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小厮,顾名思义,就是贴身服侍主子的小厮,主子往东你不能往西,主子说撵兔你不能去追鸡,主子热了你打扇,主子凉了你披衣…
不过,这是一般意义上的贴身小厮,在荣越这里,一切全都免谈!说了下不为例就是下不为例,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四体不勤就算坐在金山上也会饿死,小胖子有手有脚的什么不能自己做,干嘛非要别人伺候?小爷我肯陪他玩玩就不错了,别的你就等到下辈子再说吧!
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行又刺激到了许多人,不过一个仆人,怎么比主子还横?简直岂有此理!荣越眼一斜,怎么,不服?行,这贴身小厮你来干,小爷我不伺候了!
见荣越拍拍屁股要走人,大伙儿全急了,赶紧好说歹说把人劝住,我的娘哎,刚刚小肥少爷才死去活来折腾了一回,大伙儿也全都跟着人仰马翻遭了一回大罪,要再来一次谁受得了啊!
姓荣的臭小子横就横吧,总有一天小肥少爷受不了了自己把他赶出去,看他还怎么猖狂!这就样,荣越成了朱家大宅的一个特殊存在,身份虽是下人,但气焰比主子还要嚣张,什么活都不用干,唯一的任务就是带着朱家最娇贵的小肥少爷玩耍,什么钻草丛捉蟋蟀,下荷花池摸锦鲤,爬大树掏鸟窝之类,只有人想不到的,没有荣越不会玩的。
一主一仆成天滚得浑身脏兮兮,一个泥猴,一个泥猪,朱家高贵的主子们每每看到都头疼不已。
不过,朱小肥活动量增大了,体质倒比原来好了许多,不会再像幼时那样一个不注意就伤风感冒流鼻涕,总算给了朱家人一些安慰。
只是朱小肥太胖,又没练过武,有些对体力和技术均有较高要求的玩乐项目便无法亲身上阵,只能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荣越上窜下跳爬高摸低,就算如此仍然让他开心得从早到晚合不拢嘴,看荣越时眼睛里掩饰不住地崇拜。
而像穿衣吃饭端茶递水这种原来需要人服侍的日常琐事,自从荣越当了朱小肥的贴身小厮却又甩手做起了掌柜后,朱小肥便不得不亲力亲为了。
万事开头难,朱小肥一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最开始做起这些事来着实笨拙而力不从心,但却从不向人抱怨,最多也就是跟荣越诉拆苦撒撒娇罢了,可惜荣越一概不予理会,朱小肥也就咬咬牙自己坚持下来了。
然而,若有人敢指责荣越的不是,但凡被朱小肥听到,必定会第一个跳出来维护。好在小胖子只是养尊处优惯了导致动手能力低下,但并不是真的笨到无药可医,因此在荣越残酷无情的调/教下磕磕碰碰锻炼了一阵子后,朱小肥终于达到基本生活自理的程度。
这一成果震惊了朱家上下每一个人,难怪这小子会被小肥少爷另眼相看,原来果真有两把刷子啊!不用干活也不用看人脸色还有银子可以赚,荣越的日子过得格外逍遥滋润。
不过,除了陪朱小肥玩,荣越每天仍然会雷打不动地坚持学半天武,这个是他最为坚持的,朱家也默许了。朱之仁甚至命朱长青停了其他下人的督教之职,专门教荣越一个人练武。
朱长青原本就对荣越的资质和刻苦赞赏有加,此番得了朱二公子的吩咐后对荣越更是毫无保留倾囊相授,荣越的功夫便开始突飞猛进一日千里。日子一舒心,时间就过得特别快,又是一年的九月初八,朱小肥十岁了,荣越十二岁。
有了上一年的教训,这回给朱小肥做寿,朱家人可不敢再把荣越赶到一边去了,专门在朱小肥旁边放了一张凳子给他坐。
开席前,朱小肥又抓着荣越的手把他拉到园子里去,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那架势分明表示如果有人要把他和荣越分开,除非砍了他的手。
然而,荣越临上桌前自己却退缩了。他毕竟不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朱小肥待他再好,他也知道自己只是一个仆人罢了,说与朱小肥一起庆祝,其实他在乎的也不过只是小胖子的态度罢了。
想到要与朱万年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荣越就觉得浑身难受,那哪是做寿,根本是折寿,于是自己提出来放弃特别优待,不与朱小肥同桌而食。
朱小肥却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又惹荣越不高兴了,怕他一气之下又要走,当下慌得就要哭起来。荣越不得已好言安抚了他半天,甚至赌咒起誓自己决不会离开他,小胖子这才放下心来转忧为喜。
夜里回了房,朱小肥一见荣越进来便兴冲冲道:“荣越,我今天得了一套很好玩的点心,专门给你留着了!”说完跑到桌边取了个精致的雕花漆盒捧到床边,献宝一样猛地揭开盖子“看!”
