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刚才被追问时白丽梅是脸色苍白,这会就是毫无血色了,她几乎是哆嗦着嘴唇站起来,嗫嚅了几下却没发出声音,聂开走到她面前深深地看着这个他爱了一辈子的女人,让他感觉无比陌生的女人,他声音里充满了哀伤:“在你眼里,我从来比不上聂合,对吗?”
白丽梅抓住他的手极力想否认,但还是被他的气势所摄,只能目光惊惶地看着他。
聂开感觉有些累,一个男人,努力奋斗一辈子为的什么?无非就是一个体面的事业,和一个美好的家庭,他因为小鸿被迫辞职,现在又发现这个儿子不是他的,要是其他男人的话也情有可原,却偏偏是他哥的,一秒儿子变侄子,这种难受的感觉没有体会过的人绝对无法想象。
伤心地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根烟,聂开看着惊魂未定的三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在警察界呼风唤雨,负过伤流过血面对各种魑魅魍魉绝不低头,到头来努力一辈子的东西全部失去,等到手指发烫才发现烟已经燃尽,两行泪从聂开的眼睛里流出。
白丽梅也哭了,她抓着聂开的手跪在地上,偷埋在他的膝盖上,不住地道歉:“老聂,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聂开轻抚她的脸,这张脸已经不复青春有了皱纹,这个女人对他其实挺好的,除了这件事之外都是模范妻子,勤劳、持家、温柔、善良…但现在,这能怪谁呢?那本就是白丽梅和聂合的姻缘,阴差阳错掉到了他脑袋上。
看到两人这般形态,兄弟俩也不好受,聂鸿皓走上前,刚喊一声“爸爸”就被聂开打断“别叫我爸,你不是我儿子。”聂鸿皓身体一震,脸色变得苍白,最担心的情况发生了,聂开不认他。
他坚定地跪下去,对着聂开道:“爸,你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但我不能不认你,爸,难道这么些年的养育之恩,我们相处了18年,就是一个血缘就能斩断的吗?”
聂开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此刻无法接受,他看着聂鸿皓的脸,就想起聂合,那个罪犯!再联想到聂鸿皓犯下的那些事,想到自己的离职,他顿时怒火中烧,一脚将聂鸿皓踢翻在地,怒吼道:“跟你爹一个德行,你给我滚!”
聂雪超急了,连忙将聂鸿皓护在怀里,用自己的背承受聂开的拳打脚踢,一边大声道:“爸,你冷静一点!冷静一点!”白丽梅忙乱地抓着聂开的衣袖想阻止他的暴行,一边苦苦哀求,求他别打了,聂开一把挥开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喘了口气,道:“阿超,你让开!”
聂开的体内有军人的血性,但这种血性带来的是狂暴分子,深知他下手没轻重,聂雪超怎么可能放开,他站起身将弟弟抱在怀里,对着聂开道:“爸,小鸿我先带走了,不管怎么样,他是无辜的。”
说完就向门外走去,聂开狂吼着想追人却被白丽梅抱住腰无法脱身,看到母亲给自己一个“快走”的眼神,聂雪超毫不迟疑地搂紧了聂鸿皓夺门而出。
直到两人来到宾馆,期间聂鸿皓一句话也没说,等到聂雪超将他放在床上时,发现他嘴唇已经被咬出血,泪流满面,眼睛里满是无助,看得聂雪超心脏疼得快要坏掉。
聂雪超轻轻拍他的脸,让他腮帮放松,柔声道:“别咬了,乖,哥哥在这里,别怕。”拿出卫生纸擦拭他的眼泪,半晌,聂鸿皓才反应过来,猛地抱住聂雪超“哇”地一声哭出来。
这次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聂雪超感觉自己的胸口都湿透了,他只能抱住弟弟不住声地安慰:“想哭就哭,别咬嘴唇,哭出来就好了…”
平均隔十几秒聂鸿皓就抽噎一次,他想停止,他觉得这样太过软弱,但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根本停不下来,他听着哥哥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这结实的胸膛,就是他温柔的避风港。
哭得撕心裂肺,直到半小时之后他想说话都不成声,每说半句话身体必然痉挛地颤抖一次,他抽抽搭搭地说道:“哥…哥,我…终于…明白…什么叫…泣…不成声了,原来…这个词…是真…的啊…”聂雪超手放在他脑袋上揉着,道:“很多东西,你以为只有小说里才会发生,其实现实远比小说来的狗血。”
