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容夏讲述,川浮的人虽说比达夫要好些,但却是各活各的,谁也不会信赖别人,作为营地的人生活还算好一些,但要是成为平民,那么饿死街头可不足为奇。
容夏在这里待了有一周的日子,认识了不少人,他们当中有头脑有思想的人并不多,其他那些没有脑子的,终日就是贴在镇长屁股后面做摇尾巴的狗狗,还能得到一些施舍。
大多数人早已家庭破碎,家中人离得离散的散,要么生死相隔,要么刀枪相见,总之,现在,食物是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容夏现如今的身份是川浮的护卫,有时镇长一声令下,他就必须得赶过去,一天下来,进进出出要好几回,每当要离开时,他都会嘱咐陆和,不要随意乱跑,不要出门。
为什么不能乱跑呢?难不成…这地方还吃人?
陆和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听话的照做了。
临近黄昏时,他从睡梦中再次惊醒,梦中还是病房里妈妈抱着婴儿的场景,即使醒来,也久久挥散不去。
陆和伸手抹去额上的冷汗,掀开被褥,下床踩住一双破旧的拖鞋,起身朝窗外靠近。
此时的窗户被床帘所遮掩,从早到晚都不拉开一下,也怪不得这么黑。
陆和转动床帘的绳索,不一会,昏黄色的阳光便渐渐将房间照明。
阳光还真是舒服。
他呼了口气,推开玻璃窗,将头探出窗外,一阵清凉的冷风吹得陆和浑身舒服,原本被汗水浸湿的发梢,也是阵阵凉意。
容夏的房间靠近荒地的小道,一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树木,只有一条弯曲窄小的小道可供人行走。
也许容夏当时就是从这里把他带进来的也说不定。
陆和嘴角清扬,翻过窗户,拖鞋板落到了泥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沿着小道一路直走,双目好奇的打量着林子里的动静,这路有种上坡的趋势,看来,是条山路没错。
陆和琢磨了会,又走了几步,但为了避免迷路,他拿着石头在树木上做下了记号,方便找寻。
走了半晌,这林子是愈来愈深了,四周时不时传来一声鸟类的鸣叫声,令陆和浑身发颤,吓得往回跑。
“哒哒哒”
跑了几步路,右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鸟凄厉的惨叫声,陆和吓得顿住脚步,屏住呼吸躲到一棵粗大的松柏后,露出一双眼睛,朝声音的来源望去。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几抹绿影从另一处的林子中出没,陆和可以认出,那是川浮护卫的衣服。
他们手中抱着一个巨型的重物,吃力的朝东边一抛,随即拍了拍手,几人左右看了眼,快步消失与林中。
陆和全程看在眼里,大气没敢出过,他拧紧眉头琢磨了会,心中即胆怯,又好奇。
他们往里面扔了什么东西?
陆和摩挲着衣角,还是狠下心,小步朝方才他们扔东西的地方跑了过去。这条满是纸条的小道在他的身上划了不少痕迹,每走一步都疼的龇牙咧嘴。
走了半晌,陆和总算是穿过了树林,成功走到了目的地。
可惜脚下一个不注意,绊住了石头,整个人腾空的扑倒在地,摔得狗啃泥,满脸泥土。
陆和呸了几声,将吃进嘴里的泥土吐了出去,还嫌弃的砸了咂嘴。
真是倒霉,什么事都能让他给遇上。
陆和不慌不忙的爬起身,心中暗自腹诽着,他垂眸看向前方,眼前的场景吓得他朝后退却。
这…这是什么?
陆和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又凑近看了看,再三确认后,才肯确定眼前的场景是真的。
这条路的底下是一个圆形的巨坑,里面密密麻麻堆满了动物的尸体,他们身上完好无缺,但却是死不瞑目,一双双眼睛死命的睁着,像是经历过激烈的挣扎一样。
陆和咬紧下唇,不敢相信这些川浮人的所作所为,野兽明明是解决饥荒的好东西,但…他们宁可抛尸荒野,也不肯拿来涮锅?不懂…真是太不懂了。
不过,此地不宜久留,万一那些人再来,怕是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陆和浑身起鸡皮疙瘩,转身匆匆钻进林子中去,朝原路返回。
“啪嗒”
容夏回到房间时已经入了夜,他拉开黄灯,朝床上望去,只见床上空无一人,而窗户却是大大的敞着,像是入了贼一样。
他慌张的跑到窗边朝外探去,忙活了一阵还是看不到陆和的身影,急的翻窗跑到林子里去。
“哒”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容夏停下脚步,定睛一望,映入眼帘的正是陆和本人,只见他脸色发白,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整个人神魂不定,时不时朝后看一眼。
“你去哪了!”容夏怒喝一声,伸手拽起陆和的衣领,可惜身高不够,无法将他彻底抓起身。
他愤怒的喘着粗气,这次是真的有些火大。
为什么这家伙总是这么心大,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到处跑来跑去。
陆和被他这么一拽,吓得朝后跌去,摔得尾椎隐隐作痛。他伸手揉了揉摔痛的部位,凤眼挤成一条线,嘴中还嘟哝着“我只是出去走走。”
“走走?你就不怕被野兽吃了?”容夏气的差点要跳脚,他不喜欢这种被人牵扯住情绪的感觉,总是因为陆和的一点点小事,而变化自己的情绪。
“野兽?”陆和闷闷的哼了一声,眉头皱紧,漫不经心的念道“川浮的野兽早就被他们自己人干掉了,我刚才看到一大堆的动物尸体。”
“尸体?”容夏闻声一愣“也许是在屯粮食?”
