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了就用原始的方法打点野味果腹(也就是鬼炼不用武,蓝鸢不用毒),累了就找棵大点儿的树睡觉。进城进镇后,两人像乡巴佬似的东看看西摸摸却不买,最后落得个被老板拿鸡毛掸子狂赶的下场。
嘿嘿,鲜少自己拿钱买东西的两人,出门时居然忘了带,白花花的银子!也就是说,看似富贵华丽的两人,其实比路边破碗里有几个铜板的乞丐还要穷!
都这境地了,两人还一点自觉都没有。蓝鸢说肚子饿,鬼炼就直接带他进城里最大的酒楼去吃。小二见两人衣着,二话没说就将两人带上二楼。跟一楼相比,二楼就要雅致得多了。鬼炼没有跟“别人”说话的习惯,蓝鸢又不会点菜,所以小二将菜名都报了两遍,蓝鸢才傻气+天真的道:“我要吃最好吃的!”小二伤神,怎么遇到这样的怪人。
“那,就上我们酒楼的五个招牌菜吧,客倌,这样可以不?”小二对鬼炼说话的语气不自主的带上了恭敬。毫不理会可怜的小二,鬼炼帮蓝鸢坐得更舒服一些,也就是坐到他怀里。
“好的!快点,快点!我肚子好饿了哟!”“诶,好的!”小二逃命似的闪走,他居然看到奇怪的蓝瞳少年变戏法似的变出一条二指粗的漆黑大虫子,还放它到桌上任它自顾的蠕动!真的是…让他心底发毛。
蓝鸢莫名其妙的看着那被他吓跑的小二,心想这江湖果真如法晋和尚叔叔说的,到处都是奇怪的人。
再看看旁边几桌的人在桌上摆了几只大烤全羊,各自拿了小刀直接在上面割肉吃,连同法晋和尚叔叔跟他说的江湖到处都是奇怪的事,也都一并点头认同。
“爹,他们在吃什么啊?怎么这么吃呢?好凶哦!”他最讨厌冷冰冰的铁器了,境里所有跟金属有亲缘关系的物品都被他毁灭殆尽,白松给他的匕首更是被他直接给扔到蛇坑里,当它们的食物了。
(蛇能消化金属吗?嘿嘿,不晓得…)看到有人拿那么可怕的东西来吃饭,他的第一印象也是这些人好凶。显然,隔壁几桌都听到了,几十个大汉噌的一下转过头,目光如炬的瞪向声音来源,抢食般的动作同时停下。
蓝鸢乌龟的把身子更往阿爹怀里一缩,小脑袋不负责任的藏进阿爹怀里,只露出两只窃懦的带了好奇的眼瞳。
原本在桌上自在蠕动的黑虫突然立起半截身子,像钉子般的钉在桌上,有两颗白森森尖牙的大嘴对准大汉们的方向。(不过没人注意到它)“好了,别看了!快点吃!”
就在蓝鸢他们的隔壁桌,一个看似头领的彪型大汉高声催促众人。他一出声,原本就安静得异常的二楼注意力公然全部投向这边。头领似乎不太高兴有这么多人盯着看,抬头扫了一眼逼得众人又赶紧低头吃自己的,目光最后落到身边的父子俩。
“叔叔好凶哦…”大汉的目光跟蓝鸢的对上,大汉明显一楞…对于那纯粹的蓝。蓝鸢却嘟起嘴不高兴的抱怨,他可没听到过有谁这么大声说话的。众人埋头吃饭的动作又是一顿,几个人斜眼看了看窝在面具男人怀里的小少年,他们旗主那天生来的大嗓门对震慑小孩可是特别管用的,没想那小少年非但不怕,还敢这么大声的挑战他们旗主,不要命了吗?!
“看什么看,吃你们的!”大汉又是一声大喝。“好凶…”蓝鸢嘟嘟嘴,突然转身一把将阿爹抱住,小脸认真的道:“爹可不能学叔叔哦!否则鸢就不喜欢你了!”
