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映生养了两天的伤,期间陆祈来过一次,被陆萧霖拒之门外,原因是楚战那句,楚战对楚映生动手陆祈是知道的。
陆祈对楚战无脑的行为恼的闭门两日不见楚国来使,邓元那头格外殷勤的进宫,带了不少疗伤的好药材,陆萧霖都笑纳了。
楚映生服完药后,陆萧霖把药碗交给致月,挥退了一众侍女,“前日你有伤在身,朕未同你多说,说说那日的事吧。”
“好苦。”楚映生故意错开话题,皱着眉头说道。
“知道苦还往渔网中钻?”陆萧霖反问道。
楚映生也怪憋屈的,都拿他做靶,还怪他这靶子受了伤,“陆萧霖,我乏了。”
“乏也给朕醒着,”陆萧霖将碗重重放在一旁,“朕的好帝后,跟朕如实招来。”
“招什么?我不是帮子卿拿到账簿了吗?”楚映生眼睛蒙着什么都看不清,丝毫不用隐藏些什么。
楚映生进太师府时,太师府众多高手都会守着大厅,防着有人窃听,出动高手就意味着戒备警惕,人在过度紧张之下会疏漏一些东西,恰恰给了陆萧霖的人大好的机会进后院搜取账簿,这也是楚映生让暗卫先回暗卫能不顾楚映生安危回宫复明的缘由之一。
再者,账簿丢失,楚战的人出现在太师府旁,邓元的人一定会怀疑到楚战或是跟楚战刚才一聚的陆祈身上,加之女儿的愁一并算上,不出半月邓元就会有所动作。
更多的是……如果暗卫执行失败,邓元会将暗卫的事算到楚映生头上,以为是引狼入室,楚映生都洗不清嫌疑,无论怎么算,陆萧霖都毫发无损。
陆萧霖端着楚映生的脸,这人就是伶俐,连他的打算都摸得一清二楚,“朕问的不是这事。”
陆萧霖问的是楚映生故意招惹这顿毒打的事,楚映生就是不愿提及。
“嗯?”陆萧霖提高了声调。
“你说你用楚国换楚战。”
“你说你会帮我。”
“你说,要楚战也要我。”楚映生抓着床单,“可你只能有一个,一定是我。”
楚映生不会让陆萧霖与楚战共念曾经,对他的威胁太大了。
“故而用着这等法子激朕?”陆萧霖没忍住,对着楚映生的脑袋就是一记打,“笨,哪有人算计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陆萧霖下手不轻,楚映生从他口吻中听出他没有生气,生算计他的气,“茶楼那回,你不也是。”
这句回嘴,还真把陆萧霖给噎住了,陆萧霖抿了抿唇,“对着朕你倒牙尖嘴利的,对外就任人欺负?”
“被欺负了,不还有你吗?”楚映生抬着手伸向陆萧霖,两次了,年少时一次,前日一次,陆萧霖救了他两回。
陆萧霖知道楚映生的意思,捏着楚映生的手,打趣道:“怎的来讨打?”
“你不舍得。”楚映生巧妙的套用了陆萧霖受伤时对他说的话,心底却没有十足的把握。
“不舍得?”陆萧霖玩味着五指嵌入楚映生指腹间,将人带近了些,“我的映生啊,就是蠢,每回都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楚映生没有否认,他的做法都在伤害自己的基础上建立,许是心中早已麻痹,靠得这种疼痛伤痕来提醒自己活着的意义,楚映生靠在陆萧霖肩头,听着他一句句的话语。
陆萧霖道:“聪明的人会有更好的办法,保全自己又能看他人狗咬狗。”
“何必活的这么累,放下吧,”陆萧霖轻拍着楚映生的后背,尽量不碰到伤处。
楚映生道:“放下了,会更累。”
“放下了,我替你扛着。”陆萧霖许诺道,“你要楚国的江山,我给你,你想要楚战的性命,我也给你;但……朕想听你说句实话,你对朕,有过一丝心动吗?”
“有。”从没有人向陆萧霖那样对他好,即使是假的,蜷缩在黑暗中的人,在接触折射进的束光时,也会忍不住去看一眼,留个念。
“却不敢有,”楚映生又道,“我是个男人啊……”
憋在心头的那话终于宣泄出口,楚映生轻贱自己也是咎由自取,哪个正常男子愿意雌伏,哪个皇帝会愿意去做人栾宠,哪个……男人可以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残酷的事实。
被忍用异样眼光盯着的时候,楚映生不能慌,遮盖着脆弱的地方不让他人看穿,舔伤时的蜇疼咽下去了还会扎在心府旁,积的多了,也就崩塌了。
“你……恨朕吗?”陆萧霖不知说些什么,良久才出声道。
楚映生摇了摇头,“何来恨?你予我有两次救命之恩,又救映雪一命,是楚映生欠你的。”
这是场公平的交易,谁都没错。
“你又要做我的帝后,又不肯真心待我,映生太贪心了,”楚映生却是淡然,陆萧霖越是心中不适,“倘若朕说,朕此生只择映生一人,映生可愿给朕个机会?”
