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鞭伤再度绽裂,缓缓渗出淡红色的血水,随即被水流冲刷殆尽。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急速流下的热水很烫,但主人的身体更烫,每一次撞击似乎都用尽了全力,像一个濒死的人在进行着人生最后一次演出。
掌掴、抓扯、撕咬…毫无技巧可言的性爱,却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能点燃情焰。如沸水浇雪,如狂风过境,顿时将他刚恢复的些许清醒驱赶得无影无踪。
世界仿佛碎裂成千万片,飞速旋转起来:他记得他曾被迫摆出各种羞耻的姿势,无数次承受着男人的欲望,从开始的羞愤欲绝到后来的麻木漠然…
他记得他曾被人温柔地抱拥在怀中,被呵护着,被珍爱着。那绝望中的一滴蜜,开启了终极的黑暗之门…然而他从来不曾、不曾这样与人裸身相对。
赤裸肉身,肢体纠缠,似两只疯狂的兽,在进行着最原始的交媾。紧紧缠绕的手臂,似要将对方挤压成粉末,融化进彼此的血肉之中。没有爱,有性也是好的。肉体摩擦,活塞运动,多少人这样行尸走肉般的度过一生。
毫无情感可言的交欢,一样能大火烧空。气喘吁吁。两具完全赤裸的身体,八爪鱼般的纠缠在一起,沉重的喘息声低低回荡。
灼热的水流自头顶的花洒喷洒而下,急急如永不回头的时光。光明、食物、热水…唯有主人才能带来,这就是主人着力想让他记住的吧。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黯淡的人生无需光亮,残存的躯壳不必延续,只要能让他忘记过往,让心麻木,让爱休眠。
身体的圆满填塞了心灵的空虚。情枷恨锁逐一崩裂,蓦然展露出的柔软内心,赤裸无助如刚出生的婴儿。七宝楼台,天魔烧宫。诸天幻境,颠倒迷失。他在轰然坍塌的重重幻象中凄然微笑,喉头一甜,猛地张口吐出一大滩鲜血。
“永远属于我…”紧抱着那具已然晕厥的躯体,忍喃喃低语,神情茫然而执拗,如同孩子紧抱着心爱的糖果。
什么东西从他的眼眶里滚落,滴坠在怀中奴隶赤裸的胸膛上。那是一滴泪。冰冷,而又灼热。---水。温热的水浸过小腿,没过平坦的小腹,直至齐腰。羽深吸一口气,慢慢地沈下身子,让热水漫过肩头,氤氲的水汽打湿了他的头发、眉毛,肌肤上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是一个专为奴隶开辟的浴池,每天午后可以集体来此洗浴。浴池利用天然温泉建成,由青石构筑成一个四方的水池,温度高达30度以上,热气升腾,烟雾嫋嫋,将四周景物都变得暧昧而模糊。
十多个奴隶或仰或卧,或跪或倚,浸渍在肉的浴池里,赤裸的身体随着水波微微晃荡,轻柔慵倦的气息弥漫着整个空间。
其中还有五六个女奴隶,雪白丰满的肉体亮得有些刺眼,高耸的乳房,纤细的腰肢,符合他少年时对女性的一切幻想,但现在即使近距离接触也引不起他的生理反应了──再美好的皮囊,也不过是容纳精液的器皿罢了。
浴池远不像调教室那样阴森恐怖,没有皮鞭,没有调教器具,没有任何刚硬的、有棱角的东西,就连池上的看守,似乎也被室内慵懒的气氛催眠,倚着长椅懒得站起来,手里的藤条看起来更像某种情趣用品而不会带来疼痛。
有时兴致来了,便从水中捞起一个奴隶,在其他人的哄笑声中就地办起事来。这里没有严厉的禁令,但仍然没有奴隶直立行走,或者是出于习惯,或者只是因为太舒适而不愿起身。
四面都是温润的热水,没有边际,没有形状。柔和而粘稠的水雾中,奴隶们也在窃窃私语,挤眉弄眼,互相开着猥亵的玩笑。
