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隶顿时惊醒,他似乎已经不大认识人,吓得不停地往角落躲,瑟缩成一团,不住地发抖。
忍看到他爬动间肩头晃动的亮闪闪的东西,竟是几枚生生嵌入肉中的图钉。
忍只觉手足冰凉,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来,向后打了个手势。两个手下走进来,迅速解开铁链,用毯子将那奴隶裹住抬走。忍随即跟了出去。龙介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道:“阿忍,你在干什么?”
忍霍然回头,目中直欲冒出火来,寒声道:“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是否准备就这么把他带出去见人?”
龙介松了口气,道:“还以为什么事呢。放心,我们都很小心的,没伤到他的脸。身上也都是浮伤,就是在他屁股上刻了几个字。他总不会光着屁股出去见人吧。”他似乎觉得很幽默,说着说着便笑了起来。
忍直气得浑身发抖,寒声道:“你还真聪明!万一高桥那几个老臣子多个心眼,那几个字就是你绑架虐待严重人身伤害的铁证!”龙介一呆,强笑道:“不会吧。难道他们还真把他剥光了检查?”
口里虽这么说,声音却低了下去,明显有些中气不足。忍勉强耐住怒火,冷冷地道:“还有,他现在的精神状态,能去见谁?你都快把他弄得神经错乱了。”
龙介道:“你不是调教师么?”忍冷笑一声,道:“总算你也知道我是调教师,不是神仙!你以为我念一句咒语,就能让疯子复原?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
他恨恨地一跺脚,也不管面前站的是不是自己的衣食父母,厉声道:“你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听好了,他是我的奴隶,不是你的!我现在就把他带走,到时候借给你把文件签了,以后的事情跟你无关。绝不能再动他!”
龙介被他一再讽刺,面上渐渐有些挂不住,怒道:“我们的约定可不是这么说的!是我在给你付钱,现在你的责任已了。
我想怎么处置他,是我的事情!他是我弟弟,不是你的!”忍啧啧两声,讥嘲地道:“总算你还知道他是你弟弟!这么对弟弟的哥哥,我还真没见过!”
龙介不由得恼羞成怒,道:“那是他先对不起我!浅见家本来就是我的,他只不过把他抢过去的还给我而已,可是他以前怎么羞辱我的,我报复一下有什么不对!”
他越说越是激动,道:“我才是浅见家的嫡长子,才是公司的总裁。可是那个杂种,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野种,却大模大样地坐在家主的位置上,让我像个小弟似的给他打报告做企划,还当着董事会那么多人的面给我脸色看!就连高桥那些狗腿子都可以对我发号施令!我这辈子从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忍越听越是火起,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牢骚话,森然道:“我不管你和他之间的恩恩怨怨,总之,你不想到手的钞票化成水,就老老实实照我说的做!”
懒得再离他,拔腿往外走。龙介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转阴戾,沉沉地道:“我说,你别是喜欢上那个野种了吧?”
忍像只被踩到尾巴的猫,猛地转身,叫道:“拜托,别再问这种蠢问题!要知道,我是在帮你收拾烂摊子,你也不想大家的努力白费吧?”
龙介冷哼一声,道:“你把别人当傻子吧?那野种一日不死,一日便有翻身的可能。就算他真的废了,也难免不被别人利用。把一个随时会引爆的火药桶留下来,那才叫愚不可及!”
忍眼神一冷,沈下脸道:“你怀疑我?”龙介面上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冷冷地道:“我只希望你明白,人是我绑的,钱是我付的,我才是老板。
你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够了,不要妄想其他。否则,别怪我心狠手辣!”忍定定地瞧着他,不怒反笑道:“很好,打算怎么做?事成之后连我一起灭口?”
两人面面相对,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半晌,龙介缓缓道:“我知道你不会做蠢事。”
忍淡淡一笑,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可我知道你一定会作蠢事。”眼中寒芒爆闪,语音倏然转冷,道:“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了,还不知道你这个人?自己挥霍可以花钱如流水,但把几亿美元交给别人岂会甘心爽快?所以,这次从绑架到调教前前后后的资料我都有保留,包括来往电话和所有的影像监控,你最好求神拜佛祈祷我长命百岁,否则我死的那一天,就是这些资料曝光的日子,你就等着洗干净坐牢吧!”
目注着龙介勃然变色的脸,他只觉痛快,踏前一步,双方距离不足一尺,压低了声音道:“还有,你别忘了,虽然绑架定计付钱的都是你,可浅见羽认的主人是我。
我可以让他乖乖把财产转给你,也同样可以命令他把财产转让给我。退一万步说,就算我怕麻烦不想惹公众注目,也可以撒手不管直接带他走,你也只能看着钱财化成水,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
龙介的面色,一变再变,终于强压下怒气,挤出一丝笑容:“阿忍,别这样。你知道我一直很重视你这个朋友…”
忍仰天打了个哈哈,道:“算了吧,事到如今何必再说这类假惺惺的场面话?弟弟都能这样对待,朋友算什么。”
他冷眼瞧着龙介,淡淡地道:“不过你放心,我对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没什么兴趣。如果条件许可,我早就收山,找个没人的地方住下来,和外面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只要你不乱来,我自会信守承诺,不会出来坏你的事。”龙介怀疑地道:“一日两日或许可以,日子久了,你真的能耐得住寂寞?”
