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生活中,除了安和我的父母,我最珍惜的就是四个朋友:大名,三儿,阿唯和宁帆。
初中毕业时,我和大名,三儿在安的见证下结拜,当时竟还学着武侠片里那样喝下了滴过血的酒,现在想想,那时还真是疯狂。
高中我们虽说分开了,可一直有联系,放假了也一起去玩。只是后来大名考去了西安的武警学院,三儿则追随女友考去了南京。即使是这样,书信、电话也没少联系。我总觉得初中的交情是最纯的,到了高中竟为了学习忽略了友谊。
大学里,和一屋的三个兄弟自然是熟悉不过。老大是东北人,一脸的憨厚,和谁都挺谈得来。
老二和我都是北京人,我又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宿舍长之重任就由他担当了,说起来他还真是个当官的料,和同层的各个宿舍竟都打成一片,每每打牌不够人手,随便敲个门就有人应和。
老四是个油腔滑调的深圳人,个子不高可是绝顶的帅气,加上不遗余力地打扮,总是有女生大献殷勤。宁帆是我们班上的宣传委员,也是我们老大苦苦追求一年才得手的女友,大家总习惯叫她帆姐,即使她比我们都小好几个月。
她的好友曾向我表白过,那时我和安之间正在经历着惶恐与误解,心情极度低落。我的婉言相拒使得她很久都不好意思和我说话,多亏宁帆在我们之间做工作,才让我们都不会太尴尬。
由此,我对她有一种由衷的感激。她喜欢和我们讨论很哲理的东西,尤其是我,因为她说她觉得我的看法总是很怪。有次她问我:“究竟是先有了性后有爱,还是先有爱后有性?”
我当时只是说“因人而异”她追问我倾向于哪种观点,我想了很久告诉她:“爱与性好象没有关系吧。”
当时她笑我没找到女朋友就因为我有这种柏拉图式的想法,我也只好以微笑带过。至于阿唯,我要感谢老四,他这个帅小伙到处认识风流倜傥的人物,即使是外校美术系的这位校草。
论长相,老四似乎还胜他一筹,可阿唯毕竟是搞艺术的,身上总有一种幽幽的气质,加上他微卷的及肩长发,自然就套上了不一般的魅力光环。第一次见他是因为学校举办的校徽设计大赛,老四想让他给我们的设计做参谋,于是促使了我们相识。
后来经常会一起吃饭,打球,竟也成了好哥们儿。听说他身边的女孩换了又换,于是,在我们认识将近半年时,大家在一次饭桌上开他的玩笑,我也参与了进去。
当我刚一句“你个花心大少,尽拿女孩子开心,多伤人啊”他竟很认真地对我说:“我从来没以男朋友的身份与她们交往。”
这话当时让我们一惊,只是即刻用放声大笑掩盖了,我也没有多留心他的表情。有时在我们学校呆得晚了,他会留宿我们宿舍,当然大多是和老四睡。
只有一次,老四大哥从老家来看他,两个人挤一张床。正赶上下了大雨,于是大家劝阿唯也凑合挤挤别回去了。
老大1米85,160多斤,自然一个人就占了床的3/4,老二更别提,不足1米8,体重却直追老大,只好让我和阿唯挤。
他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和谁睡都行,我可没有和别人睡的习惯,当然除了安。那一宿,我睡得很不好,早上起来眼睛都肿了,弄得大家笑我和帅哥同床的不良反应。
对此,阿唯竟笑着说他做了一晚上好梦。很多时候,我觉得我的这群朋友真好。但即使是这样,用任何一个人换走安在我心中的位置也是不可能的。…我要去军训了,安帮我拿行李去学校。
这是他第一次来我宿舍和我的室友见面。我给他们说是我弟弟。3个人都以为是我亲戚之类的,也没太多的疑问,热情招呼。东西还没收拾好,阿唯就提着一兜子零食进来了,说是老四托他帮着买的,怕到了军营吃不好。
在我给他和安做介绍的时候,他眼里闪着好奇的光,然后埋怨我为什么不带个漂亮的妹妹。“怎么我弟弟不够漂亮吗?”我搂着安问阿唯,安不好意思地推开我的手,继续帮我收拾。奇怪的是阿唯看着我竟没话说。
“我们老三就料到你会来,没敢带妹妹来,要是被你这不良少年盯上了还了得?”老大调侃着说。
“呵呵,也是也是,谁叫我有魅力呢!”阿唯放下手里的东西继续逗贫“那你就不怕我看上你漂亮的弟弟?”他的话刚出,安就把我的军用皮带碰掉了,金属扣落在水泥地上清脆的声音让大家又一阵哄笑。
“我说阿唯呀,你把我们弟弟吓坏了,赶紧收收你那色相吧。”“阿唯,你要是敢怎样,我们老三还饶得了你?”