“哥…哥,我感…觉…好难受,太…难受了。”聂鸿皓感觉自己的思维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强迫他想着聂开,想着聂开这些年对他无微不至的疼爱,再对比今天的无情,他感觉更难受了。聂雪超听到弟弟这样的声音也感觉自己心碎到了极点,搂紧了怀里的身躯,他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明明是话都说不清楚的人,却偏偏要不停地说话,还不许别人打断,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什么,阻止什么。
聂鸿皓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他哆哆嗦嗦道:“爸爸…为什么…会那样,他明明,最喜欢我了。”聂雪超知道自家弟弟的强大,所以他没有在说一些无聊的安慰,什么“爸爸只是一时情绪激动”、“等他冷静就好啦”这样的话,他低头在聂鸿皓耳边道:“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进化论吗?男屌赚了一辈子的血汗钱,养的却不是他的孩子,他多可怜。”
聂鸿皓现在能逐渐控制自己痉挛的频率了,他开始停止说话,认真听他哥哥分析“如果爸爸没有我这个儿子,他今天绝对会撕碎你,”聂雪超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眼睛都变得红肿不堪,往日英俊帅气的模样一点也不存在,不带一丝嫌弃的亲吻他,道:“男人创造一个孩子需要五分钟,女人却需要十个月,所以为了繁衍,男人倾向于广播种,女人倾向于寻找更优秀的种子,而一夫一妻制就是让男女双方放弃自己的本能,爸克制住了自己的,但是妈没有,所以他现在觉得愤怒的一大原因是不公平,夫妻双方一旦失去了平衡感,战争就会爆发。”
听到他这样纯理性的分析,聂鸿皓心里的难过逐渐被冲淡了,毕竟是理工男,更容易受到理论的感召,他拿着纸擤了下鼻涕,道:“他们会离婚吗?”
“不会,”聂雪超很肯定的摇头,道:“婚姻的目的是为了繁衍,我的存在就已经让他们满意了,现在离婚要付出的代价太高,这日子,肯定还是得凑合过下去的。”
聂鸿皓完全被哥哥的歪理吸引住了,他好奇问道:“什么代价?”
“寻找新的伴侣,”聂雪超抱住他两人一起躺在床上,侧身轻掐着他的脸,道:“爸妈年纪都不小了,离婚后寻找新的伴侣对方肯定带有自己的孩子,而且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磨合,他们折腾不起。”
聂鸿皓若有所思,眼光突然变得崇拜:“哥哥,你懂的好多哦,听你这样一说好像复杂的感情全部变成了方程式。”
聂雪超掐了下他的鼻子,笑道:“现实中理解不了的就多看看动物世界,人类的一些本能其实和动物一样,老鼠完后会封住雌鼠的产道,是为了确保它能怀上自己的孩子,螳螂的生殖器带钩子是为了把别人的精|液勾出来,还是为了保证孩子是自己的,人类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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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鸿皓在哥哥的插科打诨下,逐渐忘记了哭泣,但另一边,聂开和白丽梅的战争还在胶着,这是结婚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也是最恶劣的一次婚姻危机。
聂开来来回回念叨的就那么那么一句话——“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从来比不上聂合?”白丽梅也只能哭着摇头,神情悲戚,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十几年前的事,两人的记忆都不再鲜活,但关于聂合的记忆却没有褪色,在80年代的临沧,聂合就是一个传奇,大学生、公务员…这都是那个年代最值得骄傲的身份,聂开作为聂合的弟弟却不那么受重视,普通中专毕业,分配到警察局,有些木讷,不会说话做事,大家提起聂开都会下意识的说一局——“哦,就是那个聂合的弟弟啊。”在这样的环境下,聂合东窗事发后大家都把目光放在聂开身上,看看他会怎么做,结果聂开果然不负人民警察的名声,亲自去缉拿聂合,结果这个昔日的天之骄子还是逃脱了,在边境线上的交战还给聂开小腹上留下几道刀痕。
聂开对聂合的感情极为复杂,从小大家都拿聂合和他相比,愤懑和不满肯定是有的,但聂合有了权力后也帮助他安排工作调动,从来没有对不起他,聂开想到这里有些颓丧地撑着自己的脑袋,坐在沙发上,无力道:“丽梅,你想怎么办?”