他们笑着的时候,羽也跟着笑起来,尽管不知道原因,但那是最无关紧要的事了。既然大家都在笑,那就表明这是合乎规矩的适宜的举动,有必要跟着模仿。
他一面笑着,一面无意识地扫过四面角落,──雾气氤氲的浴室里,只有那里的监视器还在尽职地工作着。
这里很舒服,他不想犯什么错又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他用手拉紧浴池边上的栏杆,让整个身体漂浮在水面上。
现在他已经没有戴分腿器了,因为要下池洗浴,脚上的镣铐也被去掉了,轻柔的水流一波一波地漫过他的身躯,暖洋洋的带来一种想睡觉的感觉。
他感觉手臂有力多了,这表明他的健康正在恢复中。过分瘦削的面庞变得圆润起来,原本线条分明的轮廓因之柔和淡化,无复以前的锐利明晰。
前胸蓓蕾般的红樱饱满艳丽如熟透的樱桃,肌肤也因长时间的温泉浸泡而变得如象牙般莹白细腻。水雾迷蒙。美轮美奂的肉体被热水浸渍得微微鼓胀,过去和现在如同浆糊般的粘连在一起,曾经的憧憬和执念如同掉进糖水里的蚂蚁,激烈的反抗和挣扎都被粘稠的液体一一化解,慢慢腐烂消融在这甜蜜的沼泽里。
在允许自己堕落之后,堕落是容易的。世事与自我的矛盾与对抗,本是人生最悲怆最无奈的战斗,现在已经结束。
生活突然变得无比简单,每天只需要洗干净、躺下来,取悦一根或者几根十几厘米长的肉棒而已。
再高明的性技巧终究也只是技巧,不是什么哥德巴赫猜想。用尽全部智慧去烤熟一根腊肠,就算要求再苛刻,也不过就是撒胡椒面和抹番茄酱的区别。
当然,有时候不管他做得再完美,主人也会惩罚他,至少每天例行的鞭打是逃不掉的,但这无关紧要。主人不会当真弄伤他,不会给他的身体留下不可恢复的伤痕,现在他很清楚这一点了。
热汽熏得羽的头脑有些发晕,他慢慢地爬起来,到淋浴区简单冲洗了一下,自己灌肠清理内部,戴上脚镣。整个过程驾轻就熟,就算没有分腿器,双腿也自然张开成适宜的角度,露出诱人的菊穴。
镣铐间的链条长了不少,他的动作可以更加灵活。新的镣铐不是以前那种黑黝黝笨重粗糙的铁铐,而是轻巧防锈的合金体,光晕流转,呈现出一种暧昧而轻佻的银白色,与雪白的肉体相通相容,带来难以言喻的亲昵感觉。
他看着镜子,按主人的要求在肚脐和乳头周围扑上闪亮的银粉。纷纷扬扬的银粉飘坠而下,粘在镜中人洁净润泽的裸体上,还带着水汽的黑发温顺的紧贴着光洁的前额,白得仿佛透明的肌肤因高温而微微透出浅淡的红晕,与自身冷淡自虐的气质相对应,别具一番情色味道。
在与生命的庄严、崇高、神圣等词语相关联的沉重感消失之后,统治一切的就是这银粉般飞扬无序的轻。
他象一只被阉割的猫,皮光水滑,神态慵倦,眉梢眼角都是一派无所事事浑浑噩噩的平静与安详。
有调教师走进来,他认得那是主人的助手,具体叫什么他不记得了,也懒得去记,这些人都有着相似的脸,干着相似的事情。
那调教师给他戴上乳夹和锁阳环,扣上牵引链带他出去。他驯服地跟了上去,即使紧扣着身上最敏感的三点,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为难事。
他已经学会如何紧跟调教师的步伐,任由引导。曾折磨的他死去活来的痛楚消失了。外面天气很好,蔚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澄澈洁净得象块透明的蓝玻璃。
只是夏天终究快要过去,悠悠吹来的风里已夹杂着丝丝凉意。几个调教师牵着奴隶在草地上散步,象在遛他们的宠物犬。“喔,木户,这奴隶越来越诱人了!”“看起来很温顺呢,功夫怎么样?”