“唯仔,什么时候换的口味?”大家几乎是同时唧唧喳喳地说着,我则象个看热闹的在一旁笑,我知道他只是开玩笑,他那性格我了解的,起码那时我是这样认为。阿唯捡起皮带,很仔细地看着安,笑着说:“我开玩笑的。”
我吓了一跳,真怕安的表现让大家看出什么破绽。“哈哈,当然是玩笑,不然还能怎样?”安很自然地如此回答了阿唯,也平静了我的担忧。虽然仅一个玩笑,我几乎紧张到流汗…收拾好,大家提议一起去海吃一顿,我想也是,明天起就要接受两个星期的军训了,饭菜还不知道会糟成什么样呢,不如今天彻底解解馋,捞够两星期的油水。
本来安说回去了,架不住我的软硬兼施,又加上大家的劝说,终于答应留了下来。当然,我们的帆姐也是不能落空的。饭桌上,大家聊得很起劲。安也加入到有关足球、篮球、甚至是美女影星的神侃中。突然帆姐问我知不知道一个日本演员叫福山雅治,我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因为我对日本的一切都不感兴趣。“你弟长的特像他。”她盯着我认真地说。
“不是吧,”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安“他怎么能象小日本呢!”
“不是我说你老三,你就是成见太高,日本就没有可取之处了?”她一向是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东西极力保护。为了避免一场舌战,我赶紧打住:“是是是,我孤陋寡闻了…”话还没说完,我一抬胳膊不小心打翻了安的啤酒,撒了他一身。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我早已抓起一叠纸巾给他擦了。
“烫着没?”我以为是服务生刚倒的那杯茶水,所以急切地这样问他。“啤酒,烫什么呀。”他看着我笑。一时间桌上爆发出我从没经历过的持久的大笑,直到安被笑得满脸通红,一个劲儿地说我小题大做,我觉得难为情别过脸偷笑时才肯罢休。“江南,看不出你还真是好哥哥样儿。”老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老三,我看你是把弟弟当成实验品了吧?”老大这么说,说的我一头雾水。“这是为以后交女朋友培养性情呢?”他接着说。
虽然只是大家开玩笑,可还是免不了暗喜,尤其当我看着安极其不自然又极其可爱的样子时,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
因为我知道,眼前这个所谓的弟弟,这个被我悉心呵护的弟弟,不是别人,是我的所爱。想到这儿,我觉得有点脸皮厚,不好意思地笑笑,正碰上阿唯的目光。
那目光里有一种令人琢磨不透的迷惑与询问,虽然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可看得出,他和别人不同…从饭馆出来已经将近十点了,安说要回去,我也不好挽留,毕竟没有适当的理由。
所以,我只好借口送他和他多相处一会儿。饭馆离车站只有5分钟的路,我和安却走了十多分钟。我不敢拉他的手,只好轻轻地揽着他的肩,在我看来,这个动作更容易让人接受。“你回去吧,早点睡,明天不是6点就走吗?”安站在车站对我说。
“没事儿,过了今儿要两星期见不到…”后半句觉得肉麻被我吞回去了,可我看到安已经开始笑了“酸!”他给了我这么一句。车很快来了,安却没动。“还不赶紧的,车都要关门了。”我推他往车门那儿去。
“上不上,上不上?”售票员不耐烦地嚷嚷。“不上。”安惊人地这么说,我一下子愣住了。“有毛病。”售票员厌恶地关上门子,丢下这么一句。第一辆公共汽车就这么晃晃悠悠地开远了。
“干嘛不上?赶末班呀?”我看着他问。他笑:“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觉得他那时真象一个撒娇又任性的孩子,真想就那么拥他入怀,然后狠狠地亲上几口。
然而车站人那么多,我们只能木木地站着,之间隔着一段正常人觉得正常的距离。“你星期三还能打电话吗?”他声音很小地问。
原来他错过一趟车就为了这么件事,我差点儿没背过气,他真是个小傻瓜。不知道怎的,从我们默认了彼此的感情后,每周三9点左右我都会给他打电话,渐渐竟也有了默契。
怕被同学笑话,我总是用宿舍外的IC机,所以还没有人注意到我的秘密。“估计那儿找电话挺困难吧?”他象是自言自语。“放心,我会尽力的。”我安慰他“我哪能让你想我想得睡不着呀?”“臭美吧你!”他不愿承认地别过头笑。
我就这么看着他,即使没有言语也不觉尴尬。他短短的头发衬着他的脸更瘦削,但眼神的明亮却使他看上去英挺、精神。
他的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兜里,衬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胸前。真想紧紧靠着他,让我们的胸膛粘合在一起,密不透风,然后让他感受我的每一次心跳都在大喊“我爱你”然而,我不敢,不敢说爱他,不敢给他承诺。我不知道自己无端地怕着什么,也不知道是什么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江南?”安见我若有所思“车来了。”“嗯,你快回去吧。”我目送他离我一步一步越来越远,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和他分开这么久,以后再也不要这样。两个星期,太痛苦了。他站在窗口处,没有和我招手,一直看着我,一直,直到我们在黑暗中找寻不到彼此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