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脑中忽然浮现出的问题太多，以至于她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先问哪一个。
是选秀是什么意思，还是问，为什么要这样亲我呢？
但何千遇的反应其实已经给了她答案。
亲了她之后，何千遇自己也愣了下，神情慌乱，不知所措，她下意识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何千遇偷偷瞥了一眼少女，又垂头丧气起来，认命一般地开口，“阿妍，对不起。”
“嗯？”完全搞不清楚状况但正在努力装作自己被吓到的金玉，保持着微笑，坦然地看着何千遇。
其实，被女孩子亲嘴这件事对于金玉来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她有过不少狂热粉丝，冲上来就想动手动脚，也演过同性恋题材的电影，知道女人和女人也可以相爱。但在现实中被人当头一吻，还是头一回。
“你喜欢沈妍吗？”金玉直截了当地问。
何千遇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如此......坦荡澄澈。可这不正是她喜欢她的理由吗？何千遇心中一软，看着少女，鼓起勇气，承认了自己的心意，“嗯，阿妍，我喜欢你。”
她想拉她的手，但是不好意思，于是抓紧了自己的衣服，在餐桌边做得端端正正，抬头看着金玉的双眼，袒露出自己的心声，声音从微弱不确定到十分肯定，“我，我知道我们都是女孩子，但，但我喜欢你！认识你的这一年里，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支持我的梦想，每次我想放弃的时候，都是你在肯定我。阿妍......”
金玉从何千遇的话语中明白了一些事情，她们相遇一年，大概一年时间内都在横店漂着，互相支撑，情愫暗生，也不是不合情理的事情。
但——
何千遇喜欢的是沈妍，那个在她到来之前的女孩，而不是她。
金玉温和笑着，“我知道了。”
虽然这个回复并非是何千遇预想之中的答案。
但不知为何，看着面前少女的面庞，她一派淡定，就连何千遇自己也忍不住怀疑，自己刚刚一番推心置腹的告白，是否也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
她也是第一次喜欢女孩子，什么都不明白。
金玉把目光放在手机上，将话题引开，“《创星404》？”她念着短信上的文字。
是呀，比起告白这件事，阿妍期待已久的机会的到来，才应该是重要的事情。
何千遇说服自己，整理心事，重新扬起笑容，“是呀！怎么样怎么样，短信有说什么时候去录制节目吗？”
何千遇靠过来，挨她很近，能闻到沈妍身上的香味。
她们明明用的是同一款洗浴露，廉价的二十块一瓶的，玫瑰味道，可放在沈妍身上，怎么闻起来都让她心动。
她的香味像是一种无人能懂的语言，而她是个钻研于此的语言学家，穷其一生，也只想探索出她的秘密。
何千遇是个可爱的女孩子，金玉以长辈的目光这样想着。
但如果说要跟她有什么进一步发展的话，她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她才来到这个世界不到十分钟，怎么可能这么快入戏。
金玉扫了眼手机，不动声色地往一侧挪了挪，“下周。”她抱歉地说，“我想去下卫生间。”
人有三急，最佳借口，俗气归俗气，但好用是好用。
何千遇连忙让开位置，金玉拿着手机往外走，可她竟然没在房间里找到卫生间。
......
何千遇坐在她的身后，熟稔地笑了下，“又犯小姐脾气了？我们就这条件，只能跟大家公用一个卫生间。阿妍，别生气。”
金玉转身瞪了一眼何千遇，“才没生气呢！”眉目含情，似怨似娇嗔，何千遇坐在那，身子酥了一半。
她往外走，拖鞋啪嗒啪嗒作响，出门的时候丢给何千遇一句话，“把门修了啊。”毫不客气地指使人，公主脾性，偏偏何千遇听了不生气，反而松了口气，觉得自己和沈妍回到了过去的相处模式。
“知道啦！”她大声地回了一句。
-
这屋子是隔断的，每个房间都有自己房门和一小节走廊，卫生间是三个屋子共用，金玉运气好，往那去的时候，没人跟她抢。
但她扫了一眼那卫生间，脏兮兮的，蹲坑周围都是黄色的尿渍，垃圾桶里的纸张乱七八糟，散落在周围。
味道就更别提了，水管里咕噜咕噜声音不断，腥臭味连绵。就算金玉是不怎么挑剔的人，见到这一幕，都觉得嗓子眼有些作呕。
金玉想都没想，转身离去，挑了个何千遇在房间里的看不到的地方，拿出手机。
金玉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这手机的，这跟她见过的手机不太一样，她出事的那一年，智能手机已经出现，但如此模样的，没有任何按键，只有中间一个小圆点。
她想到何千遇刚刚的动作，把自己的拇指指腹按上去，手机黑乎乎的，没反应。
她把食指按上去，滴地一声，屏幕亮起，解锁，露出“今天加油鸭”的桌面，短信界面正是所谓的节目组通知。
时间是二零一七年三月一日。
离她出示那天，已经十年。
金玉寻找到浏览器，不太熟练地输入自己想要搜索的内容，得到了答案。
“金玉逝世十周年，我们如何怀念她？”
不知为何，金玉丝毫没有想要点进去的欲望。那些文字描述里的她，似乎和真正的她，相差甚远。她转手输入了别的信息。
选秀：泛指选拔在某方面表现优秀的人。中国自古就有，古代选秀一般是宫廷选秀。全球举行的有各种标准的评选活动，也被称为选秀。「注1」
创星404：中日韩三国联合举办的女团选秀比赛，由西柚视频独家播出。
唔？
女团？
金玉沉思片刻，按照短信的指示，拨打了咨询电话。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金玉：“你好，我想问下如果退赛的话，会有什么后果吗？”
“你是？”
金玉：“沈妍。”
“个人练习生啊？等等啊。”
“我们这边查看了您的合同，因为离录制时间已经只剩下一周了，如果你这个时候退赛的话，违约金可能要按最高额度来算呢。”
金玉：“请问是多少呢？”
“一百万呢。”
“喂，请问您这边还考虑退赛吗？”
金玉：“......不了，谢谢。”
金玉挂断电话，知道自己不得不这个烂摊子。
因为她看到她收到了一条新的短信。
“尊敬的客户你好，你的手机已在三月一日十四点欠费，为了不影响你的正常通讯，请尽快缴费，谢谢。”
要是上辈子的她，一百万就是洒洒水罢了。可现在，沈妍连话费都交不起了，她就别指望自己是豪门之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