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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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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子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并拢,缠绕着悠宁乌黑的发尾,卷到尽头,再重新捋好窝回手里,乐此不疲。

一边玩还一边望着皇帝的脸,半晌,才若有所思,发觉自己按道理是应该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个礼。

“哦……”

鼻尖哼出一声。

然而裴子玄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之后,脸上的倨傲丝毫不减,手也依旧捋着悠宁的青丝。

猫儿的毛发还真是顺滑,手感极好。

悠宁拉了拉自己的头发,却没有从裴子玄的手中拉出一分一毫。

他挑了下眉。

“快回答皇上啊,爱徒。”

她的声音有几分颤抖。

“是的,父皇,确有其事……”

不知道为何,皇上对自己的这个儿子,似乎有一些忌惮。

皇上的眉毛皱了下,他心里是不想悠宁认裴子玄为老师的,裴子玄的性子是何等的阴狠,而悠宁对他,对整个裴国都是锦鲤福星般的存在,他不想她有任何一丝一毫的损伤。

他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本该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可是在裴子玄面前,却连不许悠宁认他当老师这样的话都说不出。

不仅仅是出于对裴子玄母后的怀念,其实更多的还有一个原因,裴国在军事上很是疲·软,很多的暗杀,或者军事行动,都仰仗一民间组织——忌古阁,从杀人手段上来看,很多大臣,甚至是皇帝都猜测,忌古阁背后神秘的阁主,就是裴子玄。

这个身份,让所有人不得不忌惮。

皇帝最终还是没有张开口。

皇后娘娘的表情也不是很好,似乎想说些什么。

裴子玄抬了下眼睛。

“皇后,本宫未想考虑你的意见。”

一句话,嚣张又狂妄。

皇后娘娘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个温婉又大气的笑容,浅浅隐住眼中的促狭。

最后,圣上一挥衣袖。

“罢了,开席。”

没等这句开席说完,裴子玄就拉着悠宁坐了下来。

他心里舒坦地很。

因为今晚发生的种种,悠宁心里有些堵,嗓子似乎也细了起来,什么都吃不下去。

“作何不吃?难不成是看着本宫吃不下去?”

裴子玄依旧一下又一下地玩着她的发丝,乐此不疲。

悠宁艰难地动了一下筷子。

裴子玄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看来本宫猜的没错。”

“没有。”

怕惹怒了他,悠宁迅速接上一句。

“在本宫面前,不要撒谎。”

裴子玄一张脸含着笑意,声音却让人后背发凉。

悠宁梗住了喉,眼中染了些朦胧的湿意。

见到这,裴子玄挑了下眉,血唇张了下,只是轻轻一下,又吞回了要说的话。

“不想吃便走吧,良辰美景,何必在此消耗时间。”

听到他的话,悠宁抬了下眼,她知道他从来都不会在意规矩这些东西,但是自从进宫以来,晚宴,她从来都未曾在皇上和皇后离开之前先行离去。

有些惊讶地抬起了眼,她眸中存着还没掩下的泪光。

四目相对中,裴子玄危险地眯了下桃花眸。

“哭花了妆面,多不好看。”

语气中有着些警告的意味。

悠宁咽了下口水,睫毛微颤。

眨下一滴泪,然后顺手揩了去。

但依旧没有挪动位置。

“作何还不走?”

裴子玄压下心中的烦闷。

“腿,麻了……”

悠宁糯着嗓子,小声说着,鼻音里还带着些许哭腔。

她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小小的一个团,和站起来高高大大的裴子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猫儿怎会如此爱哭?

