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纪人如雷达般精准的眼睛发现了他,大手一招,只喊了一个‘江’字,就再没说出口──有人冲出来了,如条猎狗嗅见兔子的气味,就那么机敏的窜了出来。
“不许从这里走!往那绕过来!”隔开条大马路,林霈榆还是象位地位极高的将军指挥部队般指挥着江川过马路。
有人笑了,有人大叫,渐渐地还有人鼓掌吹起口哨…地球的另一端,百里云游在酒吧买醉,他记不起来自己是否是第一次去同性酒吧,当他酒气冲天醉得东倒西歪时,已经有人为了他而起争执。
他开始感到疲倦,昏昏欲睡时有个黑影压下来,他勉强半睁着眼,可看不清来人。“…要、要搭讪就给我站直了…别晃…干…干吗?想开房先把钱拿出来,本少爷不陪穷光蛋…”
那人火了,抡起一巴掌扇了上去,酒吧顿时鸦雀无声。百里云游一下被打醒了,可人也蒙了,怔怔地呆了几秒,摸着脸大吼:“唐漱石你***什么意思!?敢打我!”
唐漱石虎着脸活象见了杀父仇人,他一把揪起百里云游“你给我拎清脑袋,这里什么地方,你敢给我到这里混!”百里云游想说‘用不着你管!’可人刚一站起来就不停的摇晃,结果被人拦腰抗上肩。
唐漱石不便的摸出张票子丢在桌上,将酒吧里曾窥视百里云游的GAY们扫视一遍,最后落在店长身上“往后他要再敢来你也不准让他进这门面!”
凭让什么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带走人,店里有人叫嚣了,店长赶紧拉下他,食指放在嘴唇上直挤眼:闭嘴吧你,别惹火上身,他,你惹不起。
送瘟神的把唐漱石送走,店门一关,立刻招呼道:都给我听着,以后要看见百里云游都不许给我放进来!车快地如一道闪电,从城西开到城东,百里云游只觉得刚眯上眼,人就立刻被抬下车。
“放我下来…难受,搁着胃了…”趁着百里云游快反胃的前一秒,唐漱石将他丢在了沙发上,非常狠命的一扔,接着听见嘹亮的‘啊呜’一声,他知道,得找清洁工了。正想责备两句,看见沙发上的人吐得凶狠,话就越来越往下吞,末了,只好乖乖跑去绞块毛巾。
“你也是个医生,知不知道这么喝得喝出毛病来?”尽管还是句责怪的话,语气却已变得轻柔许多。百里云游捂着眼,口齿不太利落“哈…喝出个胃癌…”
一块热呼呼的毛巾砸到他脸上。房间里不曾开灯,落地窗外透进来的光照在二人之间,他们都在彼此的阴影中沉默着,直到有人忍不住先开了口。“我知道你喜欢我。”
“放屁。”百里云游默了片刻,低沉的说“…到此为止吧。”“我每次跟别人交往你总会变得很别扭,我问你跟谁或谁合适不合适,你都说‘早晚玩儿完’…”
“你别那么自以为是行不行,唐漱石,你给我闭嘴。”百里云游不耐烦的扯下毛巾。“那你说什么绝交!?”
“你说说你自个儿都干了什么!骗江川说有恶性肿瘤?你想叫他放弃林霈榆,哈,这回人家自己跑去找老公了,看什么看!你赶紧追去,别来烦我!”
百里云游刚一站起身就立刻被后面伸过来双手推倒,两个不算娇小的身躯滚倒在地板上。“你给我起来!重得压死我了!”唐漱石拽住百里云游的肩,把头抵在他背上,以泰山压顶之势控制住了局势。
“我才不跟你玩绝交。”百里云游起不了身,气得牙痒痒,切齿道:“我也不跟你玩摔交,滚开!”唐漱石挑起眉毛,胁迫道:“以后还敢不敢说‘绝交’?不说?好,你等着。”说完,一低头张口对着白皙的脖子就这么一咬…百里云游大叫,曲起小腿往唐漱石身上一踹,接着就是两头猛兽肉搏的摩擦声。时间在你来我往的‘招呼’中流逝,渐渐地百里云游停下了动作,蜷曲起身体遮住脸。
“…不要打脸。”他用手捂住脸,低沉的声音透着长久以来的艰涩,他感到自己不为人知的东西正在光明化,那种藏匿至极深的隐晦被挖掘出的痛感,无不令人悲愤而无能为力。
唐漱石的手脚不轻,他知道,可落在身上的拳头却一点不重,就是因为这个才更让他难受,如果可以,他情愿干脆些痛快点的了解此事。而与此同时,他依旧嫉妒江川。江川或者其它的情人从没挨过这拳头吧,这一殊荣一点也不值得他骄傲。
即使砸在身上只有轻微的痛感,可这种刺痛却直达心坎,没有哪个人愿意白白受苦,可人就总是不会学着乖。
吃一嵌长也不了一智,自己真是愚蠢到家了。唐漱石也停下手,伸手覆在百里云游的下巴上,那里被他打红了一片。“别哭了。”
“谁说我哭了。”百里云游倔强地扭开脸。“眼泪都流出来了还说没哭…打疼你了?是我不好,别哭了。”
唐漱石难得的温柔不但安慰不了,还令百里云游哭得更大声“唐漱石,你就当不知道,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会对你抱有其它感情了,咱们还做哥们儿。你就当什么也没发现行不行,我们不绝交,不绝交了。”
唐漱石咬了咬牙,拉开挡在脸上的那双手,他倾下声,用很轻的耳语说:“晚了,在你说‘绝交’后我就不想跟你当哥们儿了。”百里云游瞪大了水汪汪的双眼,看着唐漱石越近越大的脸,在他们双唇接触的前一刹那伸手抵住靠近的人。
“你、你干吗…”“干了就知道了。”唐漱石嘿嘿笑着,以蛮力压过了对方顽强的抵抗。“禽兽!”