“也许吧…哎哟,痛死了。”陆和听到他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也就不把那些动物当回事了。
容夏见他这一副要死不活的可怜样,无奈的将他扶起身,带着他往回走,方才的火气说没就没。
“容夏,你不怪我乱跑吧。”两人回到房间内,陆和躲进被窝内取暖,露出一双水灵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住容夏的反应,只见他神情严肃的皱着眉头,像是比自己还年长的老头子一样。
容夏闻言,那股气不知怎么地又上来了,气的眉头紧皱,不想理会他。
陆和见他情绪不对,连眼皮都不抬,心里有些慌了,不知怎么的,他总是注意容夏的一举一动,甚至连他生不生气,自己都在乎起来了。
这么一想,陆和竟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真是,乱想什么。
陆和抬手轻轻揉了揉发梢,眼睛偷瞄向容夏,只见他也正瞄着自己,两人视线对上,随即又躲闪开,气氛说不出的奇怪。
“对了,今天川浮的那位小姐,来达夫做客了。”容夏突然开口打断了这寂静的氛围,说起话来十分严肃。
陆和听到小姐两字,心中忍不住一颤“她不会是来抓我的吧?”
“也许是,不过,镇长跟达夫小姐做了另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陆和疑惑的歪头询问。
只听容夏喃喃回复道“他说要替那位小姐治好瘟疫,完事之后,巡河分给川浮。总之,他们现在居住在川浮,你最好不要出门。”
闻声,陆和微微一愣,他总觉得要巡河是假,要害戚星是真。
可怕的是,戚星那群人竟然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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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居住在高楼的第一层,距离会客厅并不远,而戚星跟卢克等人正在厅中休息室内歇息,为了避免将病菌传染给川浮人,镇长袁文路将房间中央安插了一道玻璃墙,这既能让戚星等人得以看病,又不必让陈子寻近距离靠近,也算是两全其美之策。
容夏每次回到房间,都会将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全全告诉陆和。
“今天陈博士说,他正在研究治疗瘟疫疾病的药剂,等过上一周后,就可以试药了。”缩在床边的容夏歪头念道。
这年头的药剂也制作的太快了吧?
陆和砸了咂嘴,伸手开始撕扯结成块的疤痕,试图将它们全部扣掉。
容夏盯住陆和这张脸,心中惊叹,这陈子寻跟陆和长得真的很像很像。
“反正,只要瘟疫治好,丧尸就不会出现。”陆和漫不经心的抬了抬眼皮,望向容夏茫然的脸庞,继续道“丧尸不出现,那么就没有末日啦——我就可以,回家了。”
家…
总感觉自己已经离开家很久很久了一样,心里空落落的,没有寄托。
陆和沉默了阵,干笑了几声。
容夏看到他这幅垂头丧气的模样,心中也不是滋味。
说到家。
他有家吗?
容夏记得在自己初次醒来的那一刻,映入眼帘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便是Yr基地的实验者。
来基地之前,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做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他的脑袋里一点头绪也没有。
只知道自己叫容夏,日复一日等待基地的任务,然后漫无目的的游走在各个世界中。
陆和看出容夏眼中的落寞,担心是不是自己所说的话不妥“容夏,你还好吗?”
