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近日的氛围很怪异,每个人都谨小慎微的处理着手头的事情,生怕一不小心惹怒了主子。
饶是这样还总能听到主子朝巫长他们摔杯怒吼的声音。
刚从相府那条后巷回来的黑袍人士本想进去禀报今日秋荷用暗号唤他却又不现身的事,正要上台阶,就听见里边摔碎杯盏的声音,想了想还是保命要紧,转身离开了。
他未注意到在他转身的一瞬,衣摆上落下的那只巴掌大的小乌龟。
若凝一直想不明白那日被强制性请来国师府分明没有接触过这府上的任何东西,也不曾见到那国师对自己如何施术,可她非但中了巫术,自身的灵力也耗损的极为严重。
按说不该在未弄清缘由的情况下便再探国师府,这样太过冒险,可如今凡间设立妖籍司为他们这些散妖上籍,巫族一脉再想像往日那般肆意虐杀他们便没那么容易了,倘若这国师府地牢中真的还留有之前被抓的无辜小妖,怕是不能活着出去。
伸着□□扫了眼四周,见无人往来,忙施术幻大了身形,直至爬上台阶才又幻小了去。
“主子莫气,实在不行,小的想办法派人去将那鲤鱼族的二小姐给捉来让您取其灵元修炼”
听他提及鲤鱼族,国师脸上的阴戾消了些,朝他冷声道“那鲤鱼族的大小姐既要与我们合作,便让她拿出诚意来”
“您的意思是…”
“让她先送十只小妖来本座府上,否则,也别指望我巫族替她除掉她那个蠢妹妹”
原来当日涔水界外遇到巫族人并非巧合,他们本就与南锦合谋要取小鲤鱼的灵元,难怪自己莫名被请来国师府,怕是他们一早便猜到自己与小鲤鱼在一处。
若凝自是不会想到自己在这帮巫族人眼中可比鲤鱼族那不受宠的二小姐有价值得多。
小龟爪落在通往国师府地牢那条阴冷潮湿的廊道上缓慢爬着。
若非怕被发现,她也不至于幻作乌龟了,动作本就缓慢,身形幻小后更是不知何时才能爬到地牢。
在借形上,若凝并非只能幻作乌龟,只不过她熟识的其他小妖们没有哪个像元檀真身这般便于行走的,尽管动作慢了些,至少还是能够发挥作用的。
突然,若凝灵机一动,想到往日追着自己乱吠的恶犬,闭眸稳了稳心神,而后施术幻出形来,果然与之前街巷里追赶她的恶犬一般无异。
这下动作灵活的多,很快便循着之前的记忆跑至地牢处。
将身形幻小了些,悄悄挪至墙角,想要施术去探此处是否还有存活下来的小妖灵元,奈何因着幻形耗了不少灵力,此刻倒是丁点也释不出来,只能先缓会儿等着灵力恢复了。
听着越发靠近的脚步声,若凝心下低叹,早知道刚刚就幻得再小些了,眼下灵力未曾恢复,只能这般被动了,所以当那脚步临至身前时,若凝撒腿就跑了。
她并不知晓前些时日苏辞昔他娘放恶犬咬国师府那些黑袍人士的壮举,见他们近乎全员出动把自己围困在府里追打,还以为恶犬在哪都不受待见呢。她此刻有些后悔幻作恶犬的模样,还不如元檀的真身小乌龟呢!
自乱棍中逃出国师府的若凝还是不可避免的挨了几下,至于她为何能逃得出来,这还要得益于上次她借形乌龟所逃脱的那个狗洞过于偏僻,以至于国师府的人忘记把那狗洞给封了。
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这次虽未有熊孩子闹腾她,可眼前那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恶犬是怎么回事,它们连同类也欺吗……
在被追了两条街后,若凝不耐的停下脚步,趁着那恶犬没反应过来,抬起后边两爪子把它踹飞了去。
待到灵力恢复了些,她便幻出人形朝丞相府飞去,今日自相府那条后巷学着秋荷上次的暗号将巫族人引了来,倒是忘了先入府去探望那人了,眼下她又饿又累的过来反倒显得她专程来蹭吃食似的。
不过饿便是饿了,若凝可不会装出凡人那套,亦不会去计较这些。
可是当她出现在那人院里,感受到他房里还有旁人时,到底是礼貌的没去打扰,正要转身离开,就听那人在屋里唤她,未曾想他如何得知自己在外边便推门走了进去。
苏辞昔今日晕倒险些惹得心疾发作,好不容易缓下不适,实在没精力去应付眼前这位突然登门造访的鲤鱼族大小姐,跟江亭臻联系了让他尽快回府,偏的那南锦是自大门入府,又与江亭臻多少有些关联,自己于情于理都不好赶人。若凝一入院内他便感知到了,毕竟灵玉不似之前那般微微泛暖,眼下这炙热的暖意都能把他低凉的手给捂暖和了,想到兴许那丫头就在屋外,试探性的唤了声,果然见她推门走了进来。
