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丁小伟的思维朝着不能控制的方向狂奔而去。他开始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在综合了他的相貌,打扮,和他遭遇后,他觉得这是个鸭子。不能怪他想人不往好里想,实在是他呆的城市这个第三产业过于发达,据说少爷们的平均质量都普遍高于全国各地。
就连他都曾经被人挖角过呢。只不过他那时候是正经良民,刚老婆孩子热炕头,哪敢呢,现在就算他想,这个年纪也没人要了。
所以说这个城市不仅少爷多,有钱空虚的富婆也多,他手上那些东西,八成就是富婆送的。
然后这鸭子肯定被富婆的老公抓着了,痛打了一顿扔海边儿来了。原谅他想象力贫乏,一个男的,长得这么帅,还爱打扮,穿的跟参加宴会一样,但却脑袋露个窟窿被扔在海边儿,除了他想的那种可能之外,他真猜不出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丁小伟才不管他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反正自己好说歹说救了他,到时候他肯定得意思意思报答下自己吧,身上那些东西随便给他个什么就够了,多了他也真不好意思要。
丁小伟心里有些兴奋,不能乖他爱贪小便宜,他这不是做好事吗,说不定就能借此给他和玲玲改善改善生活呢。
把人拉到诊所后,诊所果然是关门了,不过楼上的灯还亮着。
丁小伟就站楼下扯着嗓子叫了两声。不一会儿就传来噔噔噔的下楼的声音,丁小伟听这声儿就知道是王大夫的外孙子。
果然一打开门,一长清秀的小脸露了出来“丁叔?”“哎赶紧给丁叔开下门,我有个朋友跟人打架受了点儿伤,叫你外公给看看呗。”
孩子把大门给打开了“你把人弄进来吧,你等等我去叫我外公啊。”丁小伟又费了大力气把那倒霉鬼从车里拖出来,把他歪歪斜斜的弄到了床上。
丁小伟看着这人高马大的俊男,累得直抹汗。他心里就捣鼓开了,你可得好好报答我啊好好报答我啊。不一会儿王大夫就下来了。“哎呀小丁,这大半夜的,你从哪儿弄这么个人来呀。”
丁小伟一边拿卫生纸擦手一边儿说“王大夫不好意思啊把你床单弄脏了,你赶紧给人看看吧,脑袋都出血了。”
王大夫到底是医生,注意力很快放到了病床上的人身上。他动作麻利的查看了下伤口“哎哟,得缝针。”他冲自己外孙子说“把剃刀找出来,把他这块头发剃干净了。”
丁小伟刚要说什么,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就慌了,是老板的儿子。他强自镇定下来,接了电话。“喂丁叔叔,我们还有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结束了,你记得来接我啊。”
“哎没问题没问题,我就在附近呢。”丁小伟挂了电话找急忙慌的从王大夫哪儿顺了块儿抹布“那个王大夫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我过一个来小时回来,我保证回来啊,我现在有急事先走了。”
王大夫叫了几声也没留住他。丁小伟冲出去之后拿着抹布使劲擦着后车座,先把水吸干了,再把沙子拂掉。
可惜不管怎么弄,沙子还是弄不干净。丁小伟急得满头是汗,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赶紧开着车往海边儿赶。
紧赶慢赶的还是让老板的儿子等了十来分钟。小子看脸色不太高兴,但也没说什么。他直接坐到了前座,倒也没发现后边儿成什么样儿了。丁小伟一路提心吊胆的把他送回了家。
等他上楼了跟老板交了差之后,丁小伟一个人躲在车库把后车座仔仔细细的擦了一遍,直到确定应该看不出来之后,才骑着单车往家的方向赶。
他这一晚上折腾的够呛,还好赶到诊所的时候,那人伤口已经处理好了,也没什么大碍,虽然脸色惨白,但看着睡得挺香的。
王大夫的外孙子才七八岁,就爬在那人的床边拿手指比划他的轮廓,然后语带新奇地说“外公,他是混血儿,我知道。”
王大夫“哦”了一声,转头跟丁小伟商量“小丁啊,这人没事儿,伤口不深,血都止住了,不过他也不能睡这儿啊,他要是你朋友,你把他弄回家吧。”
丁小伟为难的点了点头,想着回去怎么跟自己闺女解释。王大夫的诊所到他家,就一百来米的距离,丁小伟以前从来没觉得这点儿路远,但是背上驮着一个人走这段路,而且还是个比他高比他重的人,真能把人累吐血。
丁小伟觉得这样财迷心窍的自己,挺丢人现眼的,可是他都把人弄到这儿了,要说前功尽弃,他又不甘心,再说大半夜的,他能把一个昏迷的病人扔路边儿去吗。
回到家他还没来得及掏钥匙,门已经一下子打开了。小玲玲仰着小脸,不太高兴,在看到他爸爸背上还多了个人,立时瞪大了眼睛。
丁小伟讪讪笑了笑,费力的把那人弄进屋,放到了沙发上“玲玲,关门,把门反锁上。”小姑娘听话的拿钥匙把门反锁上,然后就蹦到他身边,那手语比划着,问她爸爸这人是谁。
丁小伟就说“这个叔叔是爸爸的朋友,他出了点儿事,受伤了,现在要暂时住咱们家几天,这个叔叔很可怜的,玲玲别害怕啊。”
小姑娘点点头,看了眼那个人,又比划着问道“他受伤了,他碰到坏人了吗?”丁小伟点点头。
“他也是坏人吗?”丁小伟傻眼了。他一拍脑门儿,觉得自己二逼的毛病又犯了。他怎么就没想过,万一这个人不是正路的怎么办。他就这么一时鬼迷心窍的把人带回了家,谁他妈知道这人是干什么的。
万一是黑社会的,万一是小偷,万一是…丁小伟不敢想了,越想越头大。他怎么就这么蠢,当时看着就该直接报警对了,还把人弄家里来,这是想钱想疯了呀。
丁小伟懊恼的坐在沙发上,看着那个人发愁。他的小闺女摇着他的膝盖,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丁小伟摸摸玲玲的头“洗澡了吗?”玲玲点点头。
“这么晚了赶紧睡觉吧,即使明天不用上幼儿园,也要养成早睡早起的好习惯。”
小丫头乖巧的点点头,抱着丁小伟的脖子要亲他。丁小伟故意拿下巴上的胡渣蹭了蹭小丫头娇嫩的皮肤。小丫头发出了模糊的笑声,亲了他脸颊一下就噔噔噔跑回自己房间了。
