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为什么这么多人他不找,却偏偏找上在厨房工作的你,还该死的准确认定你为波黎亚的人,桑洋,这件事并不单纯,你别瞒着我。”桑洋僵硬了一秒,想找句话来应付沙莱的探问,思索一会儿后,他决定推得一干二净。
“不知道。”“不知道?”沙莱的脸上摆明不相信他的说辞。“嗯!”桑洋坚持地点点头。“不能告诉我吗?”他不希望被蒙在鼓里,更何况这人的到来带给他心头上不知名的不安。
他怕洋…桑洋知道他的固执,不找出他满意的答案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没办法,他只好…“告诉谁?是告诉失忆的你?还是之前的你?”
他故意挑衅地说,专挑沙莱的弱点下手。明知道他对于忘记自己这件事很在意,他却还是使用这下下之策阻退他的探询。
“你…”沙莱果真气结,气恼地挥袖离去。桑洋松了一口气,但不安的感觉仍压着他的心不放。他该怎么办?他的身份很有可能被识破,自己也许会替这个家带来麻烦也说不一定。当最后一辆马车离去、整个宴会也告一段落时,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桑洋却不见轻松之感,他还处于刚才身份可能被识破的震惊中。思考了一个夜晚,他决定先离开这儿到别墅去小住一阵子。跑回房间简单地收拾行李,短促地留下一封信给沙莱。
“马可,你一定要亲自交给少爷,知道吗?”“桑总管为什么不亲自交给少爷呢?”小小年纪的侍童不解地问。
桑洋苦笑,他现在根本不方便当面交给沙莱,因为他知道今晚的他被自己气得不轻,在宴会上直喝闷酒,还为了气自己而当面跟一堆女士调情,接着他看见醉醺醺的爱人搂着一名女人上楼,想也知道他现在正在忙哩。
“总之一定要交到少爷的手上,懂吗?”“好,我知道的。”趁着大伙儿休息之际,桑洋提着行李匆匆离开。殊不知在他离开宅邸时,在树影下的两个人影亦悄悄地跟在他身后。翌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躺在床上的人锁紧眉头,翻了一个身,拿起枕头盖在自己的头上试着阻隔这噪音。
“沙莱,你休息,我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在沙莱身边一个全身赤裸的女子,丰胸细腰的诱人身材展露无遗。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到处都有红红的印痕,狂妄地向人宣告她昨晚受了多少的疼爱。
“好。”沙莱不耐烦地说,他现在只想好好睡上一觉。那女子打开门只见一个小男仆,让她原本想讨好佣人的客气态度转为不屑“有什么事吗?”“我要见沙莱少爷,桑总管有封信要我当面转交给他。”“拿给我就行了。”
“可是…”小男仆迟疑着。“难道你想吵醒睡着的少爷吗?如果你不怕承受吵醒他的后果,我是不在乎啦,随时都可以让你进去。”小男仆被她胡扯的威胁吓住,怯懦懦地把信交给对方“你一定要交给少爷哦!”“我知道啦!”那女子厌烦地打发他走,一合上门马上就把信拆开。看过那封信之后,她将它撕成碎片丢入燃烧中的炭火中,然后满意地看着它成为一推灰烬。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匆匆忙忙地喘息着跑在下着雨的树林里。逃亡…这两个字像警铃般在他脑中嗡嗡作响。
他必须得跑,要不然会被捉住的!桑洋狂乱、跌跌撞撞地奔跑在阴影幢幢的森林里,被大雨阻挡了视线。夜晚的森林寂静得让人全身发毛,他只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心跳剧烈的跳动声。他必须跑到沙莱的身边…
“啊…”一声破碎的叫喊穿透湿冷的黑暗森林,他被地面上凸起的树根绊倒,双手扑向冰冷的泥泞,脸朝下地趴倒在地上,张开的嘴巴吃到泥沙。原本一头金发也沾上泥泞,丑陋不堪。
“好痛!”他隐约感觉到雨点拍打在他身上,尖锐的石子磨破他的手掌心,皮肤有多处瘀伤。
他好累,好想休息一下下。可是他不能停下来,他得赶快逃亡。双手撑着地面,桑洋缓慢地爬了起来,用手爬梳脸上湿渌渌的头发,喘息着辨认方位。
他必须回到沙莱的身边,回到那儿就安全了。即使全身筋疲力尽,他仍是狂乱地奔跑着。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到沙莱的身边去,这样就不怕被伤害了。“啊…”桑洋痛苦地喘息。他的肺好像要燃烧般的疼痛,心跳得如此剧烈,他知道这已经超过他体力的极限,但是他不能停下来,必须向前不停地跑。
