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到更便宜的地方租。”这间公寓的租金是一千三一个月,老实说,已经是非常昂贵了,一般市价在八百已经能租到两房一厅的公寓,也许没有这里豪华,但绝对是实用的。
本来,我就一直打算搬出去,所以总是留心报纸上的租屋广告,没想到现在就可以派上用场。他依旧苦笑着。
“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不禁问了出来。他看着我,眼中透露出浓郁的寂寞。突然,床边的电话响起了,吓得我心头一震,下意识的甩开他的手。我心烦意乱的拿起电话,转身躲开他的视线。
“喂?”赵裕岷焦急的说:“小悟悟,你出什么事了?!”“没有啊。”“那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我反射性的瞄向电话上的显示屏。九点十一分。时间已经过了这么多了?!我真的被谷元恒吓得什么都忘了。
“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我难得一次低声道歉。赵裕岷紧张的问:“不是什么大事吧?要不要帮忙?”
“不是什么事情,只是…”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他注视着我,眼光中盛满奇异的情绪。我飞快转头,莫名的慌乱起来。“是什么?”赵裕岷在电话中紧追不舍的问。“是有人病了,我想请个假。”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得要命。“是吗?”大概是在酒吧里,赵裕岷口气虽然不爽,但也没有当场质问我。
他不喜欢谷元恒,我是知道的。自从发生了那些事后,他已经劝说我几次甘脆离家好了,他一直认为谷元恒拖累了我。
时至今日,我仍然没有离开。这次轮到我叹气了。赵裕岷在电话那端紧紧叮嘱:“你自己看着办吧,如果要多请几天就请吧,别担心酒吧的事,有我赵大爷在,一切摆平!”
听他这么说,我倒是松了口气,笑着回答:“你别把客人都赶走就好了。”“安啦!小心自己也别跟着累病了。”
“知道了。”我放下电话,起身就要走。谷元恒伸手捉住我的手腕“可以陪我一下吗?”他的眼神是如此寂寞。寂寞是不分年龄性别的。
“你该不会让我讲故事吧?”谦彦寂寞时也是这样,捉住我的手腕,问我能不能陪他一下,然后整个晚上就缠着我,直到把我折腾够了,他才心满意足的抱住我睡着。
他摇摇头,依旧用渴求的眼神看着我。我无奈的在床边坐下,在他的眼光注视下,我勉为其难的背对着他躺下。感觉他在背后动了一下。我冷声说:“抱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耳边是他的低声苦笑。醒来的时候,我枕着他半边的胳膊,他的左手和左脚都压在我身上。从来没有这种经验,我脑袋僵硬了好一会才恢复运作,脸上顿时感觉火热。
“早安。”枕靠的胸膛因为他的说话而微微振动。他已经醒了?他看着我么?我混乱的想着,不敢看他,毫不犹豫的推开他的手,逃跑似的离开了他的卧室。
好讨厌…我躲在浴间,陷入极度厌恶中,居然在谷元恒的怀里睡着了。镜中的我,脸上升起的红韵仿佛是一种讽刺。我拧开冷水,搓洗了几把,再看看镜子时,脸已经没有那么红了。
等我从浴间出来,他正在厨房内打开冰箱找什么。“干嘛?”我冷冷的问。他回头尴尬一笑,说:“看看有没有吃的,昨晚没吃饭就睡着了。”
我睼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下午二点多,我自己都有点饿。幸好我向来都是吃过晚饭再去上班,还不至于像他这样饿的前心贴背心。
“让开,我来做饭。”实在无法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我一边洗米,一边更加厌恶自己。心情糟糕透顶。公寓里静悄悄的,只有我切肉粒的声音。
“嗯…昨天打电话来的,是你上班地方的同事吗?”他试探性的问。我随口应了一声。“那个,你上班除了卖酒还干什么?”我忍不住回头瞪了他一眼“你说我除了卖酒还能干什么?”
“不是,只是…需要陪客人什么的,你知道,有些酒吧很流行这个来招揽客人。”最后一刀剁得特别用力,刀角陷进砧板上,发出一声巨响,他识相的闭嘴。把肉调味,切葱花,打蛋,等米饭一好,我把蛋汁倒进饭锅里一起搅和。
“很特别的作法,是什么?”他探头问了一句。我闷声回答:“蛋炒饭。”这是谦彦最喜欢的炒饭方式,把生蛋汁和在热饭里,炒过的饭是呈天然的金黄色。
然后把牛肉粒另外炒熟后,加上蛋饭和葱花再炒一次就可以吃了。我只会做谦彦喜欢吃的东西。无名的沉闷从胸口漫延,我把饭盛在碟子里,递给他一份。
“今晚,你还去上班吗?”我闷头吃饭,含糊的“嗯”了一声。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我不耐烦的放下手中的筷子。
“倒底是什么?你想说就直说。”“…”我瞪着他,隔了好一会,他才不自然的说:“你,其实不必出卖身体赚钱。”?“你说什么?!”我差点把碟子掀翻“你当“无月夜”
是“堕天使”吗?!我们酒吧只卖酒,不卖人!”他愕然的愣了一阵。“我以为…”他的音尾默入沉默中。我想起被他发现的那个晚上,他对我说的那些许多莫名奇妙的话,现在联系起来,一切都很明了了。
可是,我仍是不明白,他明明早在年初就知道了,为什么现在才责怪我?虽然责备的毫无理由,但我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人真是…我永远无法了解他的想法。
“我当时发现你在那里打工完全是出于偶然,我真的没有想管你的意思,我知道自己不是做父亲的料。”他有些紧张的解释“后来我以前的同事拿了张照片给我看,说这是她心仪的人,我还真有点认不出你。
她又说你的价格很高,从不跟人出场,我以为你也是moneyboy,所以就…”听到这里,我脸色真是又黑又青。
“什么叫“也是”?!你自己被MB骗了就当全世界在酒吧打工的人都是MB吗?我…我干嘛跟你说这个,简直是浪费口水!”“那为什么他们都说你的价格高?”他不死心的再次提出。“我特别调制的酒价格比一般的调酒要贵!”