“恩,乖,把嘴张开…最好腿也…哇!你怎么抓人哪,别以为我制不了你!”依旧是一场肉搏战,敌我双方实力稍欠平衡,失守我方重要堡垒的百里云游在一声划破天际的鬼哭狼嚎后再也发不出叫吼声。
战争嘛,总有输赢,可不到最后什么也说不准。百里云游,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几个小时后的巴黎,在凯旋门附近的绿地──“其实呢…”
林霈榆微微红了脸,挠挠脑袋,折腾半天从口袋内取出一个红色天鹅绒的小盒子,在江川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
江川想说些什么,眼光却被一小环光芒吸引的挪不开。戒指从林霈榆的手指上被套进了江川的无名指,很轻的一吻,林霈榆连耳根子都红的发烫,他亮了亮自己无名指上的光环,然后生着不知名的气别开脸。
江川很慢地抬起手,指间火热的光芒仿佛是瞬间即至永恒的承诺,他们两个都说不出口的东西,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一只环住红线的圈究竟能容下多少誓言,也或者一生能有几次体会这等幸福滋味,可是一切都简单而平凡。
一个大明星,一个普通人,两个人过着最普通的生活,在别人眼里,真是俗气的事儿。可他们就是这么俗的相爱着。为了世界上某个俗人而感动到无以加复。林霈榆勾起伴侣的肩头,半强迫的说:“我们去荷兰…罢?”
“恩?”江川还不明白,怎么突然要去荷兰。情人的迟钝真叫人憋气又撒不出气,林霈榆长叹一声,忽然很浅的笑了起来“你居然来找我了。”说着,摸摸低垂的脑袋,心里涌着难以平复的激荡。江川跟着笑了起来,点点头。两人肩并着肩靠在一起,在长长的座椅上看着天空,偶尔飞出一群体型颇大的鸽子让江川好一惊。
“什么东西在响?”“哦,我的电话。”江川忙从口袋里挖出电话。──云游?──是我。江川,你找到林霈榆了没?江川笑着应了声。──那就好,对了,你们在哪儿?我过来找你们。──什么?“什么啊!?”
江川与一旁贴耳偷听的林霈榆吃惊地异口同声。──还有,要是唐漱石问你,你就说不知道,千万别告诉他啊!我这就飞来找你们,放心放心,我会安分的当灯泡的。
不等江川答应,那一头匆忙的切断了信号。两人对着手机发呆,谁知电话又突然之间叫嚣起来,江川很快接起电话。
──川川,你电话刚才打不进,是在跟云游通话罢!?唐漱石开头劈脑的就问。──呃…不是啊。──别骗我,你连撒个谎都手忙脚乱的,他跟你说他现在在哪儿?他在哪儿?──我不知道啊。关于百里云游现在的地点他确实是不知道。那头发出懊恼的低吼声。──那他跟你说了些什么?──他叫我什么都别告诉你。
…林霈榆眼明手快地抢过电话,口气不善道:──喂,百里那小子说要来巴黎掺一脚,你赶紧把他领回家去,别来妨碍我。──哈哈,谢了。电话挂断,林霈榆乐得哈哈大笑。
“云游会生气的。”江川有点担心,担心这二人联手…“还怕没人制他?”“你们别欺负他啊!”“谁欺负得了他?!唐漱石那大个儿的看门狗蹲着谁敢哪。”
林霈榆安慰着情人,忽然又一群鸽子横着他们头顶盘旋飞过。“鸽子都回家了,咱们也回家!”不由分说地拖起江川。
“可是你的电影,而且云游还要来找我们,唐漱石他也…”“他什么他,你管他们做什么,恶人自有恶人制,走了!”
江川为难的作了下犹豫,当他听见林霈榆小声的说了句:‘咱们去荷兰结婚。’便乐呵呵地跟了上去。说的也是,恶人自有恶人制,他管不了啊。呵呵。(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