白丽梅有些踟蹰地搓搓手,还是坦然道:“老聂,这事是我对不起你,怎么办你说吧,我都接受。”
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聂开再次加了一根进去,抬起眼皮,道:“虽然养了小鸿这么多年,但我现在没办法接受他,我现在看着他的脸就想起合哥,就想起这半年的风风雨雨,我…”
白丽梅握住他的手,她仰视着这个如山般巍峨的男人,一直是这个家的支柱,不知何时,他的额头爬上皱纹,皮肤开始松弛,两颊泛起斑点,黑发逐渐变银。
两人商讨了很久,最后讨论的结果是聂鸿皓仍旧叫聂开爸爸,聂家已经不能再承受风言风语了,但为了照顾聂开的情绪,聂鸿皓只得在外面一直住宾馆,聂开现在一点也不想见他,聂雪超回家拿了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也去陪他,临走时聂雪超无意间告诉白丽梅聂鸿皓哭的眼睛有些肿,要买些药,年迈的母亲又再次红了眼眶。
虽然聂鸿皓是无辜的,但聂开仍旧把所有的怨气发泄在了他的身上,他几次给聂开打电话说不了几句就被挂掉,还好想到哥哥的那套歪理,想到这是人类本能,他也稍有些心理安慰。
聂鸿皓一个人在宾馆呆得无聊,给秦利打了电话把这只战战兢兢的利嘴兔子叫到面前陪他打扑克,把最近的事情告诉了秦利,后者有些恐惧地看着他,这家伙不会一个不开心又动手吧?
聂鸿皓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她,把所有难过的情绪全部隐藏起来,他打趣道:“我被爸爸踢了好多脚,现在背上还痛,你作为我的头号粉丝,是不是应该感同身受呀?”
十万匹草泥马在秦利脑海里呼啸而过,她几乎想咆哮“马蛋!老娘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头号粉丝了!”嘴上却只得陪着假笑,道:“聂局长也只是有些怒火攻心,想通了就好了。”
聂鸿皓嘴里叼着烟,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甩下两百块下注道:“加注。”
秦利抽着嘴角,只得也放下两百,道:“跟注。”
聂鸿皓坏笑着翻开河牌,和手里的牌刚好组成顺子,秦利的却是两对。看到自己的钱包已经变瘪,秦利哭丧道:“三爷,咱们换个游戏吧。”聂鸿皓数着手里的钞票,轻飘飘的来了一句:“我不开心,谁也别想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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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住在宾馆也不像那么回事,两人就在离聂开和白丽梅一公里远的地方租了个小公寓,希望等聂开消气了能让聂鸿皓回去住,这样完全属于自己蜗居的生活让两人都无比快乐。
有一天聂雪超去了缅甸那边视察双江水电站的建设,聂鸿皓就在家里四处折腾,书房平时哥哥是不让他进的,免得弄乱了图纸,这会他也坏笑着钻进去,谁让他实在无聊呢,给老妈打了个电话就没事干了,放在平时,他肯定要吆五喝六地去干些不痛不痒的坏事,现在又被聂雪超管着,想到这,他撇撇嘴,拿起一沓图纸随意翻动,大致能看懂是一些涡轮的设计。
拉开两边抽屉发现是一些项目资料书,对这个完全不感兴趣的聂鸿皓随意拨了几下,底部出现一个棕色的笔记本,他好奇地拿出来,这个笔记本十分精美,正面印有曼陀罗花的图腾,下面是一行手写的花体英文——“what comes first in your mind”他一看就知道这是哥哥的笔迹,正想翻开却发现旁边带有密码锁,四位数的密码让他有些无语,没想到哥哥还玩这种小女生的玩意。
试探性地按了哥哥的生日,错误,又按了自己的生日,错误,再按了爸妈的生日,还是错误,聂鸿皓有些阴狠地盯着这个笔记本,要不直接砸开得了,最后按了他们在一起的那个夜晚——1225,笔记本竟然开了!
