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明坐在屋子一角,慢慢裹紧大衣,屋子中央的年轻人一直在说:“不干我事,我只是记录,我没打人,我没动手。”
简明咳一声:“说得详细点,别漏下什么,要是让别人说了,你就得不到我的原谅了。我的原谅,可是很重要的。”
那年轻人还在不住颤抖,尤其是看到不下十支枪对着自己后,他抖得更厉害,听见简明说原谅,他终于哭:“真的跟我没关系。
是刘辅的主意,是他拘的花开,是他把花开关在铁椅子里不放,是他不放花开去大小便,是他拿铁丝捅花开的…是他拔的花开的指甲。”简明再一次觉得屋里冷,很冷,看起来,这些人修理花开时,比修理他更肆无忌惮,简明问:“拿铁丝做什么?”
那年轻人缩缩身子,半晌道:“捅他的尿道,伤口,还有…”简明问:“还有吗?”“通上电,他一睡觉就电他,后来,他大小便失禁,他们还…”简明站起来:“很有创意。比对付我的那些人,有创意。”
简明叫李自明:“杀了所有人,一个不留。”李自明拍拍那年轻人的肩:“对不起,我知道不是你的错,是社会的错,我杀了你,也不是我的错,是社会的错。我很同情你,我对此深表遗憾。”
枪响,脑浆从枪洞里流出来,那年轻人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直惊讶地瞪着。简明对李自明说:“用不用把刘辅的那一套,在刘辅身上用一下,公平一下?”
李自明道:“变态吧你?杀人就杀人,别搞花样。”简明挥挥手:“好好,依你,杀吧杀吧。”枪响了几次,第二天李自明向简明报告:“处理完了,只剩这个。”
指甲大的一粒,光滑洁白的,不知什么东西:“什么?”李自明道:“不知道,全用王水处理掉了,只剩这个,是结石吧?”简明推开病房的门,听见花开嚎叫,他急忙进去,发现一堆护士正在按着花开,简明怒问:“这是干什么?”
林枫回头:“你可来了,这人已经三天没进水米了,虽然打药的水份也不少,可是刚动完手术,抵抗力本来就低…”简明进屋:“不吃东西?你们出去,我同他谈谈。”
简明搬个椅子,倒骑上,拿起床上的东西:“这是什么?”林枫回来拿:“鼻饲管。”简明笑:“我也买一个,哪天用来收拾不听话的花开。”
林枫笑一声,出去了。简明两手放在椅子背上,下巴放手背上,看着花开,三四天没见,花开又瘦回去了,一张脸上,又只剩下两只大眼睛:“干嘛?又挑衅?”
花开沉默,慢慢地,一点点缩到床里,背靠墙,慢慢抬起眼来,看简明一眼,又低下头,象被打怕了的老鼠。简明从兜里拿出几张照片:“你认识吗?”花开先是瞪大眼睛,然后喘息,然后抱住头,尖叫:“拿走拿走拿走!”
简明把照片放以床上,一张一张摆好,问花开:“你想不想他们死?”花开象个受伤的小兽般,哀哀地,用吓得变了声的嗓子:“不,我只是不想再看见他们,不想再提,不想再想起,拿走,求你,拿走,简明简明,杀了我吧。”
简明把照片收起来,笑:“好,不过,你得吃饭啊,你吃了饭,我另有一样东西送给,你一定会喜欢的。”花开抱着头,不出声。简明笑:“真的,我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弄到的。”
花开慢慢放下手,可是没抬头,他流下眼泪:“简明,我出卖了你,你打算原谅吗?”简明道:“我又不是圣人,你差点杀了我,还让我原谅?”花开泪流满面:“对不起,简明。”
简明微笑:“欠我这么多,可别想那么容易就死啊,花开,你至少要补偿给我一点乐趣啊,比如慢慢折磨你的乐趣。你看,你才被人折磨了三天三夜,我可在里面呆了半年呢。”
花开忽然全身颤抖,简明笑:“看你这个样子,我忽然对你好有兴趣。”他抱起花开,忽然抽抽鼻子,他笑:“花开,你好臭啊!”花开更紧地缩起身子。简明看到花开耳朵上都有黑垢,苦笑了:“花开,你有半年没洗澡了吧?”花开低声:“洗不干净了,永远。”
简明看着花开,油腻的头发,脖子与脸有一道印,好歹花开还洗脸,这个小人儿!觉得自己终生洗不去污垢了吗?简明的嗓子微微有点哑:“我来给你洗。”花开挣扎:“不,不,我自己…”
简明笑:“你是我的狗,身上粘了狗屎,主人给洗洗有什么不对?”花开脸上微微现出一点怒色:“我是…”可是一对上简明的脸,立刻满面羞愧,他低下头,顺下眼睛,无声。
简明看着花开那少见的柔顺表情,不禁笑了,这可不是容易获得的呢,足足被人毒打了半年,才换回这一个不吭声。简明微笑,说:“抬头,把嘴送过来。”花开迟疑,嘴?是要…吻吗?吻,是不是代表原谅?半晌,花开道:“我要刷牙。”
嘴唇立刻被简明咬住:“你要刷牙,你要漱口,你要洗澡,你要什么由我决定。我现在告诉你,你要吻我服侍我。”
