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着眉头别开脸,他一手托着我的下巴又拧了过来,认真道:“江川,我不介意当某个人的替身,你考虑考虑?”我推开他,无力的说“你只是寻求肉体的交欢才这么说。不,我不想那样。”
“为什么?”“不是每个妓女看到嫖客就会张开腿的。”他听了哈哈哈的大笑,手指抹着眼角的水气“我看你没那么滥交的,”
他一手摸到了我的大腿处,俯过耳边道“我敢打赌,和你上过床的人绝对不超过三个。”他说的没错,我只和林霈榆做过,他说三个还算多了。“不会有第四个的。”我说,起身去洗手间,不想与他再讨论这种价值小于鸡肋的问题。
“但我会是你最后一个。”他很自信的跟了上来。这个家伙,居然看着我尿尿。一脸色迷迷的样子,我虽早豁出去了,却不想在一个以眼神就能拨光别人衣服的家伙面前暴露隐蔽部位。
“看够了没!”匆忙拉起拉练。我知道自己扭捏的不合情理,放在平时,管别人是谁,爱看不看,今天不行。
他若真要硬来我一点招架之力都没有。他笑的贼色,拉开双臂要扑过来,我侧过身子一躲,反倒踩错了步子要往下倒了。他正逮着机会,双手一收将我圈了起来。
“瞧咱有多默契。”他凑过来,突袭,在我脸上啾了一下,见我面色难堪非常得意。我欲发怒好叫他识相些,忽然间,厕所内一扇门中传出火热的情欲呻吟。
我怔了怔,方才意识到──这里是GAY吧的洗手间。在酒吧里,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物色到对味的同伴,他们往往都忍耐不住片刻的等待,肆无忌惮的躲进小小方格间里享受禁果。
这是很寻常的事,只是头一次遇见,又碰上自己被人调戏,那股别扭劲真是无处可藏。宽厚的手掌不规矩的四处游戏,几乎贴在我的皮肤上的挑逗。
“川川,你的身子好热。”他故意在我耳边吹气。缩起脖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撞开那堵190多公分的‘高墙’,我逃了出去。***
我不记得是怎么发现他的,光知道没头没尾地横冲直撞,然后撞到了别人,接着就看见他扯着嘲讽的笑,边向我举举杯,边搂着另一个漂亮的男人。LIU面色尴尬的责备他两句,又推开倚在林霈榆怀里的男孩,安抚我般的对我摇摇头。
即使他不提醒我,我也不会过去自讨没趣的。只是,我到现在我还是感觉不到他已婚的事实,那种用一张纸和两枚戒指维系的陌生人的关系,飘渺如幻境,尤其发生在素来勃然一身的他身上就更显得极不真实。
我有些庆幸唐漱石这时候冲出来向我道歉,我好象一个漂浮在无垠无边汹涌澎湃的海面上的遇难者,终于看见一小块浮木,欣喜的紧抓住不放。唐漱石相当聪明,眼角余光早就发现了林霈榆投射过来的视线仿佛一把利刀就这样笔直地插在我胸口。
他巧妙的揽过我的肩头,低声说:“我带你逃离这里,好么?”他的话是那么吸引人,语气是那么温柔,我从未享受过的东西,初见时总是会有一刹那的惊艳。我呆呆的回想着他提议,雅痞样的唐漱梳突然象个朗诵圣经的牧师点化我灰色的世界。
心底滋生的一个渐渐响开的声音:堕落罢!堕落罢!还有什么能比投入别人怀抱更伤害自己的呢?堕落罢!堕落罢!要伤就伤得更彻底,只有彻底了才会麻木了!我抓着唐漱石看起来昂贵的领带,狠狠地瞪着他说“带我走罢。”
他并未表现的很高兴或很期待,只是默默地从座位上拿起西装,再次揽着我的肩头,并肩走出了THEKEY。跨出门的那一步,我才真正感觉到──终于跨出了林霈榆的家门。
“去哪里做?”我问。他开着不菲的跑车,间隙间回头瞧我一眼,立即将视线挪回前方。“…我可不可以保留今天的机会?”他笑笑“我不想在今天做。”
“为什么?”我的问题似乎不是很困难,他却看起来绞尽脑汁的想理由,忽然冲我一咧嘴“不是每个色狼看见美女就想上的。”
我不情愿的被他逗笑,仓促的呵呵了两声,笑容难以留在面孔上,僵硬的五官好象被谁定了格,只能肃然的板着又臭又丑的脸。
“让我下车罢。”我说着,解开安全带。他放慢了速度,前面是红灯,我们停在路口。我以为他要在这里放我下来,连忙整装待发。
“先看看有没有黑猫在。”我机警的四处张望巡查,他呵呵着俯过身子,将我甩在一边的安全带又系了回去。伸着一手指刮了我个鼻子“交通法规要遵守哦。”
我迷惑的看着他,他令我更不能理解,这个人究竟想做什么?而他,却仿佛已洞穿了我的想法,每个笑容都那么神秘笃定。
在我的眼里,他和林霈榆是一个级别的,LIU是另一个级别,而我是最最基层的,和他们交往,不是得仰着九十度的直角去瞻仰,就是要深深记住一句话‘伴君如伴虎’。哪次我惹了林霈榆不高兴了,往往下半夜就会被整得很惨。
“我告诉你件事哦,”他笑嘻嘻地说,象个将要献宝的孩子,瞟了我一眼,魅力洋溢四射“我认识你好些年了。”
“哦。”我应了声,看着红灯一闪一闪,又亮起了黄灯,我推开他盯住我不放的眼“绿灯了。”他继续开着他的车,我继续我的沉默,这种诡异的安静出乎意料的自然,平静的气氛让我感觉不到有一丝的尴尬。
