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黎睡到自然醒,睁开眼就看到江柔舒展身体练瑜伽,再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多钟,她与陆商约定是早上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天!闹钟怎么没响?”
昨天喝高了,居然忘记定闹钟!
虽然对与陆商领证这种事不热情,但这是第一次时黎因睡迟而失约。
看着惊慌失措从床上跳下来的时黎,江柔一边笑一边拿起遥控器,“急什么?你不就山,山自来就你。”
全自动窗帘缓缓移开,外面阳光明媚,院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陆商的私车都是黑色系,时黎不需要猜也知道是他。
她光着脚凑到窗前,将额头抵上去看,能瞥到隐隐约约几个人影,坐在后座的人有些像陆商,他们就安安静静等待着,既没打电话催促,也发出一点噪音,仿佛时间已经静止。
陆商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时黎心怀愧疚连忙翻出手机给陆商打电话,江柔就隔了半米看她,眼中酝酿着什么,很快她眸中深意一晃而过,又恢复成漫不经心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睡迟了。”
“起床了吗?”
陆商的声音悦耳低沉,隔着话筒有种磨人的质地感,仿佛就贴在时黎耳边,引得她耳朵痒痒。
“起来了,准备洗脸。”
也许是感觉到自己失态,时黎也不好意思让陆商继续在下面等着,干脆道:“要不然你们先去吃个饭吧,民政局现在也午休了,咱们两点再去?”
这一次,陆商口吻不怎么客气,他不紧不慢道:“然后,我将发现时小姐还需要午睡,我们会再次错过领证时间?”
听此,时黎忍不住生气,“那你就上来,我给你开门,你看着我总不会出问题了吧!”
睡迟是她的错,可她不是故意的,陆商用得着冷嘲热讽?她不会用拖延时间来逃避问题!
听到电话那头气鼓鼓的呛音,陆商不觉地勾起唇角,认真道:“可以。”
下了车,他就静静立在门外等待,很快,面前的门就这么缓缓打开,这是陆商第一次受邀进入时家老宅,他仰面去看二楼的时黎,她蓬松着头发,未施粉黛,整张面孔素净白皙,天生好长相,不化妆的样子反而有股矜持的清纯感,时黎并没有太久停留,用遥控器操作大门关上,又一撩头发从窗口消失。
江柔看着时黎冲进浴室,隔着门喊她,“帮我招待一下陆商——”
时黎对朋友一直没戒心,这也是为什么江柔喜欢和她呆在一起,时黎有种能让人放松下来的魅力。
不过,太正直也没什么好处,江柔故意将唇色涂深,又反复研磨眼皮上的桃红眼影,这才袅袅沿着浮梯下了楼。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陆先生坐吧,我帮你倒茶。”
陆商看着浓妆艳抹的江柔,先皱起眉,江柔显然没有想放过他的意思,裙摆一甩,就坐到他正前方的沙发上,一壶茶正牢牢被她托在手掌心中,她一个接一个摆出茶杯,姿态妩媚,清澈的水顺着壶口连珠般一点点滚落。
“陆先生还真是等不及,一大早就打电话?”
陆商更深皱眉,江柔自顾自道:“我听到电话声就帮时黎挂掉了,女孩子睡个懒觉也没什么吧,总有心情差的时候,陆先生也没那么小气?”
话里夹枪带棒,配上她此时的神情,陆商双眉微皱,抿唇不言。
时黎很守时他是知道的,自己也从未给她打过电话,至于那个“电话”多半是时黎定的闹钟,昨晚喝到凌晨,陆商也没指望时黎能一早清醒过来,想象着她娇憨地拍掉闹钟,估计也和昨日蹬开他手时的模样相似,陆商情不自禁勾了下嘴角。
江柔见此景,隐藏住眼睛里的笑意,继续绕着陆商缓慢转圈,脸上的表情更似某种暗示,“迟到是女士的特权嘛~”
陆商若有所思抬眸,默默看了她片刻,忽地笑了一下,“说的是,陆某会谨记江柔女士的教诲。”
“你!”江柔像被气到,直接甩袖离开。
她转过走廊的巴洛克齐腰花瓶,这才靠在墙上,从包里抽烟点着。她现在确定,陆商是真的喜爱时黎,这样她也放心,不枉她大清早唱一出戏装绿茶.婊。
陆商坐在沙发,没去动江柔泡的茶。为了拍结婚照陆商特意换上纯白单薄的衬衣,立着时不显紧身,现在他手肘压在茶几上,双手交叠支住下巴,胸肌轮廓全部被包裹出来,他体型瘦削修长,却并不孱弱,只是常年佩戴装饰用的眼镜掩盖了他周身的气场,变得斯文周正。
江柔一脸浓妆,醒来的时间至少有两三个小时,明知道时黎与他九点领证,偏偏没叫醒时黎,并且和他说了那么多明夸暗损的话,什么叫“总有心情差的时候”,和他领证就那么委屈吗?
想到闹钟声音被江柔误会成电话,陆商冷冷笑,时黎身边聚着一群虎豹,她还不自知,还是蠢得......
脑子里一晃而过她站在楼上对他笑的模样,陆商不知不觉叹了口气。
还真是蠢得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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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证需要的证件时黎都已经准备好,略微翻看一遍就连同袋子一起递给陆商。
她也换了件纯色的衬衫,长长的黑发被皮筋箍在脑后,近看,似乎不到十八岁,新鲜水嫩让人自惭形秽。
“不好意思睡迟了,冰箱里还有面包牛奶,我们稍微吃一点。”
陆商没有异议。
时怀瑜生病,时琴他们不想养着不干活的人,干脆把雇佣都打发走,时黎是会煮饭的,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只能拿昨天的面包充饥。
餐具是Wedgwood的巴洛克风配套骨瓷,小巧玲珑、处处华美,可以看出这是时黎费劲心思淘回来的,她看着桌上的黄油,想了想,又拿出一盏碧绿的小碟,用托盘盛着端到餐桌上。
陆商没有立即动手,反而若有所思看向餐桌上的淑女瓷偶,缓缓问:“你喜欢这种小玩意?”
