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同住那一宿后,我和安似乎又恢复了从前的那种亲密,不同的是,每一个眼神的交流,除了信任、依赖,还有明显的暧昧。
我喜欢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羞怯,尤其是在我们周围有人时他因为不敢看我而显出的不自在,可爱得想让我扑上去吻他。
这样的念头连我自己都觉得可怕。与此同时,对他的这种感情又时常让我陷入莫名的担心,我不知道如此的爱情将以怎样的姿态去面对世俗的眼光,除了彼此,我害怕任何人了解我们的秘密,包括和我有结拜情节的好哥们(大名和三儿,虽然初中后我们就分开了,可是感情甚好)。
由于年底时郁飞的妈妈摔伤了腿,平心的婚事不得不往后推。96年3月10号,远远的就能看到楼道口贴着闪亮的喜字。仪式办得很简单。文革时郭姨家成分高,平心的奶奶极力反对这门亲事,无奈儿子乐意,也就将就着结了。
只是对这个儿媳总是爱搭不理,一心看不起。安说他有4个姑姑,两个大伯,我一直没见过。直到平心办喜事,才见到两个姑姑和一个大伯带了儿女来。然而即使是这样,看得出,郭姨已是很满足了。
酒席间大都是熟悉的面孔,原来住四合院时的街坊四邻,算起来已经分开个把个月了,重又凑在一起时话题还真多。我特别留心了安最喜欢的那个妹妹…思思,是他小姨家的。小女孩十五六的样子,个子不高,瘦瘦的,很清秀。
我记得在我们都很小的时候她来过我们四合院,当时一起玩的时候,她的小辫子乱了,安还亲手帮她扎过。那个镜头是我一直没有忘记的:安嘴里咬着皮筋,两只手都在忙活着,一副认真的表情,捣鼓了半天才梳好了两个“冲天鬏”最近一次见她也已经是3、4年前的事了。如今她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安曾经很喜欢给我讲她,说她是几个表姐妹中最有趣、可爱的一个,虽然对此我总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很想知道唯一一个让安如此喜欢的女孩究竟好在哪里。
婚礼的伴郎、伴娘当仁不让地落在了平心的弟弟和郁飞的妹妹身上。跟在新人身后的他们看上去也蛮般配,只是郁婷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漂亮,而且似乎比安要成熟许多。
这让我终于放下了一颗悬了很久的心,然后突然就觉得自己可笑。一起住在四合院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觉得平心可以用“妩媚”
来形容,即使是称赞她的外表,也只是端庄、秀丽。可如今穿上红色旗袍的她,配上浓浓的艳妆,看上去竟也如此婀娜动人。
我不禁怀疑起来:这是那个因为贫寒没有新衣服穿的女孩吗?是那个因为弟弟挨揍哭着找我妈去说情的姐姐吗?是那个因为过早担负起家庭重担而放弃优异成绩的好学生吗?在我的意向中,平心是那种可以用任何美好形容词加以修饰的女人。
在相处的日子里,我从没听过她厉声呵斥或是大发脾气,她用她温柔的坚强帮着母亲支撑着这个并不富裕的家。
她每月给母亲一半工资,然后用一部分交夜大的学费,再用一小部分给弟弟和自己做零花钱。她从起初的临时促销员到如今一家国有企业的会计师,其中的艰辛我无从知晓,但绝对钦佩。
我没有姐姐,无论是奶奶家还是姥姥家,所以有时候很羡慕安。记得有一次,还是小学了,平心给安缝袜子,见我袖口上的一个扣子要掉了,托着我的手腕就缝上了。
我当时还怕她会不小心扎到我,可她的动作是如此小心,如此熟练,我怀疑连我老妈也比她不过。
郁飞有着一对很浓的眉毛,和平心站在一起很有点英雄护美的感觉。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刚参加工作的莽撞青年,如今也是成熟的白领阶层了。5年的恋情,说起来不算长,但足以看透一个人,所以我一直在心里认为他们会白头偕老。
在两位新人给各位敬酒时,我看见思思递给安一杯水,然后安吞下一片药。我知道安的头疼又犯了。从小到大,在我的记忆里,安的头疼病一直没有根除过。
每次他都是一片止疼片糊弄过去,让他看病他也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很长时间没有听说他头疼了,可仔细一想,也许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想,找个时间应该好好劝劝他去看医生才是。
“江南哥,你说我表姐今天漂不漂亮?”吃饭的时候思思这样问我。“新娘子嘛,哪有不漂亮的?”我如是说。
“可我表哥说表姐没有平时好看了,你说他怪不怪?”我没有回答只是笑笑。我记得安曾经和我说,他最喜欢看平心早上刚起床顾不上梳妆就忙着给他做饭时的样子,尤其是配合她那头有点黄的蓬蓬头发,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让人觉得很纯,很真。
我当时还讽刺他是青春期的症状。在送平心上车回郁家时,我看见安站在郭姨身后悄悄地擦眼泪。
平心的一步三回头更让人看了不舍。虽然我们都知道她的丈夫很出色,也会很爱她,可仍是觉得要失去了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包括我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