花开痛得惨叫起来,他的嘴唇早已被他自己咬破过,又被简明用脚狠狠碾破,现在再被简明用力咬,他痛得大叫,叫了一声后,想起来这是医院,又竭力忍耐,简明肆无忌惮地啃咬拉扯吸吮,好象要把花开吃掉一样,花开渐渐觉得麻木,嘴唇痛到麻木,可是心里压抑与痛楚好象倒少了一点,他不再挣扎与出声,宁愿痛,近距离看着简明闭着眼睛,沉醉痴迷的表情,花开觉得,如果简明真的觉得这样好,这样开心有趣的话,他很情愿痛,很情愿痛给简明看。
花开流泪,如果这样能得到原谅的话,多好。他伸手轻抚简明的头发,一根根刚硬的发丝,扎手。
白了虽然白了,依旧刚硬。那一点点花白,杂在黑发里让花开心疼,可是并不难看,一点也不难看,花开现在看简明,觉得简明的汗毛都是好看的。然后,花开脸上一凉。有水滴下来,花开抹抹自己的脸,擦擦眼泪,看到简明紧闭的双眼里汹涌地不断地冒出泪水来。简明哭了。泪水不断落在花开脸上,简明的嘴与牙齿,仍在拼命地折磨与索取。
花开送上自己的舌头,舌尖尝到咸腥味,然后剧痛,花开一震,慢慢抱住简明,痛得发抖,痛到流泪,可是那剧烈的疼痛带来的可怕的欣喜,让花开痛哭哽咽抱紧简明,恨不能把整个身体送给简明,给你,给你,全部给你,全部拿去折磨吧,让我更痛更痛更痛,让我忘掉身上的污垢,让泪水,让汗水,让疼痛,让血洗掉所有耻辱。
疼痛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一件事,只要是这个人给予的疼痛,无论剧烈还是微弱,都是那么美好。
不需要把耶酥钉上十字架,直接来钉上我吧,如果这样,就可以免了我们在尘世的罪的话,如果只这样,就可以原谅的话。疼痛,是一种慈悲。简明给予的疼痛是一种慈悲,是一种比什么都强烈的爱。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说,只要他们两个这样认为,彼此认同,这就够了,在这个黑暗肮脏的世间,水晶般纯洁,童话般美好,却比玻璃还脆弱,经不得一点打击的爱,不是简明与花开的。
他们有着黑暗的灵魂,黑色的翅膀,他们注定下地狱,经过忏悔也做不了天使,可是没关系,他们喜欢这样黑暗的,肮脏的,蒙耻的,血腥的,疼痛的变态的不被理解的爱。
许久,也许一个世纪吧,简明抬起头:“我要你,现在,别同我废话,自己脱下裤子,你欠我一条命,从今以后,你是我的,你准许你呼吸,你才可以呼吸,现在,脱下裤子,说,你是我的。”
花开的手指一动,立刻传来剧痛,花开皱皱眉,简明大怒:“谁让你动那只手?”他把花开受伤的手绑在床上,看着花开:“听着,你是我的东西,没我的命令,不准损坏一点!”
花开流泪,点头。一只手,慢慢解开扣子,抬起身,慢慢褪下裤子。简明伸手轻轻抚摸:“花开,你还恨我吗?”花开流泪不语。简明握紧花开,感觉着掌心那个滚烫的东西在激动地颤抖,他问:“想我了吗?”
花开沉默,简明说:“说出来,我想听。”花开低声:“嗯。”简明拿出一条项链,不是金的,也不是银的,是铁的,小指粗细,一环套一环,非常结实,上面垂着一颗很小的白色珠子,简明说:“原来那根,你敢扔掉!
这是新的,你自己带上,等我们有空,我再给你焊上,永远,不可以取下来,如果你取下来,我就杀了你。”花开用一只手,把那条冰凉沉重的链子,费力地一次又一次扣上,简明看着他,一次次滑落松开,只是看着。
怎么,这个小东西,终于属于他了吗?放开链子他也不逃了吗?扔到三千里外,也会自己找回来吗?竟然会有这么一天?简明微笑,看着漂亮的花开,为那条小小的链子费尽力气与心思,看着花开苦恼地皱着眉,小心翼翼地抬眼睛看他,象是求助,又象所简明不耐烦,简明伸手轻轻抚摸花开的脸,花开的身体,花开受伤的手指。
链子终于扣上,简明说:“知道这颗白珠子是什么吗?”花开摇摇头,简明说:“价值连城,这颗珠子,是四条人命。”
花开瞪着简明,简明微笑:“你刚刚看过他们的照片,现在,你不用怕了,他们永不会出现在你面前,他们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完完全全地消失了,连骨灰都没有,唯一留下的,就是这颗珠子,我送给你,顺便告诉你,在这个世界,别人可以伤害我,但是不可以伤害你,除了我,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你,否则,我让他们消失。”
花开伸手轻抚那条链子,沉默。这就是契约了,他属于简明,简明承诺保护他爱他。花开的自由意志再一次冒了点小头,简明沉下脸来:“花开!”
花开抬头,这个简明,这个傻瓜,用别人的生命别人的血来与他盟誓呢,花开苦笑:“伤害我也不要紧,简明,只要你总在我身边,不厌恶离弃我。”花开轻声:“我属于你。”简明沉默地看着花开,半晌问:“永远。”
花开说:“永远。”简明慢慢把花开另一只手也绑上:“我又要弄痛你了,就象以前一样,象混蛋一样强暴你,告诉我,你是我的。”花开说:“我是你的。”他分开腿,等待疼痛把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