宣朝帝后的头衔,能给如今的楚映生带来强大的后盾,楚映生要握着这个有利的位置,即使……
陆萧霖又开口道:“未见到楚战前,朕想了很多,朕以为朕和映生之间更多的是知己间的相惜,对楚战的是执念,越是得不到的,朕越是想得到,可当朕破门而入的那一刻,朕输了,朕算计了天下,算计了一切,映生轻而易举让朕的所有计划打乱。”
“朕,对映生所言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就算没有情蛊,朕也会这么说。”陆萧霖拍着楚映生的后背,最后这句戳穿了楚映生多日所想隐藏的事情。
楚映生诧异得动了动,陆萧霖感知到他的反应,“朕是心甘情愿让你下蛊的。”
“不觉我很卑鄙吗?”楚映生听了陆萧霖这么多话都无动于衷,听到最后这句时,忍不住开口问道。
陆萧霖沉了声,哄着楚映生,“这些字词,日后都不会在你身上出现,从今日起,朕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陆萧霖立誓。”陆萧霖三指朝天发着誓。
……
帝都驿站内,数百御林军见着龙撵浩浩荡荡的前来,跪倒在两侧三呼万岁,陆萧霖下了龙撵,在致月的带领下进了驿站。
看着驿站内的楚人,陆萧霖拔了天子之剑,扔在地上,“告诉你们皇子,朕只等他半柱香的时辰,半个时候后不见楚皇子身影,朕就血洗驿站。”
地上的天子剑被卫连拾起,对陆萧霖施了礼,一阵刀光剑影,守门的楚人被斩下了一双手臂,两截肢体掉在地上,那守门的楚人痛得顾不得礼数,跪在断了的双臂前哭嚎着,声音刺耳又凄厉。
陆萧霖冷眼划过并未喊停,卫连又将剑架在一人肩上,一点点的割着那人的首级,这种残忍的手段不会让人立刻死亡,一点点去感知死亡降临的恐惧,才是最痛苦的事。
楚战一到场看着满地的血和残肢,连忙阻止了卫连,“住手。”
卫连是陆萧霖的人,除了陆萧霖的命令,谁说的都是无用的废话,卫连一连砍下六人的手,将十二条胳膊和一颗头颅尽数踢到一处,陆萧霖不说停,便是继续。
“这就是宣朝待客之道?”楚战眯着眼看着陆萧霖,眼底都是鄙夷,一个傻子果真是不懂何为礼仪邦交。
楚战眼中的蔑视与厌弃,看在陆萧霖眼底十分有意思,他还是多年不变的高傲,陆萧霖摇着头回道,“我宣朝待客之道,区区这点哪够?”
“朕今日前来,不为别的,楚皇子若肯挨朕八十鞭,帝后的事朕就暂且不与皇子计较。”陆萧霖接过卫连奉上的天子之剑,拿着块白帕擦干净上头的血迹,直指着楚战挑衅道,“朕劝皇子还是乖乖照着朕的意思去做,免得自讨苦吃。”
就算是两国开战,都尊崇不斩来使这条,更何况是下任国君的楚战,楚战会认栽挨陆萧霖八十鞭?想都别想!更何况楚国使臣死在宣朝在前,楚战就不信陆萧霖真敢打他。
“文帝,本皇子劝你想清楚些,事关宣楚邦交,依本皇子看,还是请摄政王前来跟本皇子解释下此番文帝前来的举动为好。”楚战无疑是在贬低陆萧霖是个空架子皇帝,倒正如了陆萧霖的意。
“何须请摄政王,今日这是也算是私事,朕与皇子私下解决即可。”陆萧霖握剑的手一转,长剑入鞘动作迅速利索。
“你……”楚战惊于一个傻子昏君,竟有如此利落的手法。
“皇子是要朕亲自动手吗?”
楚战还没反应过来,腰间的长鞭已落入陆萧霖手里,楚战察觉不妙,这陆萧霖与传闻中所说大相径庭,“你敢,本皇子……”
“啪——”
楚战话音未落,一道响亮的鞭声在他耳边炸开,一如楚映生的脸被割开一大片,破了相,楚战触碰着脸上的伤,蓄势待发的火气涌了上来,一双凤眸中酝酿多时的暴怒霎时炸开,“文帝,是想与我楚国开战吗!”
陆萧霖嗤笑一声,又一鞭子甩过,“啪——”
速度快到让楚战不敢相信,他练武多年在陆萧霖面前一道鞭子都躲不过,“本皇子与你宣朝势不两立!”
“不劳皇子费心,朕意已决,四十天,攻下你楚国国都。”陆萧霖松了松手腕,又一鞭抽去。
“住手——”
“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