忍冷嗤一声:“要听声响我自会养一大堆动物,比人可爱得多。”龙介怔了怔,突然笑起来:“用一大笔钱建一个自己的天地与世隔绝,就守着一大堆动物和一个奴隶。
阿忍,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对那个奴隶没有感情?又怎么相信你愿意让他一直只做个奴隶?”
忍沉默片刻,冷冷地道:“我自然有我的理由。不过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都没有关系。总之,我人也要,钱也要,而且,要定了!你最好接受这个现实。”
他显然已经不准备再谈下去,这时一个手下空着手走来,忍抬眼道:“事情办完了?”那手下道:“那奴隶太脏太臭,我们怕脏了车子,先在这儿清洗一下。”
忍微微颔首,示意那手下带路。还是原来那个公厕,他们找了根水管,正对着那奴隶猛冲。
那奴隶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全身给冲得白中泛青。已经结疤的伤口有些给弄破了,淡淡的血水流下来,瞬即被水流冲走。
忍叹了口气,叫他们停手。那奴隶浑身颤抖,不住哆嗦,听到忍的脚步声,下意识地一缩。忍蹲下来,脱掉外套,裹住他冰冷赤裸的身体,柔声道:“现在好些了么?”
那奴隶在他手碰触到身体时,条件反射似的拼命挣扎,但在他的拥抱下终于平静下来,呜咽了一声,好像被冷雨淋湿的生病的小狗。
他紧紧地拥抱着那奴隶,一字字地道:“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
那奴隶慢慢停止了颤抖,反身抱着他,喉咙里格格作响。忍看见他手背上有一条淡蓝色的血管,神经质地微微抽动。隔了一会儿,他艰涩地开口,语音里满是感激、臣服和依赖:“主人…”
“主人…”耳旁传来一声怯怯的呼唤,将忍从回忆中拉回现实,安抚地抚摸了一下那奴隶的头。自从那天把他从龙介那里带回来,足足两个星期那奴隶完全不能接受忍之外的人碰他。
只要忍一离开,他就会抱着头把身体蜷缩成球状,瑟瑟发抖。忍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让他的恐惧感逐步消除,慢慢打开身体,重新接受外界。
但他始终无法摆脱那三天给他造成的阴影,脸上总是一副讨好的、瑟缩的神情,对忍更是千依百顺,唯恐有丝毫不周。
带他到诹访湖来玩,是忍的意思,很清楚这会给那奴隶造成什么样的冲击,原以为一定会有一番挣扎,没想到他只迟疑片刻便同意了,还是带着这样柔顺的、怯怯的笑。
深秋的诹访湖寒意已深,暮云四合,水寒山重。寥廓空旷的湖面上人影绝踪,只有他们这一条小船孤零零地荡漾着,仿佛行驶在太空之中。
那奴隶蜷伏在忍的身旁,穿着厚厚的高领毛衣和宽松的休闲裤,像个畏寒的小动物依偎在主人的身边。
外人看上去也就是一对发了疯的年轻人在这个天气出来游湖,没有人知道那样保守的衣着下是怎样诱人的躯体。
但忍却是知道的,只因那套sm服装就是他亲手给那奴隶穿上的。那是一套全黑的紧身皮装,紧紧地包裹着那奴隶的身体,只露出胸前的两颗红樱,雪白的臀瓣和前面的性器。
他还记得给那奴隶装上时的模样,即使见惯了各种妖艳肉体的他,亦感觉惊艳。
他心里这样想着,忍不住恶意地捏了捏那奴隶的乳尖。那奴隶显然有些疼痛,咬住了唇,但还是温顺地挺起了胸任他玩弄,漆黑的眼睛里浮起了一层蒙蒙水雾,带着些乞怜和讨好的意味,让人想起在晚风中颤动的白莲。
那种脆弱无助的美一时竟让他屏住了呼吸。
“你在害怕?”过了片刻,那奴隶低声道:“是的,主人。”忍凝望着肃杀阴冷的湖面,十二年前那女子就在这里葬身,这段旅程对这奴隶来说会是很难承受的折磨吧。
然而那奴隶接下去的回答让他有些出乎意料:“奴隶…很怕主人生气。”忍转过脸来看着他。那奴隶低着头:“主人说到这里来,奴隶迟迟没有反应,主人很生气吧?”
忍静了一下,展颜一笑:“就怕这个?我没有生气。这里是在外面,不用自称奴隶了。”
然而那奴隶似乎更加不安,颤抖了一下,结结巴巴地道:“主人…主人…下次奴隶一定不敢了,求主人不要…不要…”
忍皱了皱眉,捧起那奴隶的头,温言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是说现在是外面,不用守家里的规矩。你想到了什么?”那奴隶狐疑地看着他,像是衡量他话里的诚意似的,慢慢平静下来,小声道:“奴隶,啊,我,我是担心主人不要我了。
上一次…上一次主人带奴隶外出,就是,就是…”忍只觉心里一阵抽痛,索性把那奴隶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膝盖上。他那么轻,轻得好像一片羽毛,抬头看忍的眼睛里依然写满惶恐。
忍用力搂紧了他,清晰地道:“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了。你是我的奴隶,我永远不会不要你的。”那奴隶沉默了,垂下了眼帘。他的睫毛很长,在苍白的面庞上微微颤动,柔静如垂死的蝴蝶。
“可是主人迟早会厌倦奴隶,当这具身体不能再给您提供快乐的时候。那时候,您还要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