南锦诧异的看着眼前这蚌子精,不明白她为何会与相府的公子有关联。要知道这相府公子的身份并非凡人那么简单,妖仙大族皆知那鲛人族族长接了上界的灵旨特意来此亲自看顾,无论这位公子是上界哪位仙君贵人,那都是品阶低下的蚌子精高攀不起的。倘若自己能攀上这位贵人,莫说那鲛人族族长了,便是那龙门之晋她亦不放在心上。
“抱歉,在下身子不适…”
苏辞昔谢客的话刚说出口,南锦忙善解人意道“苏公子您且先休息,南锦改日再来探望您”说罢便礼貌的朝他行了个礼作势退下。
若凝垂眸默了默,想着还是回?泽啃櫰果吧,便也跟着转身离去,却不想那人见她要走,忙伸手去捉她手腕,结果动作太急又惹得晕眩不已。
“苏辞昔…”若凝朝他低唤了声,不确定自己这会儿拿开他的手臂会不会惹得他更不舒服。
苏辞昔缓过这阵晕眩,朝她蹙眉道“你走什么”
若凝不解的皱了眉,不是说眼下不舒服吗…
见她皱眉不语,苏辞昔低叹道“膳房备了你爱吃的膳食,我让他们送来,你…吃了…再…”说话间又抬手抵上额角揉按。
若凝低低应了声,见他吃力的去够榻旁的铃铛,忙替他摇了铃。
见他俩这般互动,退至门边的南锦脚步微微一顿,虽不明白一只品阶低下的蚌子精如何能得公子青睐,可她让国师府帮着除掉的名单里怕是要加上一位了。
吃着那入味的糖醋排骨,若凝难得添了碗米饭,见他起身过来,忙放了碗筷就要去搀扶。
苏辞昔好笑的替她抹了嘴角的卤汁,无奈道“慢些吃…”说着便盛了碗汤摆她面前,柔声道“喝汤”
若凝是真饿了,又连喝了两碗汤才微微打了个嗝。
苏辞昔没问她今日为何在附近却不曾入府,亦没有问她到底去了何处。只要她饿了知晓来他这里用膳便好。这种感觉就好似深宫中等着陛下来宠幸的那些妃嫔,哪怕只是一顿晚膳,亦会觉得欣喜满足。
小妖素来没有凡人那套精致的习性,故而每次用完膳,皆是那人耐心的替她拭了嘴,又用湿帕替她净了手。
待他做完这些,若凝眼尖的看到他手背上的伤处,伸手用灵力一探,何止是手背,便是整个身上都满是摔痕。
“摔倒了吗?”若凝朝他低问。
苏辞昔“嗯”了声,朝她浅笑道“没站稳”
哪知那丫头听了,抬手覆到他额上,关切道“不能好了吗?”
未免她担心,苏辞昔朝她摇头宽慰道“休养些时日便好,无事”
若凝没再说什么,将他扶去榻上倚着,便寻着那药膏抹至手上覆到他额角轻轻揉按。
于是,苏某人很是自觉的挪了挪身子倚到她肩上,若凝也未觉不妥,很是认真的替他揉着。
“他们说妖籍司的籍官一职是你担任”
“嗯”
“需要我做什么吗?”
苏辞昔这才想起为了把人儿诓到自家名碟上让江亭臻编的借口,抬眸望向她正色道“妖籍司初始必然有不少事务要处理,事务繁杂难免会有疏漏之处”
这话若凝是听明白了,当即便点头朝他应到“我帮你”
“好”
江亭臻好不容易施术替小鲤鱼稳了固鳞的不适,结果还吃力不讨好挨了巴掌,匆匆赶回来又瞧见这光景,心里那股子酸意可劲儿的往外冒,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扫了眼赶回来的江亭臻,若凝起身让了位置便朝那人道别。
没有忽略那人眼里一闪而逝的不满,江亭臻很上路子的皱眉朝那丫头说道“这缓解晕眩的揉按最是不能中途停下,否则定然又起晕眩”
似是为了印证他这句话一般,苏某人立马抬手扶住额头闭眸不语。
若凝忙又坐去榻旁替他继续揉按。
沉浸在这份温情里,享受归享受,苏辞昔到底是心疼她手酸,没一会儿便让她停了动作,说已经好多了。
哪知那丫头径自走到江亭臻面前,下战书般朝他冷声道“再让他摔着,我便将小鲤鱼当球踢”
江亭臻先是上前关切那人摔到了何处,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那丫头威胁了,最关键的是还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他今日出府时那人分明好好倚在榻上休息,他哪里知道那人因何不顾晕眩也要起身出去,还把自己给摔着了!
可惜若凝没给他辩驳的机会,丢下这句话便飞走了。
本就憋了一肚子气的江亭臻更是气闷的很,扭头见那人笑弯了眼,当即便取出衣襟中的名碟在他眼前晃了晃。
见那人果然收了笑意,江亭臻也不敢闹得太过,乖乖将名碟递了过去。
既然早晚都是他的人,名字早些入到他府中名碟上又有何妨。
苏辞昔微微垂下眼眸轻抚着名碟上那丫头稚嫩的笔划,满是笑意的眸里一片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