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原本就已不完满的,不但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还要继续破碎下去。
母亲是个第三者,自己是个私生子。可笑,这么时髦的名词,居然会加在自己身上。从没有想过,这么白烂的桥段,会加诸在自己的身上!小时候,在心中偷偷想过不下千遍,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大英雄,为了拯救世界或者别的什么伟大原因献出生命,或是伟大的船长,在世界边缘航海冒险;长大了,虽已不再拥有瑰丽的幻想,可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答案。
父亲并没有回来,甚至连母亲的形象也…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紧紧拽着一张发黄的老照片,是那个男人,那个雨天曾经出现在教室里的男人,没错的,是他。陈邱凌,他的父亲。该怎么办呢,该怎么办呢?君凌要自己去见他一面…他的父亲,在他死前。
胃癌是一种异常痛苦的疾病,它消磨人类的意志,却不让人轻易得到解脱。而且不能告诉母亲。不能告诉任何人。三番五次的逃避,搬家,母亲一直都在躲避着,躲避着这段不应该存在的往事,躲避着陈邱凌。
她那永远孤独的身影,原来一直以来都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可是自己还是想要去见一见他。
纷乱的心中里不出任何头绪,唯一清晰的就是这个愿望。真是想要见一面,也许,现在犹豫一下,以后就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怎么了?”将丁翔带进屋内,李梓封觉得自己好像只是搬进了一件人形的雕塑,耐着性子询问半天,却什么回音都没有。直觉告诉他一定有什么事发生了,就在今天的“同学会”
上。以及度人的第一反应,李梓封迅速扯开丁翔衬衫的领口…还好,没有看到任何不应该有的痕迹。“你今天,不是去了同学会吧…”缓缓地开口,用一种阴沉不悦的语调,李梓封讨厌欺骗,也从来没有人尝试过在他的面前欺瞒些什么。
这一次,终于有所反应,丁翔摇头。果然不是。在欺瞒着自己的情况下受到了伤害的话,并不值得同情吧。李梓封自负地这样想道,在开始的某个瞬间甚至有一种扭曲的快意。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凝固了的少年,如同一株攀援植物,紧紧依附在李梓封身边,同时也静默如同植物,始终没有吐出只言片语。
紧紧拽着李梓封衣袖的那只手,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而变成淡青与苍白,那薄薄的表皮下显现出的淡蓝色血管中,流动着成分不再不明的血液。“还是不说么?”
“…”李梓封终于感受到了一点挫折。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可以肯定的就是,丁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这件事,他不愿告诉自己,甚至不愿意告诉任何人。李梓封第一次感觉到丁翔是个独立的个体。
无论自己如何让想要征服他,如何在心中将他当成自己的附属品,而实际上,丁翔的自我并没有被抹杀。
虽然两人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但是他依旧保留着自己的世界,秘密,也许就是他内心中最最坚强的那部分,也许自己永远都打不开的核心。至少用现在的方法不行。他会在迷惘的时候寻求安慰,可是不会轻易将最后的心防交给任何人。
可就是这样,更加引起了李梓封的征服欲。他看见了新的目标,无论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与自己有没有关系,他都想要突破看看,就算辛苦到手的东西自己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也必须尝试一下,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
可是李梓封从不曾考虑过,突破那最后一道心防,会对一个人造成多大的打击。在心中制定了新的目标,李梓封表面上的声情反而温和了下来,轻抚着丁翔的背,泛泛地说着“不要紧”感觉像是在哄一个孩子,没有多久就发觉疲累了人沉沉睡倒在了自己怀中。
做了一夜噩梦的丁翔醒来的时候,是睡在李梓封那张舒适大床上的,放下的窗帘只隐隐筛来几缕阳光。李梓封已经出去了,早餐的桌子上放着一把钥匙,还有一张纸条:“thekeytomyalice”
那是李梓封留给丁翔的家门钥匙。“thankstomyQueenofHearts”这样回复留言。亲吻了一下闪着银光的钥匙,丁翔露出今天的第一个微笑。李梓封给了自己继续下去的勇气。虽然不能将这件事告诉别人知道,但是有一个人却是例外。
洛可可,少年侍应先在正以客人的身份坐在角落里。他的名字叫做狄招袂,不要笑,当初他的父母是很严肃地想要他再招来一个妹妹的。招袂是君凌的“好朋友”这种“好”好到足以知道丁翔的这点小秘密。昨天君凌让他回避其实只是不希望丁翔过于难堪。
“你应该去看看陈老先生的。”招袂的声音很清脆,但是并不轻浮,一字一句很诚恳。“就当满足一个老人的最后心愿。”“…可是我怕去了,一切都会改变。”
“…其实改变也未必不是好事啊。”“我只是有点舍不得现在的一些东西。”“虽然不太明白,可是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是不会这么轻易离开你的。”“也许犹豫不决是我的天性吧…”
想笑,牵动嘴角的肌肉,却凝固成一个惨兮兮的表情。“那就去吧,虽然我希望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