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我像是被逼着上了独木桥,无论是哪一端都是那么窄,没有回旋的余地。我想跳下来,下面却是无底深渊。冷冽的风迎面刮来,吹得我摇摆不定,也许下一刻我就会堕入深渊,永不见天日。
就在我几乎要放弃,选择随波逐流的时候,事情往往就是这么奇怪,他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我面前。那是春节过后没多久,三月的一个周末。“给我一杯“蓝色夜晚””他说。
我正在调酒,随口应了一声,转身拿酒时,墙上的镜子倒映出他注视的目光。
那一睼不知过了多久,我甚至没感觉到酒流到鞋上。在想象中,我把酒瓶扔在地上,转身逃走了。在现实中,我却木然地拿着抹布擦干净酒渍,重新调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我不住警告自己不要想,他只是偶尔经过这里,我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喝完了,把钱压在杯底,转身离开。松了一口气,又觉苦涩涌到舌根。
星期天那晚,他再次出现在酒吧里,我就知道不可能是意外。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点蓝色夜晚,为什么只是那样看着我,什么也不说,为什么匆匆又离开呢?
我承认,我到现在还是不了解这个男人,甚至还对他尤存一丝好奇。可是,这已经不重要了吧?三天后,赵裕岷接我下班时就直接告诉我,谷元恒出现在酒吧,跟人打听我的情况。
情况?还能有什么情况呢?我有些茫然。赵裕岷说:“你小心点,周末就别到无月夜了。谁知道他这次安了什么心。”
我知道,他说得对。我也点头答应了。我想,我这个人就是这么犯贱,虽然赵裕岷一而再,再而三的耳提面命,我也知道想什么都没用,可是越是这样,我越是无法制止自己不去想他。
尤其这两天,我严重走神,心神恍惚到我在公司打字时,竟然把他的名字打进了文件中。幸好我习惯性的在上交前查看一次,不然真是殠大了。绕得如此,我还是出了一身虚汗。
有时我还会在梦中看见他,默默地坐在客厅中,低头不知在想什么,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他抬起看我,露出一脸惊讶…然后我从梦中惊醒,依稀记得他说了些什么,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心,依旧会隐隐作痛。他是我永远也无法战胜的梦魔。这天晚上,赵裕岷被他父母叫回家,我在家里待得有些闷,又不能去酒吧坐,只好从后门出去,坐在楼梯上抽烟。
月色冰凉,坐下台阶的凉意渗透裤子,嘴里呼出的淡薄烟雾一下就飘散了,而鼻间呼出的白气也散入夜色中。心情莫名的烦躁,我找不出理由,也许是因为这半个月来都困在家里,晚上又睡不好的结果。
指尖抖了一下,才吸了两口的烟滚落在台阶上。我弯下腰想捡起来,一阵冷风从背后吹过,在小巷中呼啸过去。烟又滚落了几级台阶,最后落在昏黄的灯光外。叹了口气,我站起来,慢慢踱下台阶。
灯光外的阴影中突然多了一道身影,他弯下腰,捡起那根烟。那人低声说:“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吸烟?”
我浑身僵直,直觉拔腿就该跑离这个人!那熟悉的声音,即使在梦中,我都无法遗忘那声音的主人所说过的每一句残忍的话,那些伤口,至今还是隐隐作痛。
可是…双脚如同被捆上千斤重砣,怎么也动不了。我居然打心底里渴望他会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我,真是个傻瓜,无药可救的傻瓜!
他走到我面前,黄色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我惊疑的发现,他两颊微微陷下,气色比上一次见面时还差,脸侧有些青紫的浮肿,嘴角上的伤口才结痂没多久。
他怎么会这样?在我想象中,他应该是春风得意,意气风发的活着…为什么他会这样狼狈颓废?他苦笑说:“你那个朋友,叫人把我痛揍了一顿。”赵裕岷…居然这样做?!我根本不知道,他竟然…“是吗?”
