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感觉到了二人的注视,那东西立刻兴奋得大了一圈。阿零又惊又惧,腿一软,便瘫坐在浴室的瓷砖地板上。
清孝大窘,他一向很为自己的自制力骄傲,在过去三年里,真的有试过别人裸身投怀送抱不动如山这种事。
本想摆出高高在上冷淡矜持的主人风范,没想到那不争气的玩意却像个没见过市面的乡巴佬般探头探脑,在关键时刻如此出乖露丑。
清孝只觉面红耳赤,狼狈不堪,他有练过一段时间的忍术,可以扭曲肌肉改变身形以适应狭小的藏身空间,但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那东西收回来。
他无可奈何地看了阿零一眼,后者立刻面色如土,一副随时随地都会晕倒的样子。“如果对方接受身体上的接触,那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清孝的脑海里闪过这样的句子。或许,这是个机会?他应该坚持进行到底。
浴室里柔黄色的灯光淡淡地映照着脚下那个奴隶,象被逼至死角的小兽,不住地发抖。清孝苦笑一下,道:“算了,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阿零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立即从眼前消失,还不忘把门轻轻带上。
清孝只觉得下半身胀得刺痛,跨入浴池里,没套弄几下,一股浊白的体液便射入温热的水里。
外面明明就有一个光溜溜的大活人,却不能抱不能吃,辛辛苦苦DIY,这已经够窝火,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恋人。
一想到这种日子还不知道要过多久,清孝郁闷之极,一拳击打在水里,于是混杂着体液的热水便溅了他一头一脸。罢罢罢。清孝把水放尽,打开花洒,让急速的流水冲走一身的晦气。洗完澡看看时间,才九点多钟,对于习惯晚睡的清孝来说,这时候是怎么也睡不着的。
可是他实在不想出去面对着那只瑟缩的小兽,那眼神十足把自己当成了恶霸或者色狼,或者,both。
他打着赤膊坐在浴池边缘发呆,看着一室氤氲的水汽,混合着夏日令人窒息的暑气,宛如恶瘴一般缭绕升腾。天气真是热啊。清孝静静地看着水汽在明净的玻璃窗上凝结成雾,忽而想起下午透过摄像镜头看到阿零仰望窗外的场景。
自从要求阿零晚上在自己卧房过夜之后,他一直表现得惊惧不安,但当着清孝的面不得不强制抑制。
但那隐忍的姿态却更让人心慌,以至于清孝觉得再和他呆下去自己简直是罪大恶极,只得随便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到观察室里偷窥。
清孝一走,他便在房里不停地转圈,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看他靠近窗子,还让清孝吓了一跳,虽然有严密的安全措施,看他竟然有自杀的念头还是震惊不小。但阿零并没有跳下去。只是痴痴地仰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宇,慢慢平静下来,孤单单的身影映衬着窗外无垠的视野,看上去就象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在内心深处,他一定也在向往着自由吧,却像被关熟的鸟儿,已经不懂得飞翔。
门窗都是虚掩的,他却不敢走出去,一味地在屋里转圈。没有别人的陪同,外部世界对他来说是个可怕的迷宫吧。清孝甚至怀疑,如果没有主人的允许,他是否连结束自己的生命都不能做到。
心疼到了极处,反而感觉麻木,那是对命运无条件顺从后的解脱。怀着这样心情的清孝,凝视着逆光中阿零的裸背,那一抹暗影中的白色,看来竟宛如火山之巅冷彻的积雪一般无垢而庄严。
一声炸响,天空中惊雷滚过,暴雨倾盆而至。清孝陡然反应过来,瞥了一眼窗外翻卷的浓云,匆匆走进了卧室。
卧室里并没有开灯,清孝过了一会儿才适应幽暗的光线,阿零蜷伏在自己卧床旁边的地毯上,似乎已经睡着,黑暗中只能看到他大致的轮廓。
但清孝知道他其实是醒着的,骤然加重的呼吸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表明他也听到了清孝进来,尽管他可能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这样…其实也不错。清孝也不想在费劲心机地进行一段尴尬的对话,便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上了床。
调匀呼吸,便发出均匀的鼾声,表明自己已经睡着。窗外雨声很大,为天地间带来一片幽凉,但清孝感觉得到那团来自床脚的火,正不远不近地炙烤着他。
床下的阿零,大概也有同样的感觉吧!清孝听到他的呼吸渐渐紊乱,不时轻微躁动,大约是估摸自己已经睡着,于是胆子大了些,舒展下手脚以缓解内心的紧张。
真像个害怕父母惩罚的小孩。清孝心中暗笑。过了一会儿,阿零居然慢慢地直起身子,趴到他的床边了!这下清孝再也笑不出来了,一种逐渐接近的危险的甜蜜令他心跳加速。
欢喜与不安掺和在一起,因其难测前景而更增期待。那团火还没有烧到他,可是就快烧到他了!他全身的血液因此而沸腾。
他仍然做出假寐的样子,从微开的眼缝中瞥见爱人的眼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猫一样的谨慎中带着犹疑。窗外雨脚乱如麻,屋里的阿零迟疑片刻后终于开始行动,轻轻地朝他爬过来。
那么轻那么轻,像是怕吵醒熟睡的爱人。他感觉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温暖的气息若有若无地碰触着他前额的发丝和皮肤,却迟迟没有下文。