他少见得抿起一张血唇,剩下略微有些薄的一些红。

悠宁以为他恼了,迫不及待要剥了她的皮,心下特别急,胳膊用力撑着矮桌站了起来,却依旧没有站稳,眼见着就要倒下去。

裴子玄眼皮子一挑,顺手接过那小小的一个人儿,拉住她的手,然后另一只手握住她的细腰,过分的纤薄感。

在场的所有人好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让裴子玄这么亲密接触的人,似乎只有死人。

甚至很多人都为悠宁郡主感到惋惜,如此举世无双的美人,就这么要断送了性命。

她此般被他揽住,整个身子重重地一颤,抬起头,看向他妖异俊美的脸,双眸睁大,眼中掩不住的恐惧。

越是美的东西,越是极致的危险。

裴子玄眼中裹着冰冷又不见底的寒冰,但微微弯起的嘴角,却是显出些心猿意马的滋味。

这么细的腰,许是很好折断吧?想着想着,耳边似乎荡起咔吧一声脆响。他狼牙刮了下唇。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好不容易才遇到让他有兴趣又有点用处的猫儿,还没调·教一番,怎叫他舍得呢?

因为恐惧,悠宁的呼吸慢慢加重,她周身都被裴子玄身上的那股子味道包围着,这香气很特殊,清清凉凉的,丝丝缕缕钻进人的鼻腔,带着些浓浓异域的韵味,只叫人觉得神秘。

“爱徒,腿可还麻吗?”

悠宁摇了摇头,踉跄着站了起来,向后退了几步。

“悠宁谢过太子爷。”

她福了福身子,规规矩矩地行礼。

“真乖。”

裴子玄伸手顺了顺她有些乱的发丝,露出一颗又尖又利的狼牙。

然后他抬眼看向最前面坐着的皇帝和皇后。

“本宫带着爱徒先走,皇上皇后应该不会介意吧?”

皇帝摆了摆手,眼中亦是阴冷。

裴子玄带着悠宁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宫宴,见着他们隐进了月色,似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丝竹声都更加悠扬了起来。

悠宁一直都在后面几步的位置走着,不敢靠近,又不能离远。

她死死地盯着地面,像想寻个地洞钻进去一样。

裴子玄微侧身向后看了一眼,一眼便看出小姑娘的心思。

然后停下了脚步。

和预想的一样,悠宁一下子就撞到了他的身上,男人硬·邦邦的身子撞得她鼻子很疼,激得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

裴子玄舔了下唇。

悠宁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她硬生生逼回了眼泪。

裴子玄彻底转过身,面对着她。

“哭?”

她摇了摇头,咬着下唇。

“没有。”

可能是过于害怕,悠宁没有注意到她已经把自己的唇咬出了血。

裴子玄的眸子阴了一下。

一只手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巴。

条件反射,悠宁的牙齿离开了下唇,留下了浅淡的牙印血痕。

也就是这样的动作,悠宁的身子彻底僵住了。

“别杀我……”

他难道已经等不及杀了她了吗?

悠宁还疼的鼻子酸的很,眼泪重新盈满了眼眶。

裴子玄脸上没什么表情。

手上的力道没有松,只是由卡住改为微微抬了起来。

然后低下头,舌头直接舔了上去。

温热的舌尖扫过她的下唇,拭干她唇上的鲜血。

含进嘴里,吞下。

悠宁的神情木了木,他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眼泪不受控制,他作何毁她名节?

顺着血液的甜腥,裴子玄还抿到了咸味。

他松开了手。

“本宫像鬼吗?”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看着悠宁汪着水的眼眸,更觉得猫儿挠得心痒痒。

“一次机会,说实话。”

她缩了下脖子,点了点头。

裴子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地下的鬼更多,钻进地里,不仅躲不掉,还会被更多的缠上。”

悠宁脑子费力地转了转。

心里想着,看来刚才想钻地洞这个法子行不通。

裴子玄狼牙刮了刮自己的唇,再次伏下身子,嘴唇略微靠近悠宁的唇畔。

她不着痕迹地向后靠了靠。

却被裴子玄一下捏住了下巴,向他拉近。

他脸上的笑容分外邪气。

裴子玄用略有些粗糙的指腹揉了揉她的下唇。

“放心,本宫暂时不杀你。”

声音低沉,摄人心魂。

这句暂时很符合裴子玄的性子。

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说不准就玩腻了呢,何况,毁掉那皇帝老儿喜欢的一切,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兴趣。

