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眼像是能看到她心里去似的。
池念心里一凉,脖颈处冷飕飕的,身上吓出一身冷汗。
他往前走了几步,她心里犯怵,心脏砰砰直跳,想跑,可腿软的跟面条似的。
池念从小就怕不良少年,觉得这群人坏透了,不读书只打架,平时见到了这些人也都会偷偷的绕道走,生怕被牵连。
可今天她不仅遇到了两拨不良少年,还亲自参与了一下其中的斗殴。
少年走了几步,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捏着地上七零八散的手幅,拍了拍上面的灰,默默地把那些应援道具都装进了她的书包里。
他把她的书包整理好,走过来递给她,声音低哑:“你的。”
她这才如梦初醒般地伸出手,把自己的包抱过来拥在怀里,有点儿羞,声音轻的跟蚊子叫一样:“谢谢。那……我走了。”
少年勾了勾唇,“再见。”
“再见。”
池念转过身,心跳得飞快,快步往高铁站方向走。
不良少年们都好危险。
她不想和他再见了,她想和他再也不见。
人都已经走出好几米远了,鲁景辉见楚厌还饶有兴致的盯着那女生的背影看,凑上来坏笑着问:“厌哥,你该不会是一见钟情了吧?”
孙巍然跟着看,那姑娘逃得比兔子还快,也跟着“啧”了一声:“不是给她解了围吗,怎么还逃这么快,你凶她了?”
“……”
楚厌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点儿迷茫的表情:“……我凶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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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念在江城浪了两天,坐上回程的高铁时才敢把手机的飞行模式关掉。
等待了一会儿,手机显示出信号的同时,叮叮咚咚的涌进来好几条短信,全是野梨发的。
【你赶紧回来!老赵搞突击测验了!】
【人!呢!老赵给你妈打电话了!】
【你竟然还敢关机……祝你好运宝贝。】
时间均发至两天前。
……在她上了高铁并且愉快的开启了飞行模式后。
池念沉默了一会儿,给野梨发了个:【……】
野梨倒是回的很快,一连发来好几条:【哟,浪完啦?】
【你妈周五那天快把学校给掀了。】
【所以你的爱豆演唱会好看吗?】
池念苦逼地对着手机皱了会眉,飞快的在手机上打字:【梨梨,晚上我能睡你家吗?】
野梨:【你妈周五恐吓我了,说我要是再敢帮你圆谎,就要让老师找我家长了。所以……再次祝你好运。[飞吻]】
池念放下手机,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景色,心里有点儿发毛。
她足足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等出了站又坐上的士,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池念鼓足勇气,悄悄地把钥匙插进锁孔内,把门拉开了一条缝。
家里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只有赵女士磕瓜子的声响和电视机里要死要活的爱情,仿佛并没有知道她做的这一切。
她小心翼翼的拉着门,侧着身把自己挤进去。
关门就得更小心了,她勾着锁不敢撒,缓慢的拉回来,这才又慢慢的卸力,门锁轻瞧瞧的发出一点儿轻微的“咔哒”声。
她吓得要死,生怕赵女士听见响动,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耳朵竖得老长,等了一会儿,还听见赵女士被台词逗笑的爽朗笑声。
这感觉,好特么渗人哦!
等脱下鞋后,她连拖鞋都不敢踩,就光着脚,蹑手蹑脚的企图从她妈眼皮子底下溜回房间里去。
才刚走几步,赵女士就提着嗓子喊了一声,“池念——”
池念心脏砰砰跳,没敢应。
玩的就是心跳,讲不定赵女士想诈她。池念和她妈斗智斗勇了这么些年,可懂她妈的套路了。
赵隗芬把手里的瓜子放桌上,四下看了看,找了个鸡毛掸子,还捏在手里颠了颠,“死丫头,快给我滚出来!”
这气势十足的模样,明显是听见她回家了。
池念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咬着唇,没骨气的走出来喊她,“妈!”
赵隗芬把鸡毛掸子拍的“啪啪”响,鸡毛都拍掉几根,怪狠的。
池念赶紧摆摆手,“妈,把武器放下,咱俩好好说!”
好好说是说不了了,赵女士恭候多时,攒了一下午的气就等着她回来出呢。上前两步揪着她,对着她屁股“啪啪”就是两下。
池念捂着屁股,“嗷嗷”的叫唤了两声,“你这是家暴!”
“我自己生的,我还不能打了?”赵隗芬眼睛吊着,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还学会逃课了,我今天不给你松松骨,你怕是剥了皮都还能跳!”
池念泪眼汪汪的嘟哝着:“你还想着剥我的皮,你是后妈吗?!”
说完又挨了她妈两棍,池念老实了。
赵隗芬组织了一下午的语言也总算有了用武之地:“翅膀硬了是吧?我看是你爸给你的零花钱太多了!一天天的买什么海报、CD,我告诉你,你喜欢的那个爱什么豆的,要知道你这回月考考全校倒数第一,人家都要嫌弃死你!”
我爱豆才不会嫌弃我,他爱死我了!
不过这话池念也就只敢在心里逼逼了。
赵隗芬又说:“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零花钱全扣掉,房间里的那些野男人海报你也都给我清理掉!你才几岁,脑瓜子里就开始想男人了?我都替你害臊!羞不羞啊你!”
