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参加你的毕业式。”
本来以为只是激情时的胡话,丁翔现在还记得伴随着这句话传达到自己身上的啃噬,下意识里隔着衣服抚触肩胛,那里只怕已经又留下了一个难以消弭的记号。
没有想到他今天竟然真跑来了,还大大方方地来礼堂观礼。要知道,这里是传媒专署学府,若李梓封走在大街上还会有些人不认识他,那么走在这个校园里,就绝对没有侥幸存活的可能。
看着好端端的典礼因为一个人的突然到来而变成了哄抢货物的菜市,台上领导尴尬不满又无可奈何。光是由李氏集团为电视学院捐赠的实验器材就超过了三百万元。想想也真有些奇怪,一个主持人,不入演艺三界,却有这样的人气,实在是个异数。
“小翔,你在想什么?”身边柔和的声音将丁翔从春色回忆中拉了回来,一个激灵甩掉脸上浮现出来的奇怪表情。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妈,我没事。”
笑着面对一脸关心的母亲,决不能让她知道自己的心事。远远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透过身边人群的空隙若有若无地观察着丁翔和他身边的女士,应该是母子了,眼角眉梢的相似就是最好证明。
这位应该名叫丁慧玲的女士比想象中要年轻一些,很有书卷气质,穿浅蓝色的尖领长袖衬衫和深咖啡色的一步裙。
头发盘起来显得很有精神。衣服虽看就知道不是名牌,却给人一种修养而内敛的感觉。看来在气质和修养方面。丁翔还真需要和母亲多多学习学习。早就听丁翔断断续续地提起过她,臆想中的丁母是个坚强而有些固执的人,但从外表上看除了稍嫌严肃外,并没让李梓封感觉到任何不悦。
甚至,在看见她望向丁翔的眼神里,李梓封能够感受到那种浓厚的母爱,虽只是一瞬间的流露,但依然给李梓封留下深刻印象。
深息一口气,李梓封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那个没有和他某过面的女人。她是为了自己而死于难产,根据不知道哪里的习俗,家中所有关于母亲的照片都被封藏或者销毁。
而母亲远在异乡的墓就这样被家里的人慢慢淡忘。想到这里,他突然第一次羡慕起丁翔来。母亲天生的直觉告诉丁慧玲,今天自己的儿子非常不对劲。刚开始时倒还好,可是自从走道那头出现了那个人之后,就变得坐立不安了起来。东张西望,大部份时间都将目光投向那个人,偶尔烦恼地低下头去,却又过份刻意地掩饰着自己情绪。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人?丁慧玲的心中产生了疑问,她远远地望着那个人,虽然年龄、人群和距离的原因让她不能够清楚地瞧见那人的长相,但还是能够看出是一位年轻的男子。
“小翔,那个人是…”在心中笃定了自己的儿子一定认识这个人,丁慧玲开口想要问个明白,可是话刚说了一半,丁翔“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倒吓了他母亲一跳。
“妈,会开完了。我们去拍照吧。”丁慧玲喘了口气,原来不知不觉中毕业典礼已经结束。接下来的时间就是毕业生们各自拍照留念了。
“妈,我们快点,不然好地方都被人抢光了。”微笑着拉起母亲的手,还好典礼适时结束,不然丁翔真的不知道应该在怎么回答了。不过逃也逃不过,等到母亲参观自己新家的时候自然就会发现吧,眼前这个“万人迷”就是“好心”
收留自己的房东。不管那么多了,先离开这里,逃避一下,能逃避多久就多久。校园虽然不大,但是能拍照留念的地方倒是不少。
一圈转下来也花了差不多个把小时。丁翔刻意地避开人多的地方,他知道李梓封此刻一定被包围在层层人海中,只要借着人多处不好取景的名头避开就没有问题了。
已经是中午时分,熙来攘往的校园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些,大部分人群涌向食堂。和几个手拿照相机的女孩擦肩而过,丁翔依稀听见了几句零散的对话:
“李梓封…找不到了,可能是走了吧…真奇怪。”舒了口气,同时心里溜过一丝酸酸的味道,不敢去仔细品味,连忙挽着母亲去最后一个想要留念的地点。
校园后门边的两排废旧平房,将拆未拆的立在那里。依着两株高大的十字花树,这里就是原来学校的勤工俭学处,丁翔就是在这里拿到了上大学之后第一笔“工资”同样的季节,同样的地点,可是物是人非,一晃已经过去了四年。
“小翔,这几年在外面辛苦了。”看着儿子那张更加清瘦了几分的面颊,做母亲的自然心疼得紧。
丁慧玲知道他是个懂事乖顺的孩子,家里困难,不能给他物质上的保障,可他从不抱怨,他在外面打工的事从来不让自己知道,而每次放假回家都会拿着辛苦的积蓄和各种补品。
虽然已经劝了他很多次,但是这孩子总是笑笑说没有关系。的确,从小苦大的孩子,对于这点小小的辛苦并不觉得什么。
对于他来说,真正渴望的,或许是情感吧。丁翔小的时候,单亲家庭这个概念还算是新鲜的,学校里的孩子因为他是个没有爸爸的怪人而不愿接近他,丁翔变得越来越内向,这几年来,虽然似乎有了些改变,但是丁慧玲也也知道,越是这样经历过寂寞的人,就越害怕寂寞。
而如果将害怕寂寞的人再度抛回到寂寞中去,那后果…不让自己再想下去,丁慧玲回神,却发现丁翔正用一种惊恐的眼神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