心慌意乱,我低头看着地上,却睼见他肮脏的鞋尖。以前,他的皮鞋总是光亮得不沾一点灰尘。我几乎鼓不起勇气和他交谈,有些慌乱的说:“我不知道他会这样做…我不会…”
好不容易才镇静下来,我深吸一口气,说:“我们以后不会再打搅你,你可以放心…”我还没说完,他突然打断我的话“他警告我说,如果我再出现在你附近,他就叫人打断我的腿,让我再也不会打搅你。”赵裕岷,你这个笨蛋…我不知道心头是什么滋味,有人这样护着我,我该很高兴…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还对我念念不忘。”我猛然抬头,他漆黑的双眼注视我,把我网在他沈郁的目光中。我可悲的惊觉,心脏还会为他的视线跳动,心情还会为他的凝视晃动。
“你是迷恋我吗?”他轻声问。如果,我能随意遗忘,那该是多么愉快的事情?眼眶再次感觉微微刺痛,胸前突然涌现的郁闷让我呼吸困难。我和他的目光交织,只是让自己越陷越深,最后无法拔出。
“…”嘲笑我吧…“是啊,我就是这样迷恋你!明知道不会有结果,可是我还是无法不去喜欢你!你觉得我很好骗对吧?我就是这么苯!即使你伤害了我一次又一次,我还是学不乖,我…”
爱你…已经快爱得不行了…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我还是…喜欢你。”我自暴自弃的说着,任由冰冷的液体滑落,在他面前,让自己丑态百出。就让我失败到底吧…“我不知道…对不起。”谷元恒露出茫然的神色,低声对我说:“我已经分不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
我听得气苦“这需要分吗?!喜欢和不喜欢,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你还看不出来?!”“不是的,见悟。”他无力的垂下头,陷入沉默中。我实在是不想再待下去了,在他面前逗留久一分,我就觉得自己的可悲多了一点。
反正积压了许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我和他之间,早就没有什么还可以说的,与其在这里浪费我的生命,不如去寻找其它更值得我珍惜的东西。我才转身想走,他却紧紧捉住我的手臂。
“见悟!”“松手!”“见悟,你听我说!”谷元恒的力气出奇之大,一下把我揪按在墙上,远离了小巷中唯一一繓光亮。胳膊被他捉得痛极了。“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和你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讲的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无力的叫着,心绞力衰。
“你根本不明白…你这么年轻,什么都还没经历过,你根本不会懂我的顾虑。”他紧皱眉头,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当我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所有人都看不起我。
可当我有了钱,有了间公司时,所有人都对我好,男人女人嘴里说的爱情都成了一张张支票。你懂吗?!只要我付得起,什么样的情人都可以得到,什么样的爱情都可以买到。
他们口口声声说爱我,可当我再次一无所有时,他们每个都离开得飞快,赶着去找下一个金主。以前,我可以提供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留在我身边,又能得到什么?我什么都给不起啊!”我愤怒地想推开他,却挣不脱他的手。“你就知道钱钱钱!你认为用钱买来的爱就一定是爱吗!你一无所有的不是钱,而是这里!”
我戳着他的胸口“你这里是空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就算有人真心爱你,听完你的金钱万能论后也会心寒的离开!”
“那你呢?”他紧追着问了一句。我顿时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是啊…我早就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为什么我还会那么傻的把自己送上去?为什么在心痛过后我依然还会为他着迷?为什么我无法放开他?
连我自己都弄不清脑海中飘过的无数思绪,所有都那么混乱,越想弄清却只会把自己困得更紧更牢。“…那已经不重要了。”
我看向小巷的另一端,漆黑不见五指。“我会忘记你,忘记以前发生过的事情。我还年轻,我还可以重头再来。”
“你说谎!”他焦急地扳过我的脸,粗糙的指尖颤抖地按在我脸上,他企图从我眼中寻找什么。虽然脸上装出平静,内心却如风中摇摆不定的零叶,我怕自己会被他寻求的目光溶化。“看够了就放手!”
我冷声说“我可没时间继续浪费。”但愿他别察觉我音底的颤抖…“你真的能忘记吗?”他宽大的身体挡在我前方,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我颤栗,男人特有的强悍和霸道曾让我迷惑,可是现在,我绝对不可以再沉迷下去了…
心在催促我赶快逃离,我想从他身侧走出。才刚刚这样想,脚还来不及动,我就毫无防备的被拉进他的怀里。我吃惊的直要推开他,却被他固定住腰部,把我锁在他的胸前。
“你…”到底想干什么!话才出口,就被他的双唇捂住。不要!但已太晚,他的舌头窜进我口腔中,肆意地挑逗侵略,非要把我逼得无处可躲。
随着更多的属于他的气息侵入,我的身体如秋风中的孤叶,无法制止的颤抖,脑中一片混乱,胸口的痛楚慢慢转变成一种堵塞。
他撕咬着我的唇,拚命吮吸我的舌尖,不断把津液渡入我体内。我应该是拒绝的,可是身体却被动的配合着他的侵略,毫无一点抵抗的意识。
炙人的热度从他握住的部位开始漫延,即使在这冰凉的夜晚,我却觉得浑身都烧了起来,他的津液是剧毒。
“不要这样…”我在交换唇吻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马上就被他灼热的唇吞没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好无理由可寻,心底突然蜂拥出来的渴望究竟是为什么?我不是不想推开他,但理智和欲望往往是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奔驰。
我无力地依进他怀中,推托的双手虚弱无力。一边在痛恨自己的软弱,一边却渴望他的体温温暖我。
他不停地吻我,不断地轻声呼唤我的名字。见悟,你还是爱着我的。见悟,别再逃离了。见悟,我们回家好不好。见悟,让我们重新开始吧。听得我的心都裂了…爱你,是我唯一的痛。逃离,是因为我无法忘却你。回家?哪里才是我的家?谁能告诉我?请你别再说什么重新开始了,我们从来就没有开始过,何来的重新?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从来没有想要从你身上得到什么,哪怕是一点点的和颜悦色就能让我满足。别憎恨我,别伤害我,即使你愿意继续忽视我都无所谓,但请你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