气死了!都是赵裕岷那把口无遮掩的大嘴巴惹出来的祸。每次客人问什么是barspecial,他就指着我说是我,我还要在客人贼笑之前说明是我特别调制的酒不是我这个人!客人熟后就都知道了,总是调笑说我价格高,其实是酒的价格高!
我真是有百张嘴都说不清,后来也就懒得多费口舌解释。“是吗。”他尴尬的笑了笑,低头继续扒饭。
“你不信的话可以到酒吧里看我上班不就知道了。”我把碟子筷子都收拾起来,洗干净。做完清洁工作后,我看了看挂钟,还有两个多小时就要上班了。
但我现在精神很好,根本不可能睡觉,可又没有什么事情能做,难道让我待在家里对着谷元恒两个小时吗?他走进厨房,到处翻柜子。“你找什么?”我看他在翻找,忍不住问。
“茶壶,我想泡杯茶。”我不由自主的翻了白眼。家里没有茶壶,他以前总是吃喝在外,我又不用茶具,家里哪有这些东西。我拿出做热水的铁壶盛满放在炉上,开了火,又从架子拿了个茶杯洗干净递给他。
“家里只有绿茶,在左边顶上的柜子里,水开了倒进杯子里,泡一泡就好了。水好了记得熄火。”他拿着杯子看了一下,突然转过头对我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怪人。我转身翻了个白眼。
***当我出现在“无月夜”里时,赵裕岷就差没有痛哭流涕跪在我面前了。我困窘地看着他的表演,真是啼笑皆非。
“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受欢迎。”赵裕岷哭丧着脸说:“小悟悟,我昨天手都快累断了,一个晚上调了至少一百杯,还被人骂好难喝。我真是…苦啊…”“好了,”我受不了的推开他,忍住笑说:“你可以打电话叫金鱼早点上班,金鱼昨天最后一堂课的教授请假了,他很闲啊。”赵裕岷捂住头一副快要昏倒的样子,哀叫:“你怎么不在电话里说啊!他昨晚来接班时才告诉我,我都已经累到背抽筋了。”
“我怎么知道你那么苯。”“什么?!”我小声说,居然还是被他听到了,无奈的只好求饶。
“不要闹了,快开店吧。”他不情愿的走开后,我才偷偷吁了一口气。幸好他没有追问昨天的事,不然我真的不想编谎话骗他,虽然事情本身就够离奇了。
赵裕岷才换上了营业牌,就有客人走进来。我正在擦拭酒杯,并没有注意是谁,视线余光感觉他坐在柜台前,我转身问:“先生,想点什么?”“蓝色夜晚。”听到那口熟悉的声音,我愕然抬起头。“你来干什么!”
我甚至没有察觉自己略微升高的声音已经引起赵裕岷的注意。他还没有回答,赵裕岷一脸狐疑走过来说:“怎么了?”
“没有。”我迅速转身,捉起酒瓶往杯子内倒。他的双眼依旧兴致勃勃的追逐我的背部,感觉好像要烧起来。我不由的深深吸进一口气,舒缓自己莫名的急躁起来的情绪。
“您的酒。”我把杯子递过去。赵裕岷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对我笑了笑,打开手机边说边讲走进员工更衣室。
“你来干嘛?”我看更衣室的门关上,马上掉头问他。谷元恒摸着杯边,淡淡的说:“你不是让我来看你上班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知道这里消费不低,你…”我猛然紧抿嘴角,突然发现自己竟然说出这种莫名奇妙的话来,真不像我。谷元恒指着酒杯说:“你调错了,这是“日落”不过我只看见晚霞,没看见那个日。”我一手拿过杯子,把酒泼掉,又放回他面前。
“现在是什么都没有了,回家。”“你不让我付钱吗?”我和他大眼对小眼的盯着,真想一巴掌把他打醒!
明明都穷得要跳楼,现在又来这里耍酷算什么?!“你还有钱付吗?”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他眼神黯然一闪,拉出一个极其牵强的微笑,自嘲的说:“是喔,我连酒的喝不起了。”
我不由得闭了闭眼,轻轻吁了一口气放松心情。从桌底的冰柜中拿出一瓶啤酒,打开盖子推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