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力克似乎看出我正在想着什么,瞧着我露出了精致的笑容。“你知道的,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想,这个人为了他的妹妹而飞过了三千里。”
真是了不起的亲情。我扑上去,掐住了亚力克的脖子。那一刻我是真的想杀死他的。他无法呼吸,嘴唇渐渐变成青紫,但眼神中的得意的笑容却没有消失…
***苏珊敏感地觉察到了什么。一天晚上,临睡前,她坐在了我的身边。轻柔的睡衣碰到了我的身上,我转过身,看见她美丽眼睛里的表情。
“对不起。”我把她拉到怀里。我们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靠在沙发上,我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不是香水,而只是乳液与香波的味道。那种味道不知为什么让我想起我们最初见面的时候。
那时我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候补四分卫,而苏珊则是穿着难以名状灰色衣服的医学院学生。我们在交谊会上认识。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坐在露天晚会的角落里,不顾周围的嘈杂,沉入了我们自己的世界。
在那之前我从来就没有遇到象苏珊那样的女人,温柔,聪明,而又善解人意。而当迈克从丛林中回来,那一个半月我带着苏珊回到了家里。她很快地和我的大哥和妹妹成为朋友,半夜中我们四个人架着船向深海处出航。
等到了距离岸很远的时候,我们再回过头看着岸边,那时所有的灯光都迷离成一片,而夜空中的星星,靠近到似乎伸手就可以够到。
“迈克他对我说,你是一个好女孩。”我突然开口,苏珊似乎吓了一跳。这句话是我从来就没有和苏珊说过的。这是在那个灰色的黎明,当我和珊娜一起,踩着岸边被海潮带上的海草走到迈克和我们的小岛上,在我们三个人最后的一次见面时候,才提出的。
那时政府因为要修建某个基地而需要征用我们的土地,妈妈已经决定将地卖出。将地卖出的钱并不最重要,而为了将她将那块地卖出而向她求婚的男人,才是她所看重的。
她没有想到带头反对她的,竟然是她自己的儿子。“那是没有用处的。”当迈克因鼓动镇里的居民拒绝移居而被警察抓起之后,妈妈到监狱里去看他,这么说着。而迈克则望着我们的母亲,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这点我当然知道。”他说。
妈妈可能是愣了一下。我能体会她的感觉,因为多少年来,多少年来,她一直对迈克,对我,对珊娜甚至对她自己说,迈克是个好孩子,然而不聪明,聪明的人是罗。
所以迈克你只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就行了,而罗,罗你将来要为妈妈争气。“妈妈,虽然你一直说我苯,但许多事情,要弄明白也并不需要那么聪明。”迈克那么说的时候,直直地看进妈妈的眼里。而妈妈无法回应他的视线。“就算去做也是没有用的。一直以来,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说。
当爸爸努力想把咱们家带到镇里那些更高级的人的水平,或者当我参军时,他们告诉我必须向老人和孩子也开枪。
这点你并不知道吧,妈妈,因为在给你的信里我总是说着日子如果过得无聊,什么都没有发生。而确实是没有发生什么,只除了你的儿子每天走在杀人之外。”
迈克摇了摇头,眼里的光便得更亮。“那时我可以不在乎。但现在不一样了。没有人,没有人或者是政府,能把我从自己的土地上赶走。”迈克以这样的话,开始了对美国政府的战争。而那确实是一场战争。
我是说迈克将他们教给他的方法用得如此得当,以至当FBI的工作人员找到我的时候,他已经弄毁了四处工地,并且伤了两个工人。而本来应该开工一个月的进程,因为他一个人的缘故,而完全呈现着荒废的状态。
