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观做为京城最具盛名的道?观,没过几天,清净道?人羽化的消息便传了?出来。
裴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竟怔愣了?一瞬,不敢置信地问道?:“清净道?人羽化了??”
四喜说:“是啊,听?说青云观已经在准备法事了?,这几天还有不少的百姓也?前去吊唁。”
裴容听?完,心中?的震动并未消去。
上回见清净道?人时,虽然清净道?人胡子花白,年?岁已长,但看起来鹤发童颜,怎么一段日子后?,突然就羽化了??
况且清净道?人也?是唯一知?道?裴容梦境的事,他?就像给裴容指引了?一条路,而在裴容见到他?之后?,心中?也?的确平静了?许多。
这般神仙人物,竟然就这样去了?,裴容此时的心情实在是复杂得很。
四喜见裴容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太对,不免有些担心:“小世子,您怎么了??”
裴容呆坐了?好一会,半晌才吩咐道?:“四喜,准备一下?,我也?要去青云观给道?人上柱香。”
江灵兮在门外看着四喜正在忙活,探头一问:“容表哥,你要去哪?”
裴容叹了?口气,说道?:“我要去青云观。”
江灵兮眨眨眼睛,一看便是也?想跟着去的表情。
难得的是,也?许江灵兮看出裴容此时心情不佳,倒也?不似平常那般吵闹,而是放软了?声音,问道?:“容表哥,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对于江灵兮这个表妹,这阵子的相处以来,江灵兮娇俏灵动,常常能哄的顺王妃开心不已,裴容看在眼里?,自然也?是喜欢的。
而且今天又如此规矩乖巧,裴容心头一软,便答应了?下?来。
临出门的时候,裴容让四喜留在府内。
四喜关心自己裴容是知?道?的,不过他?和江灵兮都是属于话多的那一类,裴容已经带上了?江灵兮,若是再带上四喜,只怕这一路都安静不下?来。
于是四喜眼巴巴地看着裴容和江灵兮上了?马车,模样看起来可怜又有些好笑。
裴容无?奈地挥挥手,说道?:“行了?,你留在府内,等我娘回来了?就告诉她,我去青云观上柱香就回。”
马车上,难得见裴容如此凝重?的模样,江灵兮好奇地问道?:“容表哥,你要去给谁上香?”
裴容想了?一会,轻声说道?:“他?德高望重?,盛名在外,对于我来说,更是不一般,所以等会到了?地方,你不要吵闹,扰了?他?的清静。”
江灵兮点点头,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马车传来一阵剧烈地晃动,江灵兮吓得尖叫一声,惊道?:“发生什么事了?!”
裴容扶住江灵兮,暗想,不会这次马车又掉坑里?了??
可马车停住之后?,车夫一句话也?不曾说过,裴容略感奇怪,正欲下?去看看,又回头对江灵兮说:“你在这里?坐好,我去外面看看。”
江灵兮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当?下?说道?:“容表哥,我和你一起去!”
裴容难得地拿出来表哥的身份,按住江灵兮,正色说道?:“你不要添乱就不错了?,我一个人去就行。”
裴容刚下?马车,明?晃晃的长刀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裴容浑身一怔,僵硬地杵在原地,这才发现他?们已经被一行彪形大汉围住了?,车夫已经瘫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领头之人带着黑色的眼罩,遮住了?他?的左眼,浓眉怒目,他?的身形像一座山似的,又高又壮,皮肤黝黑,光着膀子,身上仅半裹着一块虎皮。
一看便是穷凶极恶之人。
“哟,没想到还打到了?一只小肥羊。”领头人这话一说,剩下?的几人也?跟着发出了?阵阵哄笑。
裴容哪里?见过这种仗势,脸色一白,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领头人打量了?裴容一番,刀背拍了?拍裴容的脸,不怀好意地说道?:“长得倒是比老子见过的女人还美,只可惜是个男的。”
“兄弟几个手头有点紧,你识相的,就老老实实和我们走一趟,写封信让你家?里?来赎人,少受点皮肉之苦。”
听?到他?们只是为了?财,裴容心中?不由松了?口气。
可这些人说话如此下?流不堪,江灵兮还在车内,一定不能让这群贼人发现。
裴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沉声说道?:“我跟你们回去,可你又凭什么保证你不会食言?”
