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苏府回来,望着崇吾山上屋舍外的结界被撤了,凔屺便知是那丫头醒了,入内果然见着被众人围在榻上的人儿正同他们说笑。
“若凝…”
浅浅一声轻唤惹得众人皆朝他看来,凔屺眼中却只容得下那一道倩影,见她嫌弃的皱了眉,凔屺抿唇朝她走去,还未上前,就被元檀给拦了身形。
“小蚌儿,就是他把我们给哑了的!”
元檀很是气愤的告状,若凝不悦的沉了脸,朝那人淡声道“不知仙君来我?泽何故?”
不怪若凝这般嫌弃他,昨日被限光圈瞧见那人时,他只着了单薄的里衣好不寒碜,眼下那人虽施术幻了外裳,可那外裳却比凡人冬日里的着装还要厚重…
凔屺掩唇咳了阵,本想再上前说些什么,却咳得越发激烈,只好转身去了屋外,想着待咳意缓些再进去。
哪知那龟妖追出来,朝他嫌弃道“你这一身病气还是莫要近小蚌儿身了,免得过给了她到时候蛋宝遭罪”
元檀这是大实话,他哪里知道那人为救妻女自魔域赶来,这才沾了一身寒气,况且以那人和若凝的修为根本不会相互过了病气,加之龙嗣灵力强健,亦不会轻易受了影响。
可元檀是常年混迹凡间的散妖,凡人的生活习性大多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自是不愿让这咳得喘不上气的身影靠近他家小蚌儿。
抚胸缓了良久才堪堪压下那阵咳意,本想进屋探望人儿,见那龟妖一脸认真地拦在身前倒是懒得同他计较,直接抬手在那屋舍旁又幻了间屋里走进去休息。
也不知是不是吐了血的缘故,他眼下晕眩的很,确实没多余的力气同那龟妖置气,还是待缓下不适再去寻那丫头吧。
元檀冷哼了声亦转身回了屋内,算那小子识相!
进屋见小蚌儿正在莲蕊她们的搀扶下慢慢起身,忙上前问道“怎么起来了?”
“躺着腰疼”若凝说着指了指腹中那又大了一圈的蛋宝。
元檀哪里不知这丫头是不放心屋外那人想去探望,故而也未拆穿她,反是极其配合道“蛋宝这么能长,日后个头怕是不小”
个头不小?一只很大的小鸡崽吗……
见那丫头望着蛋宝微皱了皱眉头,元檀怕她嫌弃蛋宝,忙护犊子的说道“大些好,女孩子太瘦小了会被欺负的!”
“可是…蚌蚌会疼的吧…”莲蕊很是心疼的抚了抚她家蚌蚌的手背。
“对呀…蛋宝太大的话,蚌蚌生的时候怎么办…”小鲤鱼脸都囧一块了。
若凝倒没去想这些,她只是觉得奇怪,上界的鸡蛋都这么大个儿吗……
显然元檀也想到了这点,转身欲朝外走就被他家小蚌儿叫住。
“他…”
知她不放心那人,元檀只好如实朝她说道“苏公子已经不咳了,现下歇在旁边屋舍里”
若凝点头,微默了默,还是纠正道“他是上界的司瘟仙君”
司…司瘟仙君!纵然元檀混迹凡间,却也对上界这位瘟神有所耳闻,反正没听过他好的,还是让他离小蚌儿远些吧。
扫了眼窗外探望的龟脑袋,凔屺不耐的蹙了眉,抬手欲设下结界却被那龟妖先一步闯了进来。
想到那人眼下的身份,元檀还是礼貌的唤了声“司瘟仙君”
这称呼一说出口,就见那人沉了脸。
凔屺气闷的收紧了覆在心口处的手,这龟妖之前还唤他凡尘一世的名字,这会儿却唤他上界的位份,显然是那丫头告知的身份,而她如今这般做,不过是想同他撇清关系罢了。
见那人突然又咳了起来,元檀很是耐心的等他缓了这阵急咳才朝他问道“仙君可知小蚌儿在上界同哪位仙君交往过甚”
凔屺虽懒得理他,可脑海里还是浮现了司卯的身影。
一见他这神情,元檀便知他心里是有人选的,故而继续问道“仙君能否告知那位仙君的真身为何?”
怎的一个两个都想知道那司卯的真身!
见那人沉着脸未理自己,元檀径自说道“小蚌儿腹中的蛋宝今日又大了不少,我怀疑蛋宝他爹并非小蚌儿说得是只鸡那么简单”至少不会是只普通的鸡。
话音刚落那人便抚胸猛咳起来,元檀本想待他好好休息一番再来问的,就见那人突然倾身吐血晕了去,吓得他转身就要把鲛人族留在?泽的医者给拉来,却被突然闯入的两人给惊住了。
“你们是何人,竟敢擅闯…”
未待元檀说完,宸煜就极为不耐的将他振了出去,而后冷着脸给屋舍设下结界。
司药一边打着喷嚏一边替那人诊着脉。
“如何?”宸煜上前担忧道。
“还能如何!谁让他擅自乱服药物…咳咳…”司药说着就止不住的咳。
这瘟神擅自夺了他的药跑下来,还连累他和宸煜被困魔域,当然,他是不会承认自己拖了宸煜的后腿的,不然他们也不至于现在才赶了来。
可他司药一职本就是靠医术撑起自己在上界的位份的,哪里能有那人和宸煜的修为,被困魔域不是很正常吗!