丁小伟看着沙发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人,有些发愁。他先站起来,把这倒霉蛋的衣服给脱了。
本来应该是挺板正的西装,现在皱得跟梅干菜似的,而且还潮乎乎的,要就这么裹身上一晚上,保准得发烧。
他脱衣服的时候就发现这人身材好没边儿了,看得他不由自主的有些嫉妒,心想这倒霉蛋可真够敬业了,就这鼓囊囊的胸脯,这硬邦邦的腹肌,平时没下功夫练不出来吧。
所谓干一行爱一行,就冲着这脸蛋儿,这身材,得多招寂寞难耐的富婆稀罕呀,穿金戴银的可不是没有道理。还好俩人身高没差太多,丁小伟给他换上自己的睡衣后,开始考虑他是个坏蛋的可能性。
最后他想出了个损招,他把那个人拿绳子绑起来了。也没绑多厉害,就是把他两只手给绑在一起,再把他一只脚绑在了茶几上,想着他要晚上有动静,离客厅近的丁小伟在房间里就能听着。
做完这一切,丁小伟终于安安心心的睡觉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小伟就给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他一个激灵从床上跳起来,看着外边儿的天正蒙蒙亮,也就五六点的样子。
他赶紧跑到客厅,打开灯。开灯的一瞬间他听到一声闷叫,丁小伟绕到沙发前,怔愣的看着摔在地上,手脚缠着绳子狼狈不堪的人。
那人脸色苍白,神情透着几分狠戾,正拿冰冷的目光看着他。丁小伟见他长了嘴,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你是谁,你想怎么样?”
丁小伟蹲去“你不昏过去了吗?怎么样,脑袋还疼吗?”带他回来的时候天太黑了,加上又累又紧张,就没怎么留意他的脑袋,现在才发现这人脑袋上的头发被剃得乱七八糟的,中间愣是秃了一块儿,别提多滑稽了,他忍不住上手想碰他脑袋,嘴上的笑意都忍不住了。
那人猛得往后闪去,冷道“你想怎么样?”丁小伟笑了一下“你怕什么,我还能绑架你呀。你还不赶紧谢谢我,你脑袋开着窟窿躺在海边儿,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明天你该上报纸了。”
那人愣了愣,举起双手“这是什么意思?”丁小伟看了眼绳子,也有些不好意思,换成是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给五花大绑的,都得这么激动。
“我这不是怕你睡得不好掉地上去吗。”那人瞪着眼睛,明显不信。
丁小伟也没有给他解开的意思,问道:“哎,你是干什么的,这是得罪谁了呀?你要打个电话给家人,让人来接你不?”
那人看了他几秒,脸上的表情慢慢恢复了平静,他把手举到丁小伟面前“给我解开绳子。”
丁小伟“啧”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半寸“兄弟,我一时好心把你弄回来了,连你什么来路都不知道,不是我信不过你,我这家里还有孩子呢…”
那人闻言,缓缓地靠在了沙发上,沉默地看着他。丁小伟被他看得有点儿发慌。这人的眼神太犀利了,眼里明明没什么情绪,盯人却好像往肉里盯,被他这么看着,自己就不自觉的心虚。
丁小伟咽了口口水“不是,你好歹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干什么的,哪儿人啊之类的。”
那人歪着脑袋,眼中波光流转,轻声开口道“我不记得了。”丁小伟一下子没明白“什么?”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丁小伟傻眼了。这他妈是什么意思?不记得了?那脑袋上的窟窿往外漏智商的吧,这就是传说中的失忆?真的假的?
丁小伟还不信,特别愣的拿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哥们儿,你没事儿吧,我看你挺清醒的。”
那人点点头“我现在是清醒,可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丁小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看怪物似的那么看着他。他脑子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人不会是想讹上他吧。
装着失忆,想在他家白吃白住,不然这么扯淡的事儿,要他怎么信呀。那人还特别淡定,眼神一片清明。“哥们儿,你开玩笑的吧。”他摇了摇头“我真的不记得了,你认识我吗?”
丁小伟呆呆看了他半晌,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我再去睡一会儿,等我醒了我带你看看去。”那人叫道“绳子。”丁小伟回头冲他僵硬的一笑“先绑着吧你。”
“应该是猛烈撞击造成的暂时性失忆,也许过段时间就会恢复。”医生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下,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丁小伟捏着兜里的检查单子,正心疼钱呢,就听到这么句模糊的诊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他这样,得什么时候能恢复啊。”
“这就不好说了,有可能明天,有可能好几年,不过一般这种都属于短暂性记忆缺失,要不了多久就会恢复的,看运气了。”年轻的医生一边发短信一边说,头都不带抬一下的。
“我操。”丁小伟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半瘫在椅子上,看着一脸无辜的坐在他旁边的俊鸭子,觉得脑仁儿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