“呵——”
领头人讥笑一声,锋利冰冷的刀身重?重?地在裴容身上一挥,恶狠狠地说道?:“就凭这个,老子心情好说不定还能放你回去,你还跟老子讨价还价?哥几个,把他?带走!”
马车里?,突然传来了?江灵兮清甜的声音:“容表哥,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几个大汉听?到马车里?传来女人的声音,顿时双眼放光。
江灵兮掀开车帘向外一看,更是引来了?这些大汉垂涎恶心的目光。
“你们对我容表哥做什么!放开他?!”
“他?娘的!”领头人看见江灵兮生得美貌,一脚踹在了?裴容的身上:“车里?还有个小美人,你还想藏着?”
若是江灵兮落在了?这群人的手里?,裴容想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他?忍住身上的疼痛,大声地对江灵兮喊到:“表妹!快坐回车里?!”
而后?裴容用尽全身的力气,趁着领头人松懈之际,竟一把夺过了?对方手中?的刀,抬手便朝着马匹挥了?一刀。
骏马吃了?痛,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翘起,而后?发了?疯一般地向前跑去。
眼见到手的美人就这么飞了?,领头人所有的怒气都发在了?裴容的身上,纵使裴容手上有刀,也?被他?轻而易举地夺了?去。
裴容摸了?摸唇边溢出的鲜血,还有心情想到当?初解签道?长的话,那道?长说他?有血光之灾,还真是说对了?。
顺王府,江灵兮哭得梨花带雨冲了?进去,上气不接下?气地和顺王妃说出了?今天发生的事。
顺王妃身子一晃,脸色惨白,若不是丫鬟及时扶住,只怕她当?即便会晕倒在地。
不过她终究是顺王的妻子,在短暂的慌乱过后?,顺王妃当?即命令府中?所有的守卫前去解救裴容。
吩咐完之后?,顺王妃脚步不停地往外走去,往常脸上的温柔不见,厉声说道?:“备马,我要进宫!”
顺王妃入宫后?,不顾赵公?公?的阻拦,强硬地闯了?进去。
“求皇上派人搜山,救裴容一命!”
后?一脚来找皇上的段景洵,恰巧一字不漏地将?顺王妃的全听?了?进去,他?全然不复平日的矜贵倨傲,方才的听?闻让他?犹如寒冰刺骨般惧怕不已,瞳孔剧烈地颤动着。
裴容醒来的时候,浑身阵痛,他?强撑着力气坐起来,发现自己被人扔在了?柴房,房内有一间小窗,投过窗外可以看到月色已经升起,散发着幽幽冷光。
裴容正欲再细看一番,门外响起了?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裴容马上重?新躺在地上装昏。
而后?有人推门走了?进来,看着昏迷不醒的裴容,不耐地啐了?一口,照着裴容身上来了?一脚。
“这么久了?都没醒,还真有他?的。”
裴容死死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痛呼出声,而后?响起了?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这小公?子身娇肉贵,你这一脚可又加了?几个时辰。”
“跑了?一个美人,我给他?一脚算得了?什么。”
没一会那两人便走了?出去,裴容躺了?好久,确定他?们短时间不会再进来,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方才听?到那两人的话,裴容便知?道?江灵兮安全了?。
既然江灵兮安全了?,那么府中?的人一定知?道?他?出事了?,裴容心里?不禁燃起了?希望,娘亲一定会派人来救他?的。
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拖下?去,若是被人发现他?醒了?,那些人还不知?会怎么对他?。
只是裴容纵使在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可惧怕和恐慌还是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裴容眨了?眨眼睛,水雾便漫了?上来。
可他?不敢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地动静,只能死死地捂住嘴唇,用尽全力将?酸涩的眼泪憋了?回去。
裴容一点也?不后?悔这么做,可当?他?独自一人陷入了?危险又陌生的地步,四周全是穷凶极恶的贼人,他?害怕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大梦初醒时,裴容是对未来的恐慌,可现在他?面对的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刀,他?就是那案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可一年?之期还没到,他?现在一定不会死的。
裴容不自觉地,竟用那个让他?恐慌无?比的梦来安慰自己。
月色透过窗户照进来一小束光,裴容抱着膝盖,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他?冷寒入骨。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再次连串匆忙的脚步声。
“有官兵从山下?打上来了?!”
