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界是个只论灵力修为的界域,若凝虽为龙门之晋的新贵,却因着品阶低下修为浅薄而不受关注。可饶是如此,那蚌子精为追行云的司瘟仙君摔下曰浮山险些没命的事迹还是传了开来,甚至被添加了许多莫须有的情节,言辞夸大的堪比凡间话本子。
若凝与旁人不熟,自是不会知晓她已成了上界的笑柄。算着眼下这时辰那人若在凡间该是还未晨醒,若凝没有再去后院打扰,想着待到完成今日的修习任务再回来去寻那人。
跟在领路的天兵身后,在她觉出这并非去往仙阶司的方向时便停了脚步,本想自己往仙阶司走去,却被天兵施术限住身形带去了一处云殿内。
“这便是那追着凔屺的蚌子精?”
若凝抬眸朝那发出不屑声音的方向看去,就见一窈窕身影缓缓朝自己走来。
颜玥冷笑着扫了眼那蚌子精头上粗燥的竹制发簪,下界之物果然粗鄙不堪。
抬手捏住被天兵所限的蚌子精下巴逼她仰视自己,没有忽视她眸中的冷意,颜玥讥讽道“一只品阶低下的蚌子精罢了,莫不是这下巴精贵的旁人摸不得?”
说罢便是一阵讽笑,云殿内的仙侍们亦跟着讽笑。
“倒是有几分姿色…”
颜玥说着很是鄙夷地取下她头上的发簪,拿尖部轻轻划过她脸颊,警告道“倘若你再敢肖想些不该想的,下次这簪子可就要划破你的脸了”
若凝压根就懒理面前这莫名其妙的女子,在天兵松开对她的限制后,便伸手欲夺回自己的发簪,却不想那女子竟抬手将其撇断,若凝当即便朝那女子攻去,却被她反手挥撞至云殿的石柱上。
颜玥行至那伏在地上仍握紧拳头的蚌子精身前,冷笑道“就凭你…也敢不服?”
若凝松开紧握的拳头,缓缓起身朝地上被撇为两截的发簪走去。
颜玥讥讽的勾了勾唇角,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低下阶种,一个凡尘之物罢了,也值当这么稀罕。下一瞬她却笑不出来了,只因那蚌子精俯身去捡发簪时露出腰间所悬挂之物分明是那人的灵玉!
宸煜疾步行至后院,朝倚在软榻上闭眸休憩的人说道“仙君,您的灵玉回界了”
凔屺缓缓睁开眼,蹙眉道“在何处”
“云殿那来人说,颜玥公主捉了偷您灵玉的蚌子精”宸煜说着偷偷打量自家主子的神色,灵玉是何等的仙器,怎么可能随便就被偷了,还被只品阶低下的蚌子精所偷。
见主子起身朝云殿飞去,宸煜当即便跟了去,难怪那蚌子精能轻松便入了主子所设的结界,原是她佩戴着主子的灵玉啊。
颜玥看着即便被天兵所限仍紧紧护住灵玉的蚌子精,气不过抬手便朝她扇了一巴掌,趁她被打懵了时用力去扯那灵玉,却发现自己压根就取不下来,便是施了术法亦不行。
若凝闭眸缓了缓被扇得晕眩的脑袋,这女子莫不是神识出了问题,怎的跟凡人失心疯似的,莫名其妙的很!
恍惚间就感应到灵玉离了身侧,想要伸手去够却被天兵限得动弹不得。
凔屺将灵玉唤至手中,垂眸望着被限得伏在地上的身影,微蹙了蹙眉。
颜玥见着他过来,忙朝他迎了上去。
不待她开口低唤,就见那人抬手解了天兵对蚌子精的钳制。心里莫名起了异样,颜玥忙指着伏在地上身影说道“凔屺,便是这蚌子精偷了你的灵玉”
凔屺未开口搭话,只看着伏在地上的身影,缓步走到她面前,冷声道“哪来的”
若凝抬头看着那熟悉的脸庞,心下一阵悲凉。
从前那人望向她的眼里总是溢着暖暖的情意,又怎会这般淡漠疏离。
原来…那个等着她期许余生的公子…真的不在了……
终究是陌路…这世上再不会有人那般温柔的唤她一声“若凝…”
撑起身子站稳些,顾不得一身狼狈,缓步朝一旁刚刚未来得及捡起的发簪走去,俯身捡起断裂的发簪紧紧握在手中,未再看众人一眼,径自走出云殿,只是每行一步便会有一串珍珠自她衣摆落下。
凔屺望着那满地的珍珠,眸里闪过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情愫。
宸煜扶住突然抚胸虚晃的身影,直接行云将人带回府里,又唤来司药替其诊看。
“你家仙君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我瞧着这次心痛较之前几次要严重些”司药施了针,见那人没有丝毫缓和的迹象,忍不住朝宸煜小声问道。
宸煜替榻上那人将额上的冷汗拭去,这才朝司药摇了摇头,示意他出去说。
这冰块脸难得邀自己闲话一二,司药忙颠儿颠儿的行至屋外候着。
见他出来便凑上去神秘道“你要跟我说什么呀?”
宸煜抬起大掌将凑到面前的脑袋给摁远了些,这才低问道“仙君可还记得太星府的星宿”
“你是说你家仙君的红鸾星?”司药说着摇头道“估计那太星府的星宿出了问题,鲤鱼族那位大小姐都尸骨无存了,怎么给你当女主子啊,再者,你觉得哪家姑娘能入得了你家仙君的眼?”
宸煜瞥了他一眼,未再搭理他转身就进了屋内。灵玉从不轻易认主,不知道为何,他总觉着那蚌子精同主子之间没那么简单。
呆愣间就听榻上那人疲惫道“那丫头…在哪…”
宸煜顿时就反应过来主子问的是那蚌子精,当时他急着将主子带回府中,哪里会去关注那蚌子精的去向。
正要摇头,就见司药跑进来说道“星河仙侍站你府外结界处唤了好几声,说是让你们快把那蚌子精领走,也不知她如何跃入星河中的,根本就驱不走,眼下星河都快溢出来了”
宸煜听了就不乐意了,他府上的仙侍能占那星河多大点地儿啊!
直到他陪同主子来到星河,才知那星河仙侍半点都没夸张,整个星河都快被珍珠给溢满了。
宸煜拉住要跟进星河里的司药,皱眉道“仙君成日里总这般闲散么”
什…什么意思!?他还不是不放心那人的身子才跟了来的吗!听宸煜这般说,司药当下便气鼓鼓的回府去了,以后他们司瘟府上的传音术自己再不要理,除非亲自登府来请他!
凔屺静静看着那抱膝将脸埋于腿上的身影,扫了眼她脚边仍不断滑落的珍珠,蹙眉默了默,想要开口唤她却发现自己并不知晓她的名字,只得将灵玉抛至她身前,淡声道“想要,拿去便是”
若凝将脸在膝上蹭了蹭,直到眼里的温热散去,才抬头望着悬于身前的灵玉,并未伸手将其接过,只默默起身离开。
自衣襟中取出自己当初回到上界时手中所握的那颗珍珠,瞧着竟与星河中所溢的珍珠一般无二,凔屺不禁抬眸望向那渐行渐远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