荣越抬眼一瞧,盒子里摆了十二块做工精致的细巧点心,每块都只一口大,花花绿绿颜色各异,分明是一套十二生肖的小动物,个个栩栩如生憨态可拘,别说吃了,光看着就让人心里欢喜。
朱小肥见荣越眼中一亮,不由狗腿道:“是不是很好玩儿?娘说每种味道都不一样的,荣越你要不要尝尝?”
荣越又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生日,一天都没什么胃口吃饭,此时见朱小肥一副巴结讨好的模样,心里总算好过了几分,大爷一般懒洋洋伸指一点“就这个吧。”
是十二生肖里的那只猪,染成粉粉的颜色,胖嘟嘟,肉乎乎,完全就是朱小肥的真实写照。可惜某只小肥猪完全没有自我认识,见荣大爷开了金口,忙不迭地用两根肉溜溜的小肥指把那只粉红小猪仔夹起来递过去“喏,给你。”荣大爷见他如此乖顺听话,一时起了捉弄的念头,也不伸手接,只是张大嘴巴:“啊…”朱小肥极有眼色,殷勤备至地捏着小猪仔放入荣大爷张开的嘴巴里。荣越等的就是一刻,当即上下牙齿一碰,咬住了那两根小肥指。朱小肥“嗷”的痛叫一声。荣越马上就松了牙,满心舒畅地嚼着糥米做的小猪仔,就像在嚼某个小胖子的肉,那叫一个香甜可口。十指连心,朱小肥扁着嘴,疼得泪珠子在眼眶里一个劲儿地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了。
荣越本是想捉弄一下朱小肥,那一口力道没留心便稍稍大了一点,见朱小肥眼泪汪汪表情痛苦,难得良心发现有些内疚,况且小胖子若哭号起来麻烦的还是自己,便半真半假道:“啊,对不起,刚才一不小心咬到了你的手,我来帮你吹吹。”说着捉起朱小肥的小猪蹄,举到眼前煞有介事地开始吹气。朱小肥本来是要哭的,但听荣越马上道了歉,又往自己手上轻轻吹气,动作又认真又轻柔的样子,一时便忘了痛更忘了哭,只是傻呆呆地看着他。
相识以来,荣越很少对他这样和颜悦色呢。朱小肥的小胖手生得白白润润,就像个圆鼓鼓的水晶包,指根处还有一个个圆圆的小肉窝,看着十分可爱。
只有食指被咬的地方有一道鲜明的红痕,嵌着一个凹陷的牙印,看上去有些扎眼。荣越吹着吹着脑子里不知怎的就开始犯晕,中了邪一般低下头伸出舌头,在那道红痕上轻轻舔了一下。
朱小肥立即触电般狠狠地一抖,似乎荣越不是舔了他一下,而是撕了他一块肉,跟着脸就一点一点的红了,心里也像揣进了一窝刚生出来的小猪仔,不安分地拱动着。
他心里有点慌慌的,又觉得好象有点点害羞,至于为什么会慌,为什么为羞,却半点也想不明白,只是仍旧用一双泪汪汪湿漉漉的眼睛无辜而困惑地望着荣越。
荣越呢,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当下那个窘啊,恨不得马上出门刨个坑把自己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