他迫不及待地翻开里面的内容,开始读懂聂雪超的内心。
17/8/2013
回国的感觉很舒服,我记不清多少年没见小鸿了,他还是记忆里那样的无耻,干了坏事就装作一副单纯无辜的样子,简直让人想抽他一巴掌。
25/8/2013
虽然知道他的可怜都是装的,但是还是会心软,会被他牵着鼻子走,也许上帝在造人时就赋予了兄长这样的使命吧。
7/9/2013
今天去和刘校长谈合作,小鸿竟然被人欺负了,虽然我看到那个辅导员的时候就知道肯定是小鸿欺负他了,威胁了一番那个辅导员,只为小鸿一展颜。
15/10/2013
昨天我说很想养一只哈士奇,今天就在客厅里看到了,小鸿问我喜不喜欢,看到他求表扬的样子真想抱住他亲一下,可我不能。
3/11/2013
小鸿做了一道火爆鱿鱼,我是真的不想下筷,但看到他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于是今晚拉肚子了。
12/11/2013
他们讨论什么巴赫还是克莱德曼我一点都不懂
22/11/2013
他们去看克莱德曼演唱会应该很开心吧,我打开CAD画我的图。
25/12/2013
上帝,告诉我这不是梦,他真的和我在一起了,我们做了四次,他最后哭着说还要,我担心他有性上瘾症。
13/1/2014
小鸿竟然就是方三爷,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有些难受,但我更怕失去他,花了将近20万才打通关系为他布置好一切。
7/2/2014
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既定发生了,看到他被老爸收拾我又解恨又心疼,这就是长兄如父吧。
…
看到哥哥字里行间全是对他的疼爱,聂鸿皓忍不住红了眼眶,自己何其有幸,能得到一个像聂雪超这样的哥哥,根植于内心的修养,无需提醒的自觉,以约束为前提的自由,为别人着想的善良。
他恐怕再看下去会让泪水打湿日记本,快速翻到最后一页,只有一句话却让他泪水如决堤。
17/7/2014
他哭得很伤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给他从动物世界讲到走近科学,他装作破涕为笑的样子让我放心,我真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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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笔记本放回原样,聂鸿皓不留一丝痕迹地退出书房,他趴在窗台上看湛蓝的天空,几只麻雀停在电线杆上,叽叽喳喳地叫着好像在期盼谷雨,远山如黛,满是层层叠叠的青翠,更远处烟雾缭绕,薄云笼罩着晕染的瀑布,看不清的景象都让他在幻想美好的未来。总之,人心情好的时候看什么都是好的,甚至街道上一只野狗正在撒尿,聂鸿皓都觉得它的姿势充满了艺术感。
聂雪超回家就看到这小子在自个乐呵,脸上满是春意,笑得像个烂番茄,他走过去掐掐弟弟的脸蛋,挑眉道:“这好像不是发情的季节。”
聂鸿皓眼里满是深情,脉脉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很想你,想着看到你一定要把你拖到床上操哭,但你一出现,我就什么都忘了,只想看着你笑。”
听他说这样的情话,聂雪超心里一热,低头给他一个深吻,眼里全是缱绻:“我也很想你,小鸿。”
聂鸿皓现在感觉自己像一座等候千年的火山,岩浆已将他的心脏烧的快要爆炸,他急需喷发,他解开聂雪超的衬衫,在他锁骨处忘情的亲吻,留下湿漉漉的痕迹,那些肉麻的情话如不要命一般倾泻而出。
“我以前会想,如果有一天你离开我,我肯定要杀了你,但现在只要想想你受伤我都会心疼。”
“感谢老天,让他赐予我这么一个完美的哥哥,陪伴我度过这么多日子,快乐的、伤悲的,都有你在。”
“我一出生就认识你,看着你成长,天真的男孩,青涩的少年,成熟的男人,都是我的。”
聂雪超不知道他受了什么刺激,但这家伙总是会不定期的抽风,他也习惯了,享受着情人间的温存,嘴角上扬到最高角度,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Xperia的声音响起,正在两人准备滚床单的时候,白丽梅打来电话,叫两兄弟今晚回家吃饭,聂雪超问了聂开的情况,白丽梅什么话也没说就把电话挂掉了。
感觉情况有些不妙,两人赶紧穿好衣服向外走去,聂雪超一路上都在叮嘱弟弟要注意言辞,不要惹聂开生气,聂鸿皓无奈道:“哥哥,你到底要我怎么说话啊?”