“左脚、右脚…”即使感到双腿沉重得抬不起来,但是他仍逼迫自己继续奔跑。脸上已分不清楚是雨还是泪,他多希望沙莱现在就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结束这场逃亡。
身后传来狗吠声和追逐的步伐声,他虽想加快速度,双脚却如千斤重般抬不起来。咆哮声忽近忽远,就像恶魔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他在那儿,快点!”桑洋咬着牙,痛得几乎无法移动,但一想到被捉到的下场,就逼着他继续往前跑。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一刻,右肩传来的刺痛感让他大声哀号跌在地上。
一枝箭矢穿过他的右肩,伤口冒着鲜红色的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奋力地再度向前跑,可是才跑没几步,一双手便从后头捂住他的嘴巴。
“放开…”桑洋拼命地挣扎,试着踢咬对方,接着他后颈传来的疼痛让他失去意识。在倒地陷入昏暗前,他喃喃地喊着沙莱的名字。
“回去告诉伯爵,就说我们捉到猎物了。”一个在十多年前逃生的余孽,波黎亚仅存的皇家血脉!抚着因宿醉而发疼的脑袋,沙莱头痛欲裂地起床梳洗,喝下鹅妈特调的解酒药后才稍感舒服点。
“少爷,别让老爷、夫人久等了。”“知道啦!”沙莱烦闷地挥手下楼见双亲。一进书房,刚坐在椅上,马上就惹来一顿挨骂。“拜托,爹地,我宿醉头很痛,请小声点。”沙莱捂住双耳,隔绝加深他头痛的噪音。“你这…”丹为之气结,看着儿子荒唐的行径,他恨不得一棍打下去,看能不能敲醒出事前的儿子。“冷静点。”瑞芳才不会让他打下去,要是再让宝贝儿子昏迷个十天半个月,她可受不了。
“发生什么事?”丹马上把社交界所形容沙莱的风流韵事一笔笔地告诉当事人。“那只是逢场作戏。”听着丹的数落,沙莱才惊觉自己真的很荒唐,只是心中不服输的反驳。
“年少轻狂我不管,但你不应该在昨晚迎接我们回来的宴会上,抱着寡妇在楼上的房里办事!”
丹是在气自己不如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沙莱有点印象,昨天他被桑洋气得直喝闷酒,途中好像有搂着一个女人上房间去。“想起来了?那女人到底是谁?”
丹斜睨儿子一眼。昨晚因为有一大堆客人在场,他也不方便去追查那女人的身份。“我根本不记得她是谁。”
“你这个混蛋儿子!”丹误以为是他的红粉知己太多,多到让他记不起人家的芳名,他气得拿起装饰用的拐杖往沙莱头上一敲。“亲爱的!”
瑞芳大叫。沙莱来不及避开!活生生的接下这愤怒的一棍。他只觉得眼冒金星,一阵黑暗笼罩他的视野。“沙莱!”瑞芳冲向前捧住沙莱的头“流血了!你看,流血了!”从沙莱的额前发际处流下一道血痕。
“我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躲过。”丹也傻眼了。“笨蛋!他才刚睡醒,行动哪有以前的快速?还不快叫医生!”
“医生…”城堡内又陷入一片混乱,这次的肇事者却是身为父亲的公爵所下的毒手。众人都忙着照料沙莱的伤势,根本没人注意到桑洋不见的事。桑洋悠悠地转醒,他想坐起身,但是头上的痛楚却令他透不过气来,双手腕部则被粗绳牢牢绑住,脚踝上则系上沉重的铁链。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自己在森林中不断地逃跑。空气中弥漫着恶臭的鱼腥味,他听到海浪的拍打声、人声喧嚣的小贩叫卖声,还有水手卸货及船出航的鸣笛声。
他在港口某艘船只的底舱里。他必须趁船未出航前让人发现他的存在,要不然一切就太晚了。放眼望去,除了装着食物的木桶外,只有一扇小小的窗口可跟外面联络。
桑洋拿下挂在颈项间从不离身的项链,放在一瓶酒瓶中投出去。希望有人会捡到那只瓶子,把里头刻有南特威家家徽的链子送到沙莱那儿。
一扇生锈的门嘎吱嘎吱地被打开,他认出那几个人就是在森林中追捕他的人。“你们是谁?”“桑斯特华?普罗耶?肯亚殿下。”
最后进来的老者吐出桑洋遗忘好久的名字,很久没人这么称呼他了。待火光照亮那人的面貌,桑洋惊愕地睁大眼“你是那名旅者!”脑海中把他与另一个年轻的样貌重叠在一起,他又发现更惊人的事情。
“柯尔特伯爵!”桑洋不自觉地往后退,他的恶梦终于成真!“真荣幸你还记得在下我,殿下。”柯尔特露出狰狞的笑容,慢慢走近桑洋,以虎口掐住他的下巴“权杖在哪里?象徵一国之君的月之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