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速靠近,没有任何申明或是询问,李梓封抓起丁翔的手腕,强制检查他身体上的痕迹。没有伤口。还没等丁翔反应过来,李梓封就走出了厨房。意识到他在寻找什么,丁翔急忙关上煤气跟在身后。餐厅边上是丁翔的房间。
李梓封像是有了什么预感似的推门而入,果然对上一双惊恐疲惫的眼睛。李梓封皱眉。这不是跟着君凌的小鬼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还弄得浑身都是绷带。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回头就知道丁翔已紧张地跟了过来,李梓封冷冷开口,这个自身难保的家伙居然还有心收留流浪的小猫小狗?真是可笑。
这个世上真有同情心如此泛滥的人么?对此李梓封表示怀疑。如果不是出于同情,那么带他回来的动机又是什么呢?苦肉计?难道一个丁翔还不够,陈氏依旧接二连三的想要“送货上门”难道他们就真的以为他李梓封是个傻乎乎的老好人,或者是个白痴的中年老变态,只要看见猎物就口水地乖乖交出所有的商业秘密?
李梓封开始觉得有些好笑,可他笑不出来,相反地,心中却开始有什么更汹涌的东西喷发出来。是怒气。身后的丁翔努力想要说什么,可李梓封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快走到床前,一把拉起招袂那条折断过的胳臂,将他从床上拖起来。
那瘦小的人就这样圆睁着惊恐的大眼睛,像极被猎人捉住了小动物。“梓封…他是我的朋友!”看见了招袂脸上痛苦的神色,丁翔连忙抢到了他们面前,他为招袂挡开李梓封的手,这个举动更大大地激起了李梓封的不满。
“朋友?你终于打算把事情挑明说了么?丁翔…或者说,君麟阁的间谍先生?”君麟阁,这个名字终于浮到了水面上。这么多天来两个人的隐忍不宣,还是选择了今天作为一个总结。
“别和我说你不知道君麟阁,别和我说你不认识陈邱凌和君凌父子俩…还有那天你在酒会上装得可真不错,好像不认识那个张栋的样子,我都差点被你们骗了。”
李梓封脸上带着冷冷的笑,他已经忍了很久,如果这次不把事情挑明,不能保证将来会再发生什么更恶劣的事…“你误会了…事情不是那样…”
丁翔犹自穿着那件夸张的粉红围裙,上面沾着油渍和汤汁,他紧紧攥着双手,全身绷直僵硬得像一株杉树。
那单薄的肩微微前倾着,好像不堪背负那些对于他的指控。他知道面对一切的时候终究是会到来,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辩解些什么,然而辩解只会对自己更加不利。
“误会…那事情是怎么样的呢?”背靠墙壁,李梓封双手交抱,用恶劣阴狠的目光盯着丁翔。“我给你机会,交代吧。”“…”真正的理由,却不能说。
看见丁翔犹豫的表情,李梓封的怀疑早已升级为肯定,无法辩驳就是最好的确认。
“…你和那个自称君凌的关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在流颜,在洛可可。还有疗养院…还有那次‘绑架’也是,不要以为我李梓封是不长眼睛的白痴。”一连报出这串地名,李梓封看到丁翔脸上连续划过的系列交杂着惊讶不安,愤怒与悲伤的表情,最后慢慢凝结沉淀成为一抹暗色的死灰,覆盖在他低垂的脸上。
“你这就是低头认罪了?”尽量压抑着自己的语气,却用极为粗暴的手法撕开一包烟,抽出一支点燃,李梓封觉得同时点燃的还有自己的情绪。
他讨厌丁翔的这种反应,沉默而平静地好像献祭的牺牲,所有对于他的指控在他无言的黯然中仿佛都变得无形而单薄了。
一个个烟圈空中升腾,慢慢融汇成一片淡蓝色的薄纱。房间里沉寂良久,慢慢地,李梓封才听见丁翔的回答:“我解释…可是你一定不会听…”
像是认了命似地露出一抹苦笑,丁翔转身查看招袂刚才被李梓封拽住的手,可却被李梓封抓住了衣领揪回来,推到墙根上。
“是你自己的所作所为让我不相信你的!”抓住丁翔脑后的头发,强迫他仰起头,李梓封看着丁翔,看着他脸上的平静又一次消失,换出绝望的色彩,那嗫喏的双唇颤抖着,最终不受控制地喊了出来:
“…不应该是你不相信我,而是我,我再也不应该信任你了…我早就应该绝望的…从那次绑架之后,是我傻,舍不得掐灭那最后一丝希望,感情…你所不希罕的东西…在我的眼里却是珍宝…”
从小就生活在寂寞中的孩子,只能生涩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可一旦尝到那甜蜜的滋味,就会好像成了瘾,慢慢地,渴望变成了渴求,就算是只看见海市蜃楼那般的幻想,也会舍不得离开,期待着有朝一日,沙漠中会出现本不存在的绿洲。
可是,等待的结果,往往只是在憧憬中可悲的死去。因为他所爱的人,根本感觉不到他的那种近乎于绝望的爱意,而一直主观地搜刮着他的付出,而不赋予相应的赠礼。
丁翔急剧地颤抖着,却不是因为害怕。气氛,和突如其来的悲伤。他被困在狭小的墙角里,好像又回到了被绑架的那一天。“不管你过去和那个君凌有什么关系,你给我安分一点,不然…破鞋的下场,不仅仅是被丢弃这么简单!”
李梓封似乎也不愿意再纠缠下去,他决定用威胁的语调警告一下这个只属于他的东西。破鞋?…丁翔不知道一个男人还能够被另外一个男人称呼为“破鞋”他终于看清楚了自己究竟有多悲哀。第一个爱上的人,只把自己当成器物,对于器物没有任何信任可以提及,有的只是利用,用完,就丢。
本来还有很多话要说,甚至…还想亲口质问他是否真的爱过自己…可是现在,丁翔只想点结束这一天…这一切,他已疲惫。而爱则是奢求。耳边,李梓封还在说着什么,他似乎轻蔑地抚摸着自己的身体,强制的抬起了自己的下颚,那种火辣辣的目光在自己的脸上逡巡着,接着更多更怨毒的语言小声地闯进了自己耳中,可是他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刚才君凌大声呵斥招袂的画面,他现在终于明白招袂为什么会平静地带自己离开了。
然而这时,招袂的声音却穿过已经封闭了的感官传到了他耳中:“不是这样…丁翔不是间谍…他只是,他只是君凌同父异母的弟弟啊!”这就是真实,不能说出来的真实。话语一出,三个人都怔住。不知道说出来了…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原来是血缘的联系。那么说,老头子陈邱凌死了以后,你也可以获得君麟阁的部分产业了?”最后还是李梓封用更加恶毒的语言打破了沉默。
“那让我重新考虑一下是否要再度对陈二少爷你以礼相待…”松开了对丁翔的桎梏,李梓封冷眼看着他走了几步,倚靠在床沿上。
“不是这样的!”招袂还想说什么,却被丁翔拉住。“小招…不要说了…我们走…”一边这样说,丁翔轻轻地拢着招袂的肩,从衣柜里找出外套给他穿上,然后自己也脱下那件粉红色的围裙。
“你要去哪里…”一旁的李梓封猜到了他接下来的行动,却又故意提问,似乎在提醒丁翔,s城中,除了这里,就再也没有他丁翔容身的地方了。”
“破鞋总可以在被丢弃之前自己离开,按照李老师的吩咐…我现在就回到陈总那里去…”赌气的言语,说出了口丁翔才觉察出自己的幼稚,李梓封说得没错,s城中,他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