记忆中的时黎倒是很少收集这种幼稚的东西。
时黎抬起眼皮瞥到,随口答:“鹤川送我的,刚好是一对,他把女孩给我,自己留了男孩。”
陆商仍静静看向她,只是手指慢慢蜷曲,一点点,指甲戳进肉里,他不急不慢地拿起刀叉,将黄油抹在面包片上,看似随意道:“以后我给你买更贵的,这个就丢了,脏兮兮的。”
该死的陆鹤川。
时黎手下一顿,抬起眼看他,“这个我喜欢,你买的再贵,我也不喜欢。”
空气一瞬凝固。
陆商勉强笑着,眼中惊涛骇浪,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他盯着她,似乎在考虑什么,就在时黎以为他要发怒时,他又意外地冷静下来,甚至嘴角重新挂上笑意,温和地问她:“时小姐,时老有没有告诉过你,迟到是需要歉礼的?”
时黎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只能道:“你想要什么?”
陆商淡淡一笑,指尖抚摸着瓷偶,“就它吧,丑是丑了一点,倒也能看。”
时黎想从他手里将东西抢回来,陆商却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他的眸色极深,嘴唇却意外的薄,时黎听过一句话“嘴唇薄、眸色浅的人无情”,这一瞬,她竟不知道陆商是薄情还是深情。
“你幼不幼稚!难道鹤川的东西你还没抢够吗?!”
陆商的心晃了一下,向内侧过头,让时黎无法察觉他眼中的情绪,淡淡道:“怎么会够。”
陆鹤川抢他的,他还没能拿回来,怎么会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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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抽完三支烟,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从门外踱进来,却看到两人各坐一边,谁也不搭理谁。
奇怪了,她都牺牲自我形象为他们的感情助力,怎么两人还能闹僵?
向时黎要到房间的钥匙,江柔又将她送进陆商车内,看着他们绝尘而去,这才伸着懒腰打电话。
时黎下不来脸换锁,让那对母女进出随意,她江柔可不是好脾气的。电话接通,她将指头压在玻璃窗上点点画画,飞速吩咐道:“齐叔,带五个人来,顺便给我找个开锁公司的。”
对面应下,她又马不停蹄打第二个电话,一个接一个,时不时能听到“安保门”、“防弹玻璃”之类。
一切都安排好,江柔才有空打电话问时黎现在的情况,电话响了两声,被掐断。
民政局。
时黎此刻正在努力挤微笑,他们身后是大红色的拍摄板,摄影师时不时让他们靠得更近些。
“对,就这样,陆夫人笑一笑,很好看......对对对,两人的脑袋再挨着点。”
时黎勉强笑着,她的手臂与陆商的手臂紧紧贴在一起,本该是最亲密的两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摄像师似乎看不出来,拼命想让他们露出更甜蜜的笑容。
“陆先生,你看陆夫人有些放不开,咱这结婚证一生可能就这一次,不笑的好看些,以后老了,翻出来追忆青春,我这摄影师准少不了骂。”
他鼓励地给陆商使眼色,撅起嘴做作地嘟来嘟去,陆商侧目看身边的时黎,当真慢慢靠近,轻轻用嘴唇碰了碰她的耳朵。
时黎能感觉到他绵长的呼吸洒在耳廓的热度,还没反应过来,陆商便略施惩.戒般咬了一下她的耳尖,这是属于陆商的爱,即便开始时克制温柔,但这只是伪装,他难以抑制心中的欲.望,特别当这个欲.望的对象是时黎,他如瘾.君子,一遍遍想要尝试她的滋味。
突然被他亲热,身边是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时黎本能感觉到羞涩,她的耳朵、脸颊一点点泛上红晕,用手肘不经意推了把陆商的腰。
摄影师见状,迅速拍照。
白闪而过,时黎脸上还保留着热度,陆商却好似什么都没发生,伸出手将懵懵的时黎拉起来,让位给下一对夫妻。
一整个下午,两人交出一沓材料,终于换回两本红红的结婚证。
时黎与陆商在民政局门口分道扬镳,江柔已经等在门口,就在时黎弯腰想要钻进车内时,陆商抓住她的右手,有一个被捂得温热的东西轻轻松松套上她的无名指,时黎诧异抬头,陆商眸色微黯,淡淡道:“我的婚戒记得给我,早点休息,明早还要商议婚礼仪式,宴请宾客。”
时黎看手上精致的钻戒,感觉异常合适,它不重不轻卡在指关节中,璀璨耀目。
江柔扭过头看,“天然粉钻,至少十克拉,回去找苏晴晴问问,看哪个牌子的,看不出来,陆商挺大方的嘛。”
时黎伸手握拳,反复打量手上的戒指。
女人喜欢亮闪闪的珠宝,她也不例外,她最爱就是天然粉色钻石,没想到陆商会给她这样的结婚戒指。
戒指水滴造型,主钻外镶嵌一圈纯净圆钻,戒圈内小小的凹凸“LloveS”。
这行小小的字母紧紧贴着时黎的皮.肉,时黎并没有发现。打开结婚证,笑得灿烂的两个人,仿佛真的相爱,时黎将戴着戒指的右手搁上去。
从今天起,她就不是时小姐,而是陆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