“什么?难道?是来找这小子的?”
“老大吩咐我们把这小子带上,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
“嘭”的一声,木门被人从外粗鲁地踢开,四分五裂地碎裂开来,来人大步逼近裴容,满身匪气,装昏的裴容再也?控制不住地向后?躲去,却引得来人更加暴怒。
“他?娘的!这小子是装的!原来一直就在等着救兵!”
贼人一声怒吼,抬手就要给裴容一个巴掌,门外一道?黑色人影像阵风似地冲了?进来,黑色人影见到贼人的那一刻,瞳孔瞬间锁紧,煞气逼人,长剑快准狠地刺穿了?贼人的胸膛,而后?毫不留情地抽出,带出一串温热鲜红的血液。
这一切变故只在眨眼之间,裴容征征地看着面前从天而降的黑衣人,“你……”
黑衣人大力地牵起裴容,沉声说道?:“走!”
这人分明?是来救自己的,可却蒙着面,声音也?故意压低了?几分,裴容劫后?余生的同时,心中?更是不禁猜测,这人是谁?
裴容任由黑衣人带着自己一路狂奔,他?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对方的身形姿态,这双牢牢握紧自己的手,都给裴容一种熟悉之感。
“你……你是谁?”裴容带着一丝自己都不明?白的心情,颤声问道?。
黑衣人动作不停,握着他?的手一顿,分明?是令他?有所触动,可他?始终不曾停下?,也?不曾开口说话,更没有回头看过裴容看过一眼。
裴容不禁追问道?:“是我娘派你来的吗?”
黑衣人仍是不答,突然前方跳出一名山贼,提刀就朝着黑衣人挥来。
黑衣人下?意识就要往旁一避,不知?为何,动作却生生地停了?下?来,抬手一挡,硬抗下?这一击后?抬脚便踹在了?对方的胸膛之上。
身后?的裴容看清楚了?方才黑衣人的动作,淡淡的血腥味飘了?出来,他?不由担忧道?:“你受伤了??”
这一次黑衣人终于回答了?他?的问题,只是嗓音听?起来喑哑,似乎在竭力忍耐着什么:“没事。”
而后?黑衣人带着裴容一路跑至山下?,山下?有举着火把守候的官兵,黑衣人松开手,转过身子,深深地看向裴容。
他?的衣服脏乱得不像样子,头发也?乱糟糟的,还有几根杂草,左脸上有一块深红色的印迹,嘴角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刺目万分。
在确定完裴容的情况之后?,黑衣人不再停留,转身几个轻纵间,不等裴容出声唤他?,已消失在夜色中?。
裴容垂眸,看向对方一只紧握着那只手,指尖放在鼻尖轻轻一探,一股很淡很轻的沉木香萦绕指尖。
黑衣人轻身一跃,翻进候府的后?院,他?的伤太过瞩目,必须先在外做完处理。
霍钦看见黑衣人时浑身戒备,而后?突然想起什么,不确定地喊道?:“太子?”
段景洵扯上脸上的面罩,沉声答道?:“我有事需要你帮我。”
房内,段景洵手臂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段景洵失血太多,又在短时间内奔来了?候府,气血大伤,脸色嘴唇已是惨白如纸。
“这次的山贼要捉活的,捉到后?交给我,我来审。”段景洵面无?表情地换上衣裳,冷声说道?。
霍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段景洵也?不再多留,转身欲走时,身后?,霍钦叫住了?他?。
“太子——”
“我知?道?你担心容世子,我也?是,可你何必自己去犯险?你若开口,我定能保证把裴容带回来。”
段景洵的手僵在门框上,似是有所触动,他?没有回头,只仰头看着天边的冷月,目光亮如寒星,清澈而坚定。
“我知?道?以你的武功,这些山贼不算什么,但裴容被掳,我怎么可能在东宫内等着消息而无?动于衷?”
“我做不到,霍钦,我必须亲眼看见他?的安全。”
“哪怕要我以身赴险。”
“那你为什么要瞒着他??你为什么不愿让所有人,尤其是他?,发现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