其实不说他也知道,宸煜那家伙之所以没紧追他家仙君而选择落后顾着他,根本就是为了确保他能来给他家仙君诊看,想到自己沾了一身寒气还得拖着病体来做苦力就生气!
宸煜难得有良心的给他拍了拍后背,司药立马就知足起来,还扭头指了指胸口“这里也要拍拍”
宸煜额角直跳的收回手,冷声道“治”
司药委屈的抽了抽鼻涕,这才替那人施针诊治起来,结果那宸煜怕他咳嗽手抖伤着他家主子,竟强行限了他呼吸,硬让他梗着口气将针施完。
“那两位是司瘟府上的仙侍和司药仙君,没事,由着他们吧”若凝一听元檀的描绘便知是宸煜他们赶来了,想着那人有人照顾也好便没计较被他们占了地盘。
垂眸望着肚腹释出光源的蛋宝,这是怎么了,想着今日昀儿还未同蛋宝玩耍,以为蛋宝想他了,便让他们将昀儿抱了来,自己跟他和蛋宝玩了会儿。
谁知往日里摸了娘亲肚腹便笑呵呵的小人儿今日却耷拉着脑袋一脸的不高兴,若凝抬手轻轻触着他的小手掌,柔声道“昀儿为何不高兴?”
小家伙努了努嘴,闷声道“妹妹想爹爹,昀儿也想爹爹了”
皱眉看着那张小脸蛋,若凝很想说他和蛋宝不是同一个爹,可到底没忍心说出口,想了想还是把小家伙抱去隔壁屋舍内。
未在意宸煜和司药的诧异目光,若凝将昀儿放置榻上昏睡的那人身侧,而后抬头朝宸煜他们说道“昀儿想爹爹了,他很乖,不会扰着司瘟仙君休息”
像是印证她的话一般,昀儿紧贴在爹爹身侧一点都不哭闹,只乖乖的靠着他。
宸煜和司药心里却是激起千层浪,本来看这蚌子精挺着龙蛋便知龙嗣在她腹中,结果她说什么,榻上这小屁孩想爹爹所以就放好了司瘟身侧,这又是什么时候落下的风流债!?
他二人转念一想那孩子真要是那人的种,龙门也不至于到现在才遁隐了,想来这当中还有不少故事。
若凝也不废话,简单交代了句就准备带蛋宝去寻爹爹,行至门口又想到什么似的将蕴了那人精血的水珠沁入他额中便转身离开。
纶山顶部,若凝试图将司卯唤来,却丁点反应都没有,抚着身前的蛋宝轻轻叹了声,不是娘亲不让你见爹爹啊,实在是你爹不靠谱……
凔屺醒来时心口仍痛得厉害,也不知是不是被那蠢蚌精给气的,扫了眼身侧靠着自己熟睡的小家伙,眸里顿时染了暖意。
轻轻抱他在怀里,小家伙舒服的拿脑袋蹭着他,嘴里还奶声奶气念叨着“爹爹…”
凔屺柔声应些,又抚了抚他的小脑袋。
那瘟神何时这般温和过……
一旁不放心那人而在屋内看顾他的宸煜和司药二人眼观鼻鼻观眼,谁都没敢吱声。
凔屺哄逗完昀儿,便按住心口揉了揉,沉声道“那蠢蚌精呢”
宸煜摇头表示不知,倒是一旁司药补充道“她把这孩子丢下就走了。”
昀儿也不要了!?
凔屺冷着脸就将昀儿抱起,这才惊觉自己往日里突然起身的晕眩之症已经没有了……
许是司卯未出现惹得蛋宝不高兴了,若凝觉得肚腹有些不舒服,撑着腰勉力揉了揉肚腹,里边仍不大舒服,若凝也没了再等下去的耐心,转身欲走,却在看到那跟了来的冷面瘟神时猛地停了脚。
尽管凔屺未免自己被气死已经提前服了药,可真看到那丫头来此等候司卯想要给龙嗣见爹爹时还是气得不行。
扫了眼那沉着脸走近自己的身影,若凝莫名觉得心虚,却也只一瞬罢了,左右他也有龙嗣了,他们之间实在没必要再纠结。
“唤着本君的名字还以为自己是同旁人在一处吗”凔屺将人拦在身前冷声道。
若凝直视他寒潭般的深眸,皱眉道“凔屺,我何时如你那般说的唤过你的名字”
是啊,那夜她唤的分明是苏辞昔,是他…却又不是他……
深深吐了口浊气,凔屺将人揽入怀中,捉了她挣扎的手臂,将手覆到她隆起的肚腹上,低叹道“若凝,那夜的人是我…孩子亦是我的…”
若凝如遭雷击般呆愣住了,垂眸望着不断释出光源的肚腹,蛋宝这是应了这一说法了?难怪蛋宝向爹爹求救是他赶了来…
所以…她腹中揣着的其实是颗龙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