悠宁抬起眼,暂时她不用死了吗……

真好……

说完以后,裴子玄自顾向前面走着。

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又转过身子,看向落在后面的悠宁。

“想哭就哭。”

没等她的回复,他再次向前面走着,然后用很低的声音。

“本宫幼时,倒也怕鬼。”

裴子玄眸中一阵寒意。

不知他想没想给说给悠宁听。

借着风,她还是听到了,本想哭,却一下子愣住了。

抬起头,看向他的背影。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这种形单影只孤零零的人,是不是身边,只剩鬼了?

那他现在还怕吗?

悠宁摇了摇头。

就算是怕,也应该是鬼怕他才对。

就这么想着,她没有动。

前面的裴子玄已经走了好远。

见着后面一直没有动静。

他回过头去,见着小小的悠宁站在后面,好像微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裴子玄抬起手臂,一根手指勾了勾。

真的像唤猫儿一样。

悠宁乖乖地朝着他跑过来,发丝微动。

见着她这般模样,他舌尖回味起刚才那腥甜的滋味,倒是有些让人回味。

悠宁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微睁着琉璃般的眸子。

裴子玄用牙刮了下唇,转身继续向前面走。

猫儿而已,确实不必与他并肩。

御花园中间有一片湖,这片湖白日里是极美的,虽说夜间的湖往往别有一番韵味,但悠宁从未晚上来过,冬月曾跟她说,这湖之所以美丽,是因为有很多人在这自·尽,上到娘娘,下到宫女,湖神受过无数□□灵魂的滋养,怨气极重,所以才美的摄人心魂。

想到这,悠宁看着这片湖水抖了抖,加快了几分步子,想靠着裴子玄近一点。

脚步幅度的变化,被裴子玄很容易地捕捉到,他斜了斜上挑的桃花眸,向后面扫了一眼,看着猫儿颤抖着身子,像是怕极了,她一边瑟瑟发抖地看着湖水,一边加快脚步向他靠近,裴子玄舔了舔尖利的牙齿,突然起了玩心。

借着她看湖的空档,他身形一闪隐入夜色。

等悠宁再向前面看的时候,却连裴子玄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她猛得楞在了原地,耳边风声呼啸着,似乎是无数鬼怪神魔在窃窃私语。

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她向前面跑了几步,却依旧没有发现裴子玄的身影。

“太子爷……”

她声音带上了哭腔,悠宁在这鬼气缭绕的地方,失了唯一的仰仗,就算这仰仗随时都能剥了她的皮。。

在一边的裴子玄挑了下眉。

然后下一瞬移到她的身后。

“本宫在这呢。”

苏苏哑哑的声音。

“啊!”

神经极度紧绷的悠宁一声尖叫,身体止不住地向后面跌过去。

“鬼啊,有鬼……”

她已经害怕到情绪混乱,没有认清楚面前的人脸,也未能分辨出声音,眼见着悠宁就要掉到湖水里。

裴子玄眸中闪过一丝烦扰。

伸手去抓她。

她却不停地躲着他的手。

离湖水只差一寸。

“裴悠宁,你要是再动,本宫现在就剥了你的皮。”

悠宁身子猛得一抖,倒是不再动了。

眼泪止不住地一直流,不停得顺着脸颊划下,她身子颤抖地厉害。

裴子玄就站在旁边看着她。

哭得狠了,她呼吸不畅,一直抽噎着,身上有些难以控制的抽筋,双手完全麻住了,缩在一起,没办法伸直,身子一虚,她软软地躺在了一边,泪水不减。

见着她哭得如此凄惨,裴子玄的思绪莫名回到了十多年前的储秀宫,她的身影和年幼时的他逐渐重叠。

心中涌上一阵难以名状的烦闷。

向前走了几步,裴子玄抓起悠宁冰冷冷的手,有力道地为她舒缓着筋脉,然后揉着她的头发。

轻声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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