“把让人不爽的话放在最前面,让人开心的话放在后面,”聂雪超看他还是有些懵懂的样子,耐心地举了个例子:“聂鸿皓不好好学习跟人在黑道上混尽干偷鸡摸狗的事,一听就不舒服,但你要是说,方三爷虽然混黑多年但不忘学习最后凭自己的努力和坚持考上了大学,大家一听就觉得很励志。”
一种高山仰止的情怀顿时充满了聂鸿皓的内心,他点头表示明白了,一路上都在认真揣摩哥哥所说的技巧,结果到家时才发现毫无用武之地,因为聂开根本没给他任何说话的机会,直接一沓照片砸在他俩脸上,伴随着聂开的怒吼:“两个不成器的东西,自己看看你们干的这叫什么事!”
两人捡起照片,脸上一片惨白,照片很清晰,有北京的,也有临沧的,在北京的比较大胆,有两人半裸在沙发上翻滚和在公园里十指相扣接吻的,在临沧的也不少,聂鸿皓坐在哥哥大腿上说话,两人姿态暧昧。拍照者角度很刁钻,都是通过窗帘或者树叶的间隙拍到的。
聂开看他俩沉默,也没做任何解释,心里一凉,知道这事也就不离十了,怒极反笑道:“我真是养了两个好儿子…混黑、同性恋…咳咳…”白丽梅忙给他拍拍背,对着两兄弟哀声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妈妈不是这样的对不对?”
聂开眼底也有些希冀,但聂鸿皓的声音打破了他的所有幻想“就是这样的,我和哥哥,在一起了。”
他没有一点修饰和委婉的表达,聂雪超愤怒地瞪着他,眼神传递着一个讯息“刚才给你说的都被狗吃了?”
聂鸿皓无视他的怒火,无视聂开的怒火,坚定地跪了下来,沉声道:“是我勾引哥哥的,爸爸你要打要骂冲我来。”
聂鸿皓从小贪生怕死,干坏事不留名,出了事让人顶罪,以前看抗日片白丽梅还取笑过“小鸿要生在那个年代保准是汉奸”两老也是第一次看他这样正面刚,目光坚定表情坚毅,但这种一人做事一人当的精神在此刻表露更凸显讽刺。
聂开乐了,大声骂道:“好…好啊…你好…”他话还没说完,便一口血喷出去,身子摇晃了几下,晕倒在沙发上。
三人手忙脚乱地将聂开送进医院,医生说只是怒火攻心,没什么大事,开了一些静心凝神的药就让几人走了,回到家后,聂鸿皓一直守着聂开伺候汤汤水水,但后者从来没给过他好脸色看,从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面孔,聂鸿皓自嘲道:果然不是亲生的啊。
聂开接过他递来的毛巾擦了把脸后,淡淡道:“你出去,把阿超给我叫进来。”
聂鸿皓有些担心聂开会为难哥哥,但看到老爷子这样可怕的样子,只得出去叫了聂雪超,后者一进来脸上就被扔了一块毛巾,聂雪超只听到聂开不怒而威的声音“跪下!”