“不会,爹会对鸢最最好的。”鬼炼安慰他。这时候小二也将菜上上来了,没有那种巨型大烤全羊,是五份常见的菜碟。蓝鸢却没看桌上冒着香味的菜肴,反是指着隔壁大大方方的问道:“他们吃的是什么啊?”
小二和二楼所有客人都闻言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隔壁那大汉更是直接道:“这是我们大漠的特产烤全羊,小子难道不知道?”
还是那样巨型的声音,带有一股自成的威势。怎么可能会有人不知道大漠的特产烤全羊,而且就算是不知道,也会认识那只摆在桌面上才被消灭了三分之一的动物是羊吧?可看那蓝眼的小子摇头,纯粹的脸上全是坦诚,又真像是毫不知情的模样。
让人不自主的就选择相信了他。“小子不是大漠人?”大汉又问。这里地处大漠边缘,虽已跟外面没什么两样,但因靠近鬼狱而被人划到不可进入的危险大漠领域。来这里的人,基本都是过往的大漠商人和出来办事的行会帮众,大汉一行人便属于后者。
也就是说,这里鲜少有外人进入,而看那少年的模样,除了那一双奇特的蓝眼之外(但相比起来还是他们大漠眼眸异色的人居多),便再无什么独特,即没南方人的细致也没东方人的“势”怎么看都不像是外人。那一直不动声色的面具男人因特别高大的几乎属于大漠人的标志性体型而被他们认定就是这里面的人。(偶发现偶很擅长于写长句诶!)蓝鸢一脸茫然,天真道:“什么是大漠人啊,叔叔?”
…“噗!”“咳咳…”五个喝酒的人,三个井喷,两个呛到半死还要别人帮忙才喘过一口气来不至于成为第一个被酒呛死的。
旁桌大汉楞了半晌,才说出一句差点招致杀生之祸的话:“这位侠士,令公子是不是这里…有问题?”大汉拿吃饭工具也就是一把匕首指指脑袋。不可能吧,正常人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
瞬时间,连眨眼都嫌不够,一根筷子诡异的浮到半空,而它前方就是大汉厚实的胸膛…心脏的部位。
众人全然不了是咋回事,小二放下客人要的东西已经楞在那儿了。鬼炼依旧是温柔的喂儿子吃东西,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众人明白,那冷得掉冰渣的声音定是他发出。“说话,小心。”
还差一公分,大汉就没命了。蓝鸢对个中暗潮汹涌全然不知,拼命咽下阿爹喂的食物,才天真道:“爹,叔叔说的话鸢都不懂诶,真是奇怪呢!”
因蓝鸢的记忆缺陷和阿爹、鬼众们的过度保护,以至于他的神智还停留在六岁小娃的水平,你总不能指望,一个六岁的小娃能听得懂多少大人们的谈话吧?当然,蓝鸢的成长缓慢不代表他就不成长了,比如说发生什么特别刺激他的事,就像两年后他的第一次情窦初开。
“不懂,就不要听他的。乖,先吃饭。”(此为传音)继续喂食,鬼炼的那根筷子依旧停在大汉胸前。
众人无不冷汗涔涔,大汉更是眉头紧锁,也不能有多余的动作。就凭面具男人的这一句警告,他就明白自己不是他的对手。
余光瞄到周围的人都无事的模样,看来那四个字蕴涵的强大内力只有他才有福享受到了,这毫不亚于从正面给了他一剑,没刺穿他的心脏,却留给他差点晕眩的巨大痛楚。
尽管体内已经气血翻涌了,他还是得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他是沙蛇帮的三个对外形象之一,身份的责任怎能允许他轻易变色。他还没开口,蓝鸢已一把将筷子轻易抓回,轻斥阿爹:“这只是我的诶,爹不用自己的,很懒哦!”两只筷子凑齐,蓝鸢自己动手夹菜吃。让阿爹喂和自己吃,感觉不一样的呢!大汉眼里露出复杂的神情,手下们各个都握紧了取下挂在桌边的大刀,就等他们旗主的一句话。