“刚才被林霈榆看见没关系么?”他问,试探性的。我一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摸了摸,手指上沾了血。林霈榆和我的关系似乎总是建立在我流血受伤的基础上存在的。
“会有什么关系?”他不是还喜滋滋的抱着一个男孩么?一个闪电结婚的大明星,在婚期不满一个月的情况下就上酒吧找乐子,他连妻子都可以不顾,我又算个什么东西。
唐漱石显得很高兴,莫名其妙的放慢了车速,对着我右边窗外的一辆银色跑车挥了挥手。未等我作任何打量,那辆车子呼啸的急驶超前,快速的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你朋友?”他想了想,笑着点点头“普通朋友而已,大概见到你有点害羞,瞧他溜得那么快。”唐漱石不再说什么,开着车将我送回了家。次日,日上三竿,爬不起床,一看闹钟已经九点四十。
我摸摸燥热的脑袋,还是拨了个电话回公司。自从拍了那么套热卖的照片,主编对我的态度也是日渐和善友爱,那么晚了才向他告假他也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昏昏沉沉睡了整整一天,到天色沈暮的时候才慢慢转醒。肚子实在饿的不行,我扶着发晕的脑袋东倒西歪的穿起了外套,刚要出门买点东西充饥,一个电话又将我拉了回来。
我接起,那头传来一个女性柔美的声音,她问我是否是江川。我答是的,她沉默了片刻,说‘江先生,我是王巧兮,林霈榆的妻子。
能否抽空和我见个面?’我握着话筒的手抖了半天,轻轻地挂了回去。瘫坐在沙发里,电话再次响起。我只能起身,拔去电线“好了,不要再响了,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我强迫自己不去想那通电话,也不起思考林太太究竟要对我谈些什么,可林霈榆就象是个无孔不入的蚂蚁,钻进我身体里,到处挖洞钻孔,掏空了我的气力,吸干了我的热量。
我翻来覆去怎么都阖不紧眼睛,结果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郁深沉的黑眼圈走进了公司。公司很奇怪的人丁兴旺,往日里见不着的记者,催稿的编辑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人员,居然一大清早就聚集在拥挤杂乱的办公室里。我正奇怪着,忽然被人推了一把,踉跄几步在好心人的搀扶下站了稳。
我抬眼,由于烧未退尽,视线还是模糊着,看了半天,我几乎以为自己因为烧得太高而出现了幻觉!那个…阴魂不散的人!居然正装笔挺的站在我身后,蟒蛇正用一种狩猎青蛙的眼神紧盯着我。
同事问候我身体是否好些,我连嘴都没张就被那家伙打断了话。“听着,既然我现在是你们的老板,公司里的规定我也必须要向你们讲清楚了,”
林霈榆用他那低沉磁性的声音在荼毒着每个天真崇拜他的心灵,除了我,一个被他践踏完的灵魂、不存在被再次污染的价值,既然双眼已经被刺瞎也就看不见黑夜有多黑,白天是否天晴。
“从今天开始,每个部门的负责人请假必须经由我亲自批准。别小看了这个细节问题,我希望公司每个环节都能井然有序。当然了,我会叫秘书拟订一项新的公司规章制度,到时候大家要注意了。”
大明星在此刻施舍出他那粲然的笑容,迷倒众生芸芸,这时候别说他要重新制订什么破烂规章制度,就算他宣布自己是这个国家的总统,说不定办公室里也会有半数以上的人踩在椅子上欢呼万岁。
我已经摸不清楚方向,这世界在我发烧了一天后突然又改变了其正常的运行轨道。我以为我这颗小卫星已经脱离了与某颗恒星的撞击轨道,却不想,那颗恒星有他变化万千的姿态。
一会是个只会用身体让别人屈服的蛮人,一会是个居高临下的魔王,可是不论哪个他,都是那么诡秘,让我咬牙切齿却只能一再承受他心血来潮的进攻。
“…以下我要宣布的是主编和部门经理的人员调动。首先是…其次是…最后我要说的是,希望大家能够多给我们新的主编──江川多一些鼓励和支持。希望大家能竭尽…”
我听得迷迷糊糊,站得也是东倒西歪,更别提迷离的双目了,可惟独那句话,硬生生的把我从迷雾萦绕的北半球突然扯回了无垠无际的撒哈拉。
光线同样的刺眼,唯一不同的是──我升职了。连升两级(?)一跃成为了这里的主编大人?!难道我听错了?为什么大家都用那么惊愕的目光瞅着我?难道他们不知道我也同样惊讶吗?
我在心底拼命的摇头大喊:别用那么怪异的眼神看着我!我不是什么怪物!林霈榆‘恰倒好处’地走了过来,大方的向我伸出手。我连退了几步,惊慌地看着这头险恶的野兽,我确信他要撕烂了我,但是不知道他在何时将发起进攻,他只是喜欢在猎物面前展示自己锋利森冷的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