聂雪超没有一丝犹豫地跪在了床前,聂开如刑讯一般开口:“把你们所有事情,老老实实地说出来。”
从临沧到北京,从被吸引到在一起,聂雪超一五一十地告诉聂开,在这个干了二十多年警察的人面前撒谎可不是个明智的决定,聂雪超一向信奉的一点就是可以不说真话,但说出来的一定是真话。
他带有技巧的讲诉让聂开有些沉默,半响聂开才说话:“这么说,是你先主动的?”
聂雪超点点头,答道:“是,我忍不住,勾引了他。”
聂开眯眼“小鸿说是他勾引你的。”
聂雪超浅浅一笑“他什么都不懂,最开始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因为喜欢我的照顾,爸你出任务比较多,从小对他只会给钱,导致他缺乏父爱,所以一看我对他那么关心就依赖我了。”
聂开皱眉:“我给你的时间更少,怎么没见你缺乏父爱?”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聂开感觉自己的儿子说起理论来一套一套的,有些烦躁道:“那你现在想怎么样?”
“和他在一起。”
“哼!”聂开抓起旁边的细竹条往聂雪超身上一甩,后者脖子上立马出现一条红痕,火辣辣的疼,聂开不解气地又挥了几鞭,冷笑道:“不知悔改的东西!”
聂雪超目光如磐石一般坚定,吐字清晰道:“我不会放弃小鸿。”听他这么一说,聂开狂怒,他迫切地想抓住身边得什么东西打死这个不听话的儿子,但身边除了被子枕头这些柔软的东西再无一物,他怒吼道:“那是聂合的种!你跟他在一起迟早下地狱!”
聂雪超平静地看着这个苍老的父亲,他为这个家付出太多,又承受了这么多本不该是他遭的罪,聂雪超有些不忍,有些痛心,但还是想尝试一下,看看有没有转圜的机会,聂雪超目光深沉,一字一顿道:“爸,我爱他。”
聂开咳嗽了几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感觉有心无力,今年之前,人人都羡慕他,有个贤惠的妻子,有份稳定的工作,两个儿子都是优秀的俊杰,结果年一过,所有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拿过一边的卫生纸咳出一口血来,面色发青,道:“你爱他?!你们太年轻,总是以为有了爱情就什么都不怕了!年轻人,没走过太多弯路,我们老一辈是为了你们好啊!和他分开吧,你们没有好结果的,你就不想想以后会有多少人戳你的脊梁骨啊!”聂雪超从小就是有自己主见的,面对聂开苦口婆心的训斥,他只是将染血的卫生纸扔进垃圾篓,淡淡道:“爸,我有自己的想法,我知道如果失去他,我照样能过活,但我的生命将失去色彩,黯淡无光,我不会快乐,我会麻木地生活,如同一具行首走肉,当我到五十岁的时候,我会恍然后悔曾经的放弃,我会终日抑郁,后半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
聂开冷笑:“我就不该送你去国外读书,学了些什么鸟样玩意儿回来,大道理一套一套!”
聂雪超无奈地抿了下嘴,道:“这不是大道理,是我的坚持,我们如此的年轻,一无所有,又应有尽有,岁月会原谅我们的年少嚣张,与无畏张狂,我不想还没尝试过就说放弃。”
聂开长吁一口气,恼怒道:“你这孩子,怎么什么都不懂,父母为你们打算是为你们好,你一个帝国理工的大学生,又去了京能这么好的企业,没必要把一辈子就毁在小鸿手上。”
“为什么我跟他在一起就是毁?”聂雪超抬起眼皮,淡淡道:“就因为他是聂合的儿子?还是因为他是方三爷?对我来说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心,是我的感觉,我要他。”
聂开感觉自己心脏病要犯了,他颤抖地想摸索些什么,聂雪超的人生是按照既定轨道走的,他和白丽梅还设想,今年差不多给聂雪超物色一个媳妇他的人生就圆满了,突然脱离轨道让老两口无法接受,聂开努力了半天也无法把手搭上聂雪超的肩膀,他一下子倒在床上,被聂雪超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弄得七窍生烟,胸口剧烈起伏,他恨恨道:“是你的那些道理重要,还是我和你妈重要?”