“我没有见到迈克,他没有写信、打电话或者用任何其他方式和我联系。”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看到自家台阶上的黑衣墨镜男,我立即开口这样说。他们本来就不友善的神情变得更不友善,在心里他们一定认定了我是个瘌痢头。
我很明快的拒绝了他们请求帮助的要求,对他们似乎很诧异的表情,我笑了出来。“你们不会真的以为我会站在你们一边,帮你们逮住我自己的哥哥吧。”
“然而你的哥哥现在在做着危害社会的事情。”他们说,还给我看因迈克而受伤的工人,还有他们的妻子和儿女。我的心情沉了一下,然而我随即想起,那是战争。在战争中没有平民。FBI很不满地离去之后,苏珊走了进来。她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来的,而为我担着心。“是不是还是去劝劝迈克?”她说。
如果是任何其他人这么说,我一定会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不是为了你自己。而是为了迈克。”是的。我知道苏珊说的对。迈克获得了胜利,辉煌的,但却只能是短暂的胜利。他不可能一直赢下去,他不可能战胜世界上最强大的政府。于是,我和珊娜踏上了那座小岛。
在小的时候,当爸爸因为某种原因而失去了理智动手打了母亲,而家里没有人气也没有炊烟时,我们曾一起去过那小岛,三个孩子曾坐在那小岛的岸边,幻想着可以从此永远永远的与大人的世界隔离开。
我们找到了迈克,三个人穿着雨衣坐在地上聊天,喝光了迈克储藏的啤酒。而我终于让迈克相信,他已经达到了他要的效果,现在是他要求和解的时候了。
27个小时后,迈克正向着中立地带走去,准备好好与政府的人谈判时,当地政府雇佣的前特种部队的一个枪手,用Ak-47的阻击枪打中了他。三颗子弹贯穿了他的胸口。***
下班去取车的路上,我看到了亚力克。他戴着一幅墨镜靠在车库的边上,我从他身边走过时他并没有开口,但等我开着车出来,他却拦住了我。
我打开车门,他上车后靠过来,轻轻吻在我脸上。我则忙着看后边是不是有人。“你不能自己消失吗?”我一边开车一边说,没有特别地看他。
“你想,一个失业了的教练,因为去纽约帮助自杀的妹妹,遇到了妹妹的心理医生,在给他讲述童年经历的过程中,不但帮助了妹妹,也使得自己走出心理的阴影…如果是这样的剧本,在好莱坞肯定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我感觉到他在看我的表情,似乎想确定我是在开玩笑或者说认真的。“最好再加上点激情戏。”过了一会,他喃喃自语似地说。
“医生最后能够让那个男人说出心里最深的话,并因此而带给他拯救?”“而那个失意者最后终于能以新的信心,回到他的妻子与家庭中去。只是在心里最深处,珍藏着那医生的姓名?”
我转过头,看见亚力克拿下眼镜。我们两个人的脸上都满是笑容。虚假的,做作的笑容。如果这对于亚力克来说是个游戏,那么他已经将游戏做到过火了。
两个星期来,他不时出现在我和苏珊出现的场合。附近的超市,影院,球场--我和苏珊任何一个常去的地方,正在专心做着事情的我,每次在抬起头时,都会看见亚力克的身影在不远处经过。连苏珊都注意到了这点。
“那不是那个医生吗?”她说着,一边抬起手打了招呼。我没有来得及阻止他,只觉得心跳似乎停了一拍。亚力克走过来,似乎只是偶然路过的样子,和我的妻子握着手。苏珊想到了什么。
“可是你不是应该在纽约吗?”“啊,我在休假。那里的空气不太适合我。最起码那是我的医生说的。不过我每星期还是会飞回去一次,毕竟我的病人对我可是很执着的。”
苏珊笑了起来,以为那是句俏皮话。我却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他和苏珊闲聊了几句家常,然后转向了我。
“关于令妹的病情…”他说着,不露声色地握着我的肘臂将我带向旁边。我看了苏珊一眼,她的注意力已经转向了球场。亚力克也似乎注意到这点,转过了头。我们看着迈克拿着球,越过对方的球员跑向一垒。亚力克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