑地跳到水里,捏碎了缠在她身上的枷锁,把她紧紧地搂紧怀中。
低沉如蛊的声音带着嘶哑。
“对不起,老师来晚了……”
裴子玄的眉皱了起来,深不见底的眸色中,也有了些变化。
悠宁整张脸没有一点点的血色,嘴唇也是苍白的惊人,她的身子不停地抖着,甚至身上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抽筋。
悠宁的泪水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
“老师,宁儿好害怕,宁儿好害怕……你为什么,才来救宁儿,为什么……”
她的声音里带着细碎的哭腔。
裴子玄抱着她跳出水牢,紧紧地揽住她,用力给着她温暖,悠宁却依然不停地抖着。
裴子玄发誓,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痛恨他自己的身体是那样没有温度,就算是小时候,每天割开伤口放血,他也从未如此痛恨过。
“对不起,都怪本宫,是本宫来晚了。”
他薄凉的嗓音愈发嘶哑。
裴子玄抱住瑟瑟发抖的悠宁,下巴抵在她的头上,一双手拥她入怀,用最温暖的心口给她一点点温度。
悠宁一直在哭着,眼睛虚弱地半睁半闭,也不知是不是清醒。
“宁儿听话,别睡,你上次不是问本宫是不是要带你回家吗,本宫这就带你回家,现在就走,你不是还说要陪着本宫一起走吗,走,现在就走,马上就走……”
悠宁虚弱地嗯了一声,然后伸手握了握他的头发。
用力睁开眼睛。
“老师,冬月,冬月……”
裴子玄朝着空中喊了句。
“时典,救人。”
不管什么时候,除非裴子玄让他去办事,否则时典永远在裴子玄的身边。
“是,阁主。”
时典走进另外一片水牢,把里面的冬月抱了出来,生平第一次,时典那双手没用来杀人,而是抱住了一个姑娘,也是生平第一次,他歪了下头,发现姑娘家竟然身上这么软和。
原来不是所有的姑娘都像阎若和时岳一样杀人不眨眼。
时典怀里的冬月一直在哭着。
他看了眼前面的阁主,效仿着,把姑娘抱得更紧了点。
裴子玄抬脚踩进风里,尽力用衣袍包裹着悠宁湿透了的身子,几息之间,便到了亓院。
四老爷本在悠哉地看着医书,被裴子玄如此大的声响惊扰,吓得从凳子上挑了下来。
“小兔崽子,你……”
话还没说完,他却见着裴子玄一张苍白如纸的脸,怀里还抱着双眸紧闭的裴悠宁。
裴子玄用尽最后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