“啊。”容夏回过神,对上陆和担忧的眸子,轻笑道“没事,我只是有点累。”
“还好吗?”陆和磨蹭到他身边,抬手轻抚他的额头,只觉得冰凉凉,不像正常人的温度。“来,裹上被子。”
陆和来到川浮也有三四天左右,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一古时候的黄家闺男,可怜容夏天天被袁文路使唤来使唤去,还要给自己找食物,也怪不得会这么累这么冷。
他拉起棉被,不由分说,将容夏包裹的严严实实,连脑袋也不放过。
容夏无奈的僵坐在那,任由他摆布,不一会,一个承包着一百多斤肉的“大粽子”腾空出世,只露出一双生无可恋的双眼。
陆和看到自己的杰作,忍不住笑喷,笑到整个人趴在那,双拳砸床板砸的“哐哐”响。“容夏,噗…你现在暖和了么?”
那双眼睛依旧生无可恋的盯着他瞧“不,我还是冷。”
陆和忍住笑意,凑到他面前说“那怎么办?被子就这一条。”
那双眸子因为陆和的靠近闪了闪“你过来。”
“啊?”
陆和不解的朝前挪了几步,两人之间差了两个拳头的距离。
“再过来。”
“…你不会要害我吧?”陆和撇了撇嘴,一副半信半疑的态度,小心翼翼的朝前又挪动了一点。
突然间,容夏展开棉被,趁陆和不注意,将他“活吞”
“你干嘛!”陆和感觉到容夏冰凉的双手抚上他暖乎乎的肚皮,一时笑的不能自已,在被窝里不停踢脚。
不一会,适应了温度,也就安静了下来。
陆和气喘吁吁的背靠在容夏怀中,脸上尽是狂笑后的红晕,笑到精疲力竭。
而肚皮上那仅有的一点点温暖也被这坏小子夺去了。
容夏满足的扬起嘴角,下巴轻轻抵住他的肩骨,调侃道“这样就暖和了,像暖宝宝一样。”
那声音温和中带着些调笑的口气,令陆和心中咯噔一声,竟有些紧张起来。
说到底,虽然两人每日同床共枕,但是这么近距离的靠在一起还是第一次。
但是,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己是个男人啊!竟然还会对另一个男人产生那种奇奇怪怪的感觉,而且那男人还只是个十六七的孩子。
陆和吞了吞口水,试图挣扎开容夏的怀抱,不料被他搂的更紧了“等下,再让我暖暖。”
容夏将脑袋垂下,滚烫的气息吹到陆和的胸口处。
“容夏?”陆和浑身僵直,脸色绯红的望向墙壁。
“陆和。”容夏低声唤了句他的姓名“你喜欢我吗?”
噫?!他刚才说了什么。
陆和张大嘴怔怔的坐在那,一时间脑袋空白,没有任何的思绪。
“咳咳…喜欢啊。”陆和干咳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尖。
“你喜欢的是我,还是那个人?”容夏神情紧张的询问着,他害怕自己被讨厌,也害怕自己被抛弃。
因为以前陪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
陆和茫然的眨了眨眼,轻笑道“我都喜欢。”
“为什么?”容夏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你是容夏,你是我在陌生世界里唯一对我好的人,我一只都把你当做…”
陆和清了清嗓子,支支吾吾的开口回应,可惜“弟弟”两字刚到嘴边,却又噎住。
“嗯?把我当什么?”
陆和深呼吸一口气,放缓心态再次重复方才要说的话“我一直把你当做…唔!”
那两字还未吐出,微张的薄唇便被蛮横的堵住,陆和瞪圆双目,眼前这放大到最近的脸庞正是容夏,他不可置信的想要退却,后脑勺却被容夏用力的按住,无法逃脱。
湿润的小舌撬开陆和紧闭的赤贝,与之纠缠。
“噗通”“噗通”
陆和脸色绯红的闭上双目,回应这本不该有的吻。
房间内,裹在被中的两人紧紧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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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绿影匆匆冲进基地内,他肩上扛着奄奄一息的野豹,沿路走到了实验室。
实验室是陈子寻的专属地区,除去他跟袁文路以外,其他人必须凭借身份卡认证才得以进门。
“滴滴。”玻璃门缓缓开启,那抹绿影吃力的将野豹平放到实验室的床板上“博士,这只还活着。”
男人气喘吁吁的退后几步,视线落到那一袭白衣的陈子寻身上,只见他稍稍有些动容,小步朝这前来。“你给它注射过Gs药剂?”
“对。”男人点了点头,继续道“以前那些野兽被打了针后,立刻就死了,但这只不同,我打了有两人份的量,它却还活着。”
陈子寻双眸闪烁,像是听到异常兴奋的消息一般,嘴角上扬“你先下去吧。”
男人听到吩咐,匆匆离开了实验室,只留下奄奄一息的野豹与陈子寻。
陈子寻伸手轻轻抚摸野豹垂落的软耳,笑的更为狂妄。
总算是让他给找见了,生存力最强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