本来赵隗芬说她爱豆坏话,池念就挺不服气的。现在一听老妈要她把海报都撤下来,池念急了:“你骂我就骂我了,怎么连我爱好都管上了!我不撤!不然你干脆揍死我好了!”
她两眼一闭,眼泪哗哗流,又委屈又气:“还有人这样说自己女儿的!”
赵隗芬是个暴脾气,本来就在火气上,闻言,“啪啪”又敲了她两下,“还真当我不敢揍你啊?就是因为你是我闺女我才说你,换别人家的孩子,你看我说他们吗?赶紧给我回房里,把那些海报撕下来!你不撕我给你撕!明天开始,我给你请家教,给我认真学了!什么时候成绩好了,什么时候再放你玩!”
说着,放开了池念。
池念趴在沙发上,屁股火辣辣的疼。
她从沙发上爬下来,满肚子怨气地跑回屋里,边跑边埋怨道:“你要是别人妈,我才不给你打骂呢。”
池念回来挨了她妈一顿揍,心里的那点儿忏悔便没了,委屈巴巴的,嫌坐着屁股疼,端着碗站着吃,挨了打之后也没什么食欲,饭就吃了两口,叫赵隗芬怎么看怎么生气,在饭桌上又刺了她几句。
池念干脆就窝房间里去了,直到房门被傅葭宿敲响,带着她出来,指不定一晚上都得趴床上看漫画。
池念平日里是不怎么能见到傅葭宿的,傅葭宿在大学里过的如鱼得水,前阵子刚当上舞蹈社社长,忙的要命。
也难为这便宜表哥还惦记着他妹妹,把她从赵隗芬的手里给捞了出来。
池念家附近就是夜宵一条街,到了夜晚很热闹,两人走到夜宵街,找了个烧烤摊点串串吃,傅葭宿还要了瓶酒。
池念墙上贴着的海报全被赵隗芬无情地给扒了,这会儿恨不得借酒消愁,伸手就像拿傅葭宿手里的酒瓶子。毫无意外的手被他打掉,傅葭宿往她手里塞了瓶AD钙奶,笑眯眯地说:“未成年不准喝酒,你就该多补补钙。”
池念从小到大,听的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不许,那也不许,赵隗芬这样,没想到傅葭宿也这样,忍不住噘起了嘴,不满道:“你十七岁的时候也喝酒。”
傅葭宿拿着酒杯,和她手里的AD钙奶碰了碰,毫不在意的道:“你哥我喝醉了也能一个打十个,你呢?”
说到这个……
池念心虚的想到自己前几天的那场“打架”,抿着唇不说话了。
那个少年的样子她已经记不清了,却唯独记得他的那双眼睛。
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淬了冰般的冷意。
她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想了。
“咱们别说这个了——”
话音未落,被一个刻薄的声音打断:“嗨,好气啊。咱们厌哥也有女朋友跟人跑的一天哦?”
池念和傅葭宿齐齐抬头看过去,三个脏辫少年加一个小平头,不请自来地坐在了他们俩对面,几个流里流气的少年,翘了个二郎腿在那抖啊抖,笑得焉坏。
傅葭宿给池念递了个眼神:谁啊?
池念也茫然的要命,给他回了个我怎么知道的眼神。
小平头问:“不记得我了?”
池念茫然地张着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小平头直接爆粗口了:“认错你妈,前几天刚见过好吧,你个臭娘们还踢了老子两脚!”
他说的这么具体,池念总算想起来了……
弄坏她的手幅,害她错过高铁的罪魁祸首小平头!
小平头有点得意,抖了抖了腿:“记起来了?”
话音刚落,脑袋就挨了个东西,一段不知道哪里飞过来的金针菇,上面还沾着油、辣椒和孜然,烫的他头皮发麻,嗷嗷直叫。
是老板刚送上来的烧烤,始作俑者傅葭宿淡定的往他面前放了包纸:“不好意思啊,手滑了一下。”
“草!找死啊!”
小平头和他的兄弟弹起来,瞬间就把两人给围住了。
“平头,你才寻死好吧!”
为首的少年神情冷漠,身边站着两个同龄男生。衬衫穿的松松垮垮的,脖颈上挂一根麻绳项链,气质慵懒又散漫。
说话的那个男生就站在他左边,出声后顺利的把一桌子人的目光都给吸引了过去。
小平头看见楚厌,心里的怨气又直线蹿升上来一个度,轻瞥了一眼身边的池念和傅葭宿,出声嘲讽道:“楚厌,看你女朋友和别的男人约会的滋味怎么样呀?”
楚厌抿着唇,这回是真的有点烦了,几步上前,一把把平头从座位上拉了出来,动作太过迅捷,小平头的腿拖着那凳子往前滑了好几米,凳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整个街道上的人都看了过来。
楚厌这回下手很重,对着他的肚子就是几拳,小平头被拖着,失了平衡,就跟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在空中摇摆了两下,他也不是吃素的,反身想勾楚厌的脖子,借力往地上磕,被楚厌躲开,一脚踹在他肚子上,他没站稳,和旁边的垃圾桶一起滚倒,馊臭的垃圾噼里啪啦地落了一脑袋,想要挣扎着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了。
楚厌笑了,声音又冷又沉。
“知道是我的人还敢吓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