从这个角度,难以眯着眼看到对方脸上的神情,让他益发心慌气短。风声雨声都自动消音,他只能听见来自内心深处的轰鸣,一颗心直欲跳出胸腔。
这时,一道闪电蓦地划破长空,天地全亮,苍白透明。阿零一惊,骤然后缩。
清孝再也忍不住,霍地张开了眼睛。藉着那道青白的亮光,他看见阿零那张震惊的脸,刚硬冷锐却又极度脆弱,像是随时都会绽裂开来,露出下面翻卷的血肉。
闪电转瞬即逝,世界重归于黑暗,但清孝见到阿零手中,依稀有金属的锐芒闪过。如雪水浇顶,一腔绮念顿时烟消云散。他看到阿零纵身向他扑来,却一动不动,任由冰冷的铁器抵住自己的咽喉。
那是一个刮果皮的刮子,晚饭前他给阿零带了些新鲜水果来,一方面想给阿零补充些营养,另一方面也可以不说话避免尴尬。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他没有用水果刀。阿零倒是蛮聪明,很快找到了最有效的方法,抵住他要害的正是剜果核的锯齿形尖端。
他忽然有些想笑,自己到这时候居然在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阿零显然比他还要紧张,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低声道:“别动!主人是被你控制起来了吧?他现在在哪里?快告诉我!快!”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滚过,阿零惊得一哆嗦,水果刮子差点脱手,好歹还算握住了。
清孝看着挟持自己的那只软弱无力的手,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苍白而模糊的轮廓,肌肤相触处冰凉光滑,象碰触到一只死去的青蛙。
他感觉到那只手在不住轻颤,有冷汗慢慢沁出,弄得黏糊糊湿搭搭的。此情此景是如此相似,不由得让清孝回想起三年前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羽用枪抵住忍太阳穴的情景。
那时羽的处境比现在更为不堪,镣铐、分腿器和长期的折磨让他的腰都快直不起来,面孔肿胀淤紫,鼻梁被忍打断,血流披面。
然而清孝依然怀念,那只持枪的手是何等的稳定有力。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小羽优秀到连上帝都嫉妒,所以才会被摧折得如此彻底。
在这风雨交加的夜晚,清孝回忆起那一幕,心奇异地并不疼痛,然而他听到那声来自灵魂深处的叹息,悲怆有如教堂晚钟的鸣响。
久久得不到答案,阿零大概有些着急,提高了声音道:“快告诉我啊!我的主人,他在哪里?”
清孝吸了口气,轻声道:“你在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么,他已经把你转让给我了,那些不是你该知道的。”
阿零怔了怔,冷笑道:“我才不信呢。主人那么讨厌你,有一回我无意中提到你的名字,他都好好惩罚了我一顿,怎么可能把我送给你?那些话是你逼他说的吧?哼,以为那一卷录音带就可以骗我,你当我是白痴么?”
最后一句话说得声色俱厉,居然依稀有几分羽昔日的气势。清孝不觉微笑一下,道:“你仔细想一想,那声音有被人逼迫时的惊恐干涩么?”
阿零一窒,没有说话。清孝慢慢地道:“他对我的感觉,未必会全告诉你,你也没有必要明白。
你只需要知道,他信任我会很负责任地照管你。”他顿了顿,忍住心痛,道:“因为他爱你。”
没想到阿零突地冷笑一声,道:“露马脚了吧?就是这句话!自作聪明的家伙!主人可不会说他爱我这种话,他一直都说他不爱我,只是要我。
他告诉过我很多次,爱是世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只有主奴契约的完全归属才是最深最真的保障!”
清孝这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不禁暗骂:“该死的!那变态整天灌输些什么歪理?还是把他想得太正常了!”
心头激怒,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柔声道:“那些话他自然不会告诉你,那是因为爱并不足以让你感觉可靠。
可你想想看,他如果不是爱你,怎么会渴望完全拥有你?橱窗里那么多东西,如果不是你爱的,你会想要么?”
阿零微微一震,久久没有言语。清孝叹了口气,道:“好了,别闹了。你只是太紧张了,乖乖地去睡吧,一个水果刮子能干什么。”
说着轻轻地把阿零的手拨开。阿零陡然反应过来,手紧了紧,把刮子逼近清孝的咽喉,厉声道:“别动,不然我杀了你!不管怎么说,先告诉我主人在哪里?我要见他!”沉默。良久,清孝突然低笑一声,慢慢地道:“你说什么?”
声音异常平静和缓,但里面有种暗藏的危险,让阿零感觉莫名的心慌气短,象夏日即将下雨时,成千上万只蚂蚁突然一齐爬出公园的泥地。
那些蚂蚁没头没脑地爬着,仿佛知道灾难即将降临,危险正在逼近,却不知何所来何所终,只能以机械的律动来摆脱内心的悸动。
“我是说…”他嗫嚅着道“我叫你别动,否则我不小心,不小心可能…”“否则你会杀了我。”清孝安静地道,眼眶渐渐红了:“你想杀我。”
那话音里浓重的悲哀仿佛能遮盖弥天的风雨,阿零心头一跳,半晌说不出话来。“你想杀我。”清孝又重复了一遍,猛地提高了声音道:“你竟然想为他杀我?!”
声音直如青天乍裂走霹雳,即使在黑暗中亦可感知到他的愤怒,双目皆赤,宛如受伤的狮虎。
阿零直惊得跳起来,手中的水果刮子啪的脱手。他来不及拾起,连滚带爬地翻下床去,一头钻进桌子底下。
因为太过慌张,桌上摆放的果盘水杯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一只水杯翻倒,水滴滴答答地溅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