大漠里最令人闻之色变的马帮之一,怎容人如此当众羞辱。大汉双眼一眯,突然大笑道:“在下大漠中部沙蛇帮之飓风旗下秦汉,侠士功夫了得,真是令在下大开眼界,刚才实属不意之冒犯,请侠士见谅。”
端起桌上的一碗酒,秦汉朝鬼炼一饮而尽。这样的动作,充分表达出他对面具男人的尊敬。默然的面具男人依旧不动声色,令秦汉颇为尴尬。众人都没料到,在大漠里居然会有人不买沙蛇帮的面子。
何况这秦汉还是大漠人人称赞的一条铁汉子。握刀的几十双手又是一紧,似在极力克制。其他一些散客也在小声的斥责面具男人,但毕竟对方是沙蛇帮,根本不需要他们的出头,也就没人头脑发热的站出来充打抱不平的“好汉”了。二楼最角落的黑衣斗篷男人,此时终于抬头,在那遮头盖脸的头帽下对怪异的面具男人露出兴味的眼神。
就连他也看秦汉的几分面子,没想居然有人比他更甚。面具下的冰冷双眼朝黑衣斗篷方向稍一抬,随即又不甚在意的垂下。
“叔叔的名字好长好奇怪,叫大漠什么什么风,都记不住诶!”青涩的声音适时中止了二楼紧张的气氛。秦汉好笑,这少年虽显得愚笨,但也灵气得可爱。
“叔叔叫秦汉,不是大漠什么什么风的,小子没听说过叔叔?”不是他自恋,他知道自己在大漠的地位。蓝鸢摇头,突然发现周围的都人在喝水,看上去很清凉的样子,他也有点渴的感觉了。
“小鸢也要喝水,叔叔!”他们桌上都没有诶!水?秦汉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中的酒碗,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震得蓝鸢不高兴的嘟起嘴,直说叔叔坏。“鸢儿渴了?”“恩!不要喝这个!鸢要喝叔叔他们的,那水很好看,一定也更好喝!”
在他的观念里,以美为先。鬼炼将随身带的水袋又放回包袱里,准备叫小二再送来清水。因蓝鸢的身子弱,所以鬼炼听外公的吩咐将境里的黑木果制成粉末,蓝鸢要喝水他就随时调了给他喝。
这黑木果毒性虽不强却适合长期食用,在蓝鸢没有破损丢失的记忆里,他都是喝这污七抹黑的水,以前在境里倒没觉得什么,因为大家喝的水都有颜色嘛,现在到外面看到不一样的,可就新奇了。
“小子想喝酒?好好,叔叔倒给你!”秦汉取来只干净的碗,倒了一半递过去。鬼炼已经叫了小二拿清水,蓝鸢却不听他的,从他腿上一跃而下高兴的跑去接水了。
在他的观念里可没有什么好人坏人之分。鬼炼也不想破坏了他的好心情,遂不动声色,暗自戒备着。好在这么短时间内也没人能辨认出鬼炼就是当初声靡江湖的“地狱鬼皇”
(这个称号是进去鬼狱之前就有的,后来鬼众的称号就是由此演变而来),形象和气质都截然不同。自然也没人趁此机会找两人的麻烦,蓝鸢接过秦汉手里的酒碗,就放心的灌下一大口。
“噗…咳咳、咳咳!”满满一口,毫不客气的喷到秦汉胸前。(主要是因为身高不够,否则就在脸上了。)“呜…好辣,爹!”
又扑回阿爹的怀里,抱着阿爹打开的水袋猛灌。二楼的众人都被他夸张的动作给逗笑了。宝蓝的眼里泪水四溢,鬼炼虽有些心疼,但让天真的鸢儿受点亲身的教训还是值得的。替他擦掉眼泪,又喂了几口菜,蓝鸢这才好过一些。
“小子身在大漠,不会喝酒可不行。兄弟得让你家小子多练练啊!”称兄道弟,无形间拉近两人的距离。秦汉心里自有盘算。角落里的斗篷男人闻言更眯起了干枯的双眼,柴骨般的手指下意识的在酒碗边缘来回轻抚。
“哼,坏叔叔!小鸢不跟你玩,七号,我们吃饭!”蓝鸢赌气的坐回位置,跟桌上的黑虫分食阿爹夹到他碗里的成堆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