牵引他的调教师明显有些得意:“要不要试试?”熟悉的响指声传来,他应声跪趴下来,双手分开臀瓣,恭顺的道:“请主人使用你的奴隶吧!”
几个调教师都笑起来,其中一个走到他身后,用手指略作扩张,把勃起的性器放到他的体内,慢慢地推进。
“其实没有必要做前戏的,这奴隶很贱,承受得起。”木户双手抱臂在一旁悠悠然地道。另一个男人过来捋他的分身,不耐烦地道:“换个姿势。”
尽管体内还嵌着他人的性器,他还是顺从的翻过身来,仰面躺倒,方便他们的玩弄。
项圈一紧,第三个男人把带着腥膻气的性器塞到了他的口里。以这个姿势做口交是极其困难的,他努力地吞咽着,同时配合着身后男人抽插的节奏,分身已经在慢慢抬头,但没有调教师的命令不敢达到高潮。
这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但也没有超出他能承受的底线。头脑逐渐变得恍惚。耳边一片嗡嗡声,大概是几个调教师在谈论他的“功夫”吧。阳光真的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昏昏欲睡。
午后的太阳亮得让人目眩,即使闭上眼睛,灼人的光斑也在眼前不住晃动,就像…那一天。
一个名字慢慢地自幽暗的心底深处浮现──真田清孝。在离开那间密室之后,曾经的记忆逐步恢复,虽然并不清晰,也未必完整,却已经足够让他恐慌。
过去,像一个巨大而模糊的令人厌恶的阴影,在不停地追逐着他,伸出藤蔓似的双手,试图扰乱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绪。
那阴影里总有一个声音在窃窃私语,提醒他那个让他痛苦不堪决意放弃的外部世界依然存在。而清孝却是那片阴影中唯一的光亮,宛如映射在阴暗沼泽上空的最后一抹夕照。
就算一切都是假的,清孝对自己的爱是真的,当那个身影出现在展示台上的时候,他终于能够确信这一点。──可惜还是被他搞砸了。
“贱货!早这么乖顺,也不至于闹出人命!”那一天,阳光也是那么灿烂,大海也是这么蓝,澄澈透明得象块蓝玻璃,直至熊熊火焰焚毁一切…
他闭上眼睛,记忆混合着血水从密封的心底缓缓渗出。这一瞬间,他忽然强烈的思念起恋人来,再没有一刻比此时更软弱更需要清孝在自己身边。
“答应我,不管处境有多绝望,也不能放弃。因为我一定会回来。”言犹在耳,人已随风。盟誓如铁,天意如刀。如果因缘果报,成为奴隶就是他今生注定的宿命,所有自作聪明的安排和不自量力的反抗只会遭致上天更惨烈的惩罚,那么,他接受,他认命。
“这就是你的要求么?”他在心里呼唤着死去的恋人“…不管你回不回来,答应你的事,我总会做到。”
“你一定是看错了。那不是最终的结局。最终的结局是,他们在天国里幸福地生活,永永远远在一起…”
“我们会有未来的,一定会。”炽热的阳光照耀在他身上,口中是淡淡精液的味道。他仰望天空,向冥冥中的神灵无声祈求:“我已经足够谦卑了么?就这样顺从天意度过一生,是不是,就可以在死后和他重聚?”
那几个家伙仍在他身上忙碌。在把一切委诸命运之后,对他们强烈的厌恶和憎恨也就失去了凭据。他们也不过是上苍用来惩罚自己的工具而已。
芸芸众生,谁能逃得掉那只看不见的翻云覆雨手?你可知道什么是爱?爱不过是人类自欺欺人的谎言。就像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人类害怕孤独,于是就制造出了爱的假象。
你可知道什么是生命?生命的本质,只是死神唇边的笑。所以生是短暂的,死是永恒的。
所以快乐总是转瞬即逝,痛苦总是如影随形。所以天堂永远在未来,而地狱…永远在现世…主人的话不知不觉地在他耳畔回响。主人的话永远是对的。至少,在这一点上是对的。他微微苦笑,向那群面目模糊的男